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红枝-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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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费的。”
刘义真叹声蹙眉,却也无所回应。
拓跋焘兀自摇了摇头,似是妥协一般道:“回去歇两日,不必进宫了。过两天随我去长川罢,散散心也好。”
他说罢站起来,又看了刘义真一眼,无奈道:“回吧。”
刘义真见他消失在珠帘之后,又看了一眼外面天色,这七月中旬有了凉意,厚厚的云层里蓄满了雨水。
他一路走回去,这场雨也没落下来。到了官舍时天色微黯,他点了一盏灯。
屋子里有股久未有人居住的淡淡霉味,他遂推开窗,任由凉风灌进来。
桌子上落了些灰,他去后院拿了抹布浸湿,回来将桌椅板凳擦净。
床上的被褥一股子的灰尘味道,他翻了柜子,想找一床新的,却一无所获。
倒是柜子里还有红枝上次雨天时换下来的一身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安静地摆放在柜子里。
他伸手刚刚触及那衣物,却又倏地停住,合上了柜门。
他熄了灯,躺在满是灰尘味道的床铺之上,却是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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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他正打算煮些清粥,却听得有人敲门。
走到前院,打开门来,却见崔浩一脸愁色地站在门外,焦急地同他说道:“谨师傅,也不知昨天是谁告诉老太太说红枝过世了,结果现在她却不愿进食,在下实在怕老母出事,你……能否帮着去劝劝?”
刘义真微微怔忪,略犹疑,便应了下来,随崔浩往府里去。
刚进里屋,就看到崔浩老母面色凝重地坐在一个小牌位前,口中念念有词。
刘义真也不过喊了她一声“崔老太太”,她一见是刘义真,立时老泪纵痕。
“红枝这个熊孩子啊!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如今……”崔浩老母想着自己已是白发苍苍,却还要看着这黑发后辈早一步先走,念至此便内心悲恸,无语凝噎。
她走到一旁的鱼缸前,抹了一把老泪,叹声道:“这两尾锦鲤如今还活得好好的,红枝这倒霉孩子却不在了……她总笑得那样开心,每天都活得没心没肺,如今却成了一把枯骨……”崔浩老母哽咽了两声,一行浊泪又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崔浩竟也蹙眉抿了抿唇,一脸悲色。
他伸手拍了拍刘义真后背,轻声道:“帮我劝劝罢。”
刘义真走过去,扶着崔浩老母坐下,又蹲下身,强扯出一个笑意来,道:“老夫人,红枝说不定没有死。或许有一天,她就回来了。”
崔浩老母叹声道:“不必如此劝我,老身一把年纪,却未恐风烛奄及。想来于这人世间活得已是够久,早就无惧离去了。你们尚年轻,不知这世上何事最哀恸。老身有分寸,只如今看着黑发人先走,心中难得郁结。世事无常,谨师傅也当节哀,要活得更好才可告慰红枝在天之灵。”
崔浩一阵沉默,刘义真前来劝人,却反倒被劝。
“都走罢,容老身一人待会儿。”崔浩老母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不必担忧,老身自然不会饿死的。”
刘义真同崔浩一道出了门,刘义真看了一眼里屋,叹道:“对不住了,也未帮得上忙。”
“无妨的。老太太饿了,或许自然就进食了。”崔浩依旧一脸愁色,反倒安慰起刘义真来。
他顿了顿,又道:“听闻陛下过两日要去长川,谨师傅可是要同去?”
“是。”刘义真看这天色,像是立刻就要下雨,“我刚回来,也不知朝中是什么情况,故而也不懂为何要此时去长川……”
“陛下前些日子命人在长川修了马射台,说是以便前去驰射玩乐。”
崔浩叹一声,道:“依我看,怕是又要起战事。去年年末的北征,看似大捷而归,却未击到柔然痛处,算是无功而返。正月时,西秦国主遣使来求结盟,共伐夏国赫连昌。这大半年休养,陛下此时大抵想瞧瞧将士们是个什么状态。”
他抚须而道:“因而这长川之行,委实是有心之举。”
“伐夏?”刘义真蹙了眉,又无力地叹了一声,“胡夏内乱未平,倒也是个时机。”
“谨师傅何必叹声呢,即便真要讨伐夏国,却也不必谨师傅费心。想来陛下给谨师傅早已留了好职,二月城东建了太学,却至今也无人去管。谨师傅等着罢,或许从长川回来,便得去太学任职了。陛下重武却不轻文,倒也算是件好事。”
刘义真只觉得一团糟,仿佛自己的人生走向已经完全偏离了轨道,此时已彻底失控。
世上再无刘义真,再无刘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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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行往长川去的那天,却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刘义真抬头望了一眼这湛蓝天色,一只孤雁迅速划过,又消失在了天际。
空灵悠远的排箫声,在初秋的凉风里若隐若现,却是一首别离曲。
刘义真勒马转头看去,却见西平坐于马上吹着排箫,朝他淡淡地笑了笑。
马蹄下茂盛野草,依旧执着地蓊郁生长。西平离他很远,看上去像是埋进了这一望无际的平坦绿野之中。
刘义真沉默不语,骑马继续前行。一旁的长孙旃却笑道:“阿谨,何必走得这样急?等等公主罢。”
义真不理会他言语中的调笑,兀自前行。
然一到长川,刘义真便病倒了。
随行医官给他诊完,脸色甚差,摇头叹声道:“谨师傅旧疾未愈,没有好生歇着便也罢了,这半年来还四下颠簸流离,着实——”
拓跋焘将手中一杯酒饮尽,微蹙眉问道:“可治不可治?”
医官有些惶恐,忙点头道:“能治,自然能治。只是——若谨师傅还是如以前一般不顾惜自己身体,怕是扁鹊在世也……无能为力。”
拓跋焘似是有些烦闷,又喝了一杯酒道:“不过曾受点刀剑之伤罢了,被你们说得似不治之症一般。谨师傅这些天还是卧床休息罢。没有朕的准许——”
他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佯作睡觉的刘义真,冷哼道:“不要乱走动。”
他说罢便走出了门,恰见西平拎了只死兔子往这边走来。
“刚打的兔子?”拓跋焘笑问道。
西平耸耸肩,亦笑着回道:“非也,刚捡的。”
“你今日心情甚好。”拓跋焘又笑了一笑。
西平拎起来瞧了瞧这只皮毛甚好的兔子,也笑了笑。
回道:“那是自然。不劳而获,乃人生一大乐事。皇兄往哪里去?”
“有些烦闷,去找人喝酒。”
西平压了压嘴角:“难得。”
拓跋焘指了指身后屋子,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声:“你师傅病了,在里面休息,过会儿别进去烦他。”
“病了?”西平一蹙眉。
“是啊,娇气得很。”拓跋焘按了按拇指指肚上新磨出来的茧子,“不过是受些刀剑之伤,便弄成这副模样。南朝的公子们可真是羸弱不堪,难怪当年他替父亲镇守关中,还把长安给丢了。”
这后半句让西平听得莫名其妙。
但她并不关心后面的话,重点在前面——对,谨师傅旧疾复发,如今又病了。
她丢下兔子就跑了。
拓跋焘弯腰从地上拎起那只命蹇的兔子,竟觉得有些好笑。自嘲一番,便提着那只兔子往伙房去了。
当然,后来等到西平反应过来回去找兔子的时候,那只兔子已经变成了一大盘子肉。
“皮呢?”
拓跋焘喝了口酒:“伙房师傅给扒了,脏兮兮的,别去找了。你若可惜那皮毛,下回再打一只给你便是。”
【二五】将军吉恒,使北朝
西平自然不在乎一只死兔子的命运,她如今满脑子想得都是谨师傅何时才能好起来呢?得吃些什么好呢?于是就连脾气无比温吞的医官,都被问得心力交瘁了。
当然,碍于身份,医官同学依旧很耐心地回答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刘义真自然受到了最好的照顾,与之前相比,这接受——似是太理所当然了些。
狐狸旃更是将他当成了笑料,时不时要在言语上占些便宜。
幸好刘义真也懒得搭理,渐渐地连这调笑也没了意思。
然他依旧寡言得可怕。本来就话少,红枝不在之后,他更是鲜与人交谈。
于是他这人缘也默默地差了下去。
这朝中愿意主动与他攀谈的,除了长孙旃和长孙道生,就剩下崔浩了。
崔浩主动与他勾搭,一来是看在崔老太太的份上,二来是这崔浩觉得,此人绝非泛泛之辈,以后定会有所作为。
从长川回平城前夕,刘义真已是能起身四下走动了。
他闷得久了,想出去透透风,遂去马厩牵了一匹马,不知不觉就骑马走远了。
夜风有些冷,粼粼月光洒在这空旷的草地上显得有些荒凉。
月色越发浓,夜也愈深,刘义真觉得有些冷,便微咳了咳。他骑着马慢慢往回走,原以为四下无人,哪料到却有人喊了他一声。
“谨师傅。”
西平坐在草地上蹙眉:“我扭了脚。”
刘义真轻轻勒马,又咳了一声,慢慢问:“如此晚了,公主怎还在外乱走呢?”
西平有些愤懑地看了一眼脚边一块不大不小的丑石头,只委屈道:“不过是出来散散心,都要回去了,却被这块破石头绊倒。”
刘义真下了马,慢慢走过去蹲下身看了她的伤,露出的脚腕处已是肿了起来,还有些擦伤,却并不碍事。
“走吧,为师送公主回去。”刘义真将她扶起来,西平伸手搭住了他的肩,倏地又缩回来,“嘶”地暗暗吸了口气。
刘义真道:“怎么了?”
西平抿了抿唇,展开手心,却也擦破了皮,一片红肿。
刘义真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来,不急不忙地将她的左手包扎了起来。
四下静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西平缩回手,觉得冷。刘义真复咳了咳,心口却难受得厉害。
他扶了西平上马,随后又翻身上马,稳稳地扶住了西平,道了一声“失礼”,越过她,伸手握住了缰绳。
“上次听皇兄说谨师傅镇守关中,丢了长安……此事?”西平挑了挑眉。
刘义真握紧了缰绳,抿了唇道:“你皇兄记错了。”
西平淡淡笑起来:“我原先还不甚明白,后来想起来,泰常三年,夏国取长安……那时,镇守长安的,是刘裕次子。”
她停了停,又笑道:“所以徐真真,其实是刘义真对不对?”
刘义真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然他已经死了,公主不知道吗?”
“是啊,如今只有长孙谨。”西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来,她看着刘义真握着缰绳的手出神。那是一双握惯了羊毫笔的手,骨节分明,温润又透着略苍白的洁净。
勒着缰绳的地方,有些发红。
转瞬这气氛冷了下去,只听得到耳边有微风拂过,身后的刘义真也不言语。
西平委实也找不出好话题来讲,终于挑了个最不合时的。
“徐侍中果真是南朝司徒家的千金?”西平本也不知的,长孙旃那厮一时嘴快,将徐红枝的身世给讲了出来。西平彼时一愣,这两人果真不是什么兄妹。
“是。”刘义真的神色里浮起一丝不悦。
“听说也未必真死了,为何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