青春祭坛-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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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戈希望揭开谜底。
又是一阵沉默,齐江山再次给铁戈一根烟,想了想说道:“本来只想看看你就走。既然你提出这个问题,我就讲一下事情的真相。说老实话我对王为仁的人品非常看不惯,这个人的政治品德真不怎么样,党委大多数成员都是这样看的。李书记看你们闹得比较凶,就召开了一个党委会要卫则刚出面劝说你们。卫则刚是厂长兼副书记,由他出面最合适。没想到卫厂长对王为仁深恶痛绝,坚决不答应,其他党委成员也不愿出面做这件事,大家都在看王为仁的笑话。所以李书记点名要我来做你们的工作,这事就落到我的头上了。其实我也不愿意做这件事,这明摆是穿着蓑衣救火——引火烧身的事。果不其然,蔡光君和陈达就要搞我,幸亏你拦住了,所以我说我非常感谢你。我和王为仁并不是同流合污,也不是一丘之貉,我是没办法只能奉命而为。铁戈,我也有一件事不清楚,你也讲讲真话行不行?你们放着五师和二野的老干部不搞,为什么矛头一直对准王为仁?他不就是个科级干部吗?”
铁戈笑道:“齐书记,你问我我问谁去?据我所知在批林批k运动刚开始的时候,各车间各自为政,并没有统一的领导。过了十几天大家才公推蔡光君和陈达牵头,从这以后厂里批林批k的行动才比较统一。我写王为仁的大字报是因为在参军和上大学的事情上王为仁把我害惨了,这叫官逼民反,所以我才搞他。像你和卫厂长这些老干部老革命,以及陈明清副厂长那样的技术干部谁要搞谁就不得人心。所以当蔡光君、陈达提出要搞你的时候,我就说过搞齐书记不得人心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意这个观点。还有一点,批林批k运动不提楸走Z派的口号,跟文Ge时期到处打倒走Z派不一样,因此我们从来不提打倒王为仁的口号,只是要教训他一下。当时全厂上下都把矛头对准王为仁,我对这个现象也迷惑不解。如果硬要问一个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因为他的政治品德太差的原因。他在文Ge期间就是造反派头头,打过李泽辉的父亲,我原来不知道这件事,是别人告诉我的。但他即使打了老干部却一点事也没有,可见这家伙的确有些鬼板眼。中国有一句成语叫两面三刀,你想想,两面两刀好防,第三刀来了那就要坏事,令人防不胜防,王为仁就是个专搞两面三刀的小人。在批林批K运动中有个车间副主任揭发他说,王为仁看见这个副主任和工人一起干活就对他说:‘我们当干部的动动嘴巴就行了,事情让工人去做。’这件事一捅出来,工人们对他的意见更大了。这句话并不是什么罪行,但恰恰就是这句不经意的话暴露了他灵魂深处最隐秘最丑恶的东西,你说工人怎么不恨他?而卫厂长、原来政治处的李主任还有你齐书记,我们车间开炉哪一次你们没来?你们和我们一起抬铁水浇铸,一起搬铁块上料,让我们工人从内心敬重你们这些老干部。我们倒并不是一定要你们干重活,只要你们来转一转看一看,知道我们铸造车间干的是苦活累活就行了。你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和我父亲年纪差不多,你们都能来他王为仁才三十大一点怎么就不能来?王为仁与厂里其他干部、工人的矛盾表面化只是个时间问题,条件一旦具备就会激化,而批林K孔就是激化这个矛盾的条件。就因为我在批林批K中写了他的大字报他就非要把我打成反革命,王为仁的用心不就昭然若揭了吗?”
齐江山叹了口气说:“要说你是反革命,我还真不相信。但是铁戈啊,事已至此,还是耐心等待组织上的审查结论吧。我相信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那不一定!”铁戈断然反驳道:“难道贺Long是坏人吗?为什么把贺Long整死了?整死了再平反有什么意义?与其平反,当初就不该整人家。还有彭D怀,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哪一仗少了他?不就是说了几句真话就打倒了吗?”
“那是林Biao搞的……”
铁戈冷笑道:“难怪孔子的高徒子贡说:‘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齐江山说:“你别跟我之乎者也,我文化程度不高听不懂,直说好了。”
“林Biao现在成了个垃圾桶,什么脏东西都往那里面装,坏事都往他头上推,别人就没有责任吗?还总是说组织上如何如何,这个‘组织上’是个最神秘的东西,我真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可怜‘组织上’为王为仁这类坏家伙背了多少黑锅自己还不知道。”
“铁戈,你这话有问题啊!幸亏是我听见,不然又是一条罪状。”
铁戈反问道:“齐书记大概也不爱听真话?算我没说。”
“我不是不爱听真话,是很多事说不清也说不得。你呀还太嫩,政治上的事你不懂。不说你不懂,就连好多省部级的大人物都栽了,这些年来倒霉的人还少吗?我给你一句忠告,今后一定要谨言慎行,任何事都不要信口开河。在学习班要积极靠拢组织,对前途还是要有信心。”
铁戈苦笑一声:“前途?哼,我是瞎子死了儿——没有指(子)望了,大概牢房是我的归属。既然王为仁把我往反革命集团上整,那只有索我于枯鱼之肆。前途?去他妈的前途!”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你父亲是南下的老干部,你也是革命干部的后代,组织上这么做是在挽救你,犯了错误不要紧,改了还是好同志嘛……”
铁戈哈哈大笑道:“齐书记,你比我还幼稚。王为仁已经把我打成了反革命,这哪是什么犯错误,俨然把我当成阶级敌人往死里整。如果他手上有判决权,我们这些反对过他的人统统都是死刑。从我关进学习班那天起我就没抱多大的希望,要把我的问题搞清楚在设备厂是不行了,不过总有政法机关过问此事吧,如果政法机关来人审查总有我讲话的时候,我就等着那一天把事情说清楚,齐书记谢谢你来看我,我相信共产党的干部不会都是王为仁那样的混账王八蛋。”
齐江山不再说什么,站起身,连连摇头走了。
有分教:
临行探望义何深,细语谆谆诲梦人。
我有一言君记取,枯鱼之肆索冤魂。
正是:老书记吐一片真言,小铁戈说没有指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度除夕沉沉黑夜怒骂苍天
第五十三回
度除夕沉沉黑夜怒骂苍天
贬农场耿耿铁汉喜遇知音
话说一九七六年元月二十七号正是腊月二十七,又到过年放假的时候了,也是铁戈二十二岁生日。
这天早上六点多钟童国兵突然来到学习班,对铁戈宣布了几件事:“一、学习班暂时解散,春节后继续办;二、不准回红州过年,在厂里继续接受审查;三、不准写信;四、不准给家里打电话;五、不准和厂里其他人接触。”
铁戈躺在床上抽着烟,挑衅似的问道:“能不能派个人给我买饭?在学习班都是他们给我买饭。”
“怎么?还想要人伺候你?”
“我买饭时还是要和炊事员接触呀,那怎么办?”
“正常的接触当然可以。”童国兵忽然明白了:“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我哪儿知道什么是正常接触什么是不正常接触?”铁戈轻蔑地一笑。
车开了,人走了,厂里突然间安静了许多,安静得让人感到寂寞。
孩子们急不可耐的要过年,把整挂的鞭炮拆成单个放起来。零星的鞭炮声在瑟瑟的寒风中响起,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
铁戈回到自己在铸造车间的小屋,屋里翻得一塌糊涂。由于长期没有人住到处是灰尘和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他顾不得这些,拿了一套《红楼梦》又回到学习班。
再回来的路上碰见一个农村的老太太挎着一只破竹蓝走过来问道:“这位大哥要不要鸡蛋?六分钱一个。”
铁戈一看只有六个鸡蛋而且都很小,大约是别人挑剩下的。本不想要,一看那老太太枯树皮似的手微微发抖,心想如果不卖完她是不会回家的,于是说:“我都要了,卖完了你也好早点回去。”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唉!孙子要买鞭炮,家里没有钱只有拿几个鸡蛋换钱。这位大哥怎么过年也不回家?”
铁戈一愣,苦笑道:“我……厂里要我值班。”
“你们厂里也真是,过年还要值班。”拿着钱颤颤巍巍地走了。
半年没看书了,铁戈躺在床上看他最心爱的《红楼梦》。他喜欢《寿怡红群芳开夜宴》里的热闹场景,感慨黛玉《埋香冢飞燕泣残红》红消香断有谁怜,却不道如今自己落得个《感秋深抚琴悲往事》,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
除夕夜厂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都在吃团年饭。
铁戈到食堂买回饭菜,又捡了一些枯树枝在屋里垒起三块砖,把小铝盬子加了点清水煮了六个荷包蛋,面对着这顿年夜饭他实在是难以下咽,只是默默地抽烟。
他走出房门,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悄悄走上大坝。这一百多米高的大坝是白菂河镇的标志性建筑,当年铁戈初到白菂河时,曾被这座大坝雄伟的气势所震撼。今天晚上他只能站在大坝上遥望西南方向,那个方位就是红州城。
萧瑟的北风带着尖利的啸声,发了疯似的来回咆哮着扫荡着,肆意地撕扯着它能触及到的一切。
放眼望去除了脚下的白菂河镇有着些微的灯光外,四周是一片如死一般的黑暗。偶尔可见远处一闪即逝的红光,那是山区孩子们在燃放鞭炮。近处白菂河镇昏暗的街灯下空空如也,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回家团圆了。
他想起了红州那个温暖的家,妈妈一定知道自己回不去却仍是倚门盼儿归。
家,一个多么温馨的字眼,一个多么令人向往的地方!
家,意味着母亲乒乒乓乓剁肉馅的声音,父亲满是烟味的大手,儿女们叽叽喳喳的吵闹,红炉边一家人团圆守岁的年夜。
家是什么?家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无比温馨的感觉。
回家,在一般人眼里太简单了,但对铁戈来说则比登天还难。
他想起了红州那些还在铁窗和学习班里的朋友们(他不知道郎超雄、叶一彪、柳六一早已被捕),在这个除夕之夜又怎么过?
他的初恋情人何田田此时此刻又在做什么?是暗自垂泪,还是孤檠难眠?
他什么都想知道,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背上了可怕的反革命罪名是被人诬陷的,谎言和诬陷是一对密不可分的孪生兄弟,没有谎言诬陷不可能横行无忌,而在一个被封闭的环境里听不到真话,谎言肯定大行其道。
他只知道当一个人无法开口说出真相时是多么可悲,这时他才深深体会到在现实下的中国那些被打倒的大人物其实是多么渺小和无奈。
他只知道未来还有无穷无尽的灾难在等着自己,但到底是什么他却无法预知,他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命运无情的裁决。
他只知道现在他只能孤独地站在高耸的大坝上,任凭凄厉呼啸的北风在周身肆虐,望眼欲穿却有家难回。
这是一个什么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