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醉-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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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看的人原先还争得急赤白脸的,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这会儿在洛枫的注视下,竟没来由地心生畏怯,不敢出声回他的话。那样的眼神,像是空无一物,又像深不见底,看似波澜不惊,又像翻滚着惊涛骇浪,有着往日的淡漠,可淡漠之后还有更难捉摸的、似有若无的神色,像是协裹着毁天灭地之势,又像只是轻烟薄雾一般。不同于于德山霸气老辣的眼神,这眼神虚得让人没底,实得又让人没势,一下说不出什么来。
见没人答话,坐在旁边的另一位新派头目跳出来说:“我们就是不服!”
洛枫将目光转向说话的人,问道:“你们一定要我让位?”
“对!”这位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头目冲着洛枫说。
“如果我不让呢?”洛枫不疾不徐地问道。
“那就继续打!”另一位头目也跳出来说。
洛枫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来回一扫,又问:“如果我让呢?”
二人像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不由得往侧前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如果你让,谈和的事就好商量。”
洛枫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让不让位决定双方会不会再打下去?”
“就是这样!”年轻头目肯定道。
其余的人听到这几句对话,反应不一。元 老们明显在压制火气,中间派若有所思,新派当中有的出声附和,有的欲言又止。
洛枫又扫视一遍堂下众人,最后将目光集中在左手边靠他最近的那个人身上,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说呢,崟姐?”
听到这个称谓,于崟原本搭在椅把上的手瞬间紧握成拳,接着又松开,若无其事地继续搭着,后又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茶,用杯盖挥去漂浮在上面的几片茶叶,啜了一口,侧身将茶杯重放于茶几上时,用冰冷得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说道:“我只是帮着说和,他们要怎么样,跟我不相干。”
“你认为我适合坐这个位置吗?”洛枫又问。
于崟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等了两秒,见没人为她点着,这才想起进到里面的人不能带随从。自己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点着烟,吸了一口,吐出来,看着漫散于空气中的烟雾,于崟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是老爷子选的,我无话可说。”
洛枫盯着她看了看,随后转开目光,顿了顿,说道:“看来我只能让位了。”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元 老反对道:“不行,你不能让。”
洛枫看过去,说道:“武叔,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狗屁!”元 老之一,秦武的暴脾气上来了,“连罗帮的大哥什么时候被下面的人逼退过,要打就打,怕了这群兔崽子不成!”
有新派头目被这话激怒了,站起来嚷嚷道:“老鼻头,你说什么!”
秦武一拍椅把,中气十足地说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回家喝奶去,别他娘的在这作死!”
“老东西!”
眼看两方又要闹开,洛枫站起来走到堂下,插到两方中间。两方见状,有所收敛。洛枫对着元 老一方说:“各位不必再说,我主意已定。连罗帮不能再乱下去,作为大哥,我有责任平息这场纷争。让位,我在所不辞。”又对新派一方说:“我有几个条件,你们一旦做到,我立刻让位。第一,尽快把加害佺叔的人交出来,不要拿大东说事,你们该知道他一个人做不了。第二,谁把孟骁阳弄进去的尽快把他弄出来,只要人完好,其他的我不再追究。第三,谁撞伤孟骁飞的尽快站出来承认,至于赔罪补偿,由骁飞自己决定。第四,当初是谁潜进于园害死我妈的,你们尽快给我个答案,还是那句话,不要把事推到死人身上。就这四点,你们意下如何?”
洛枫说完后,新派还没应声,只听从元 老那边传来一声怒吼:“小枫,你说什么,你妈是被害死的?”
这声音像是另一位元 老,尹政的,他的喉咙受过伤,声音暗哑浑浊,怒吼起来如闷雷般沉重。洛枫没有回头,也没有意外尹政的反应。当年他妈就是由尹政介绍给于德山的,至于之前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只听尹政又怒吼一声:“谁干的?我绝饶不了他!”虽已年迈,但这句话还是具有相当威力,狠辣厉绝尽显。
新派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没人出声,之后几人又看向于崟,而于崟只是抽烟,烟雾氤氲中,她的脸看不真切。最后刚跟洛枫喊话的那个年轻头目应下了他的话。
其他几个似乎还有话说,不过始终没人站出来。只见洛枫又向作见证的几名中间派说:“今天的话你们都记住了?”
几人连忙称是。洛枫走回堂上,对堂下一挥手,示意众人可以走了。关闭许久的门终于开启,门口诸多等候的人既紧张又戒备地向里张望,里面的人脚步杂沓地往门口走。仇恨与怒火夹在新旧两派之间,与自己的人一会和,新派头目就被身边的小弟围护着,顾不上天热地燥,直奔园门而去。
有元 老想留下来与洛枫再谈谈,尹政更是激动地想再问些关于他妈之死的事,洛枫只说等新派将他所提的条件都做到了,他就会跟他们说清楚,之后也不再说什么,自己去了。
正值七月下旬,花圃里的花开得正盛。月季、紫茉莉、美人蕉、蔷薇、米兰、百合、木槿……一朵花一种姿态,一朵花一种风情,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尽情地绽放,尽情地挥洒激情,得蜜蜂为知己,引蝴蝶为良朋,在夕阳的余晖中仍把夏意闹。
“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十数株明亮鲜黄的向日葵在花圃中显得尤为显眼,株株仰头朝向东方,株株饱满热情地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可偏偏出不来一个字,只有执着无尽的仰望。
看到花圃前的那个背影时,女孩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想转身往回走,可又舍不得就此离开,想往前走,可又不敢,只得低着头站到一旁,双手交叉垂在身前,用凉鞋轻轻踢着脚下的鹅卵石,偶尔偷眼望一望那个背影,脸蛋会如火烧般通红起来。
心里咚咚咚的,像是有好几只鼓在敲。忘了要去做什么,脑子里只有那个背影。又一次偷眼看过去。他站在那好一会儿了,他好像很喜欢花,他最喜欢那种花?突然间那个身影动了动,女孩赶紧低下头,眼睛不知道往地上哪看才好,心里的敲鼓声更大了,就快从嗓子眼传出来一样。
等了片刻,没听到其他动静,女孩鼓起勇气抬眼看去,一张小脸上立刻写满了失望。
他走了。
女孩四处张望,可哪还有他的身影?走到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看着他刚才欣赏的花,女孩的心里满是惆怅。他有没有看到她?他什么时候再来?什么时候能够再跟他说上话?姹紫嫣红的鲜花映着女孩失落的脸,那纯粹的美好也没有让她高兴起来。站了一小会儿,就在女孩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正迎面向她走来,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拿着水壶。
女孩又惊喜又紧张,整张脸都烫了起来,不由得低下头,可又想见他,于是大着胆子又抬起头,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他越走越近。
不知道他介不介意自己在这里?女孩突然忐忑起来,万一他不想有别人在,他会不会要她走?女孩低下头,猜想着他可能会有的反应,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直到有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才猛地抬起头。
“帮我个忙。”他说。
他不介意她在这里,他还要她帮忙!女孩高兴极了,红着小脸直点头。
他把水壶递给她,让她给花浇水,自己则走进花圃里,挥动锄头开始锄起杂草来。他的白色衬衫袖子被挽到肘处,露出一截精健的胳膊,在上下挥动锄头的时候,胳膊上的线条清晰紧致。他弯着腰,背部硬朗有力,如一张绷紧的弓。他的动作明显有些生疏,有几下锄头离草远了,有几下只削掉了一点草尖,有几下还掀翻了没有生草的泥土。他神情投入,像是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有时还会蹲下身用手拔草。
女孩拿着水壶跟在他身边,时不时地偷眼看他,好几次都因为移不开目光而忘了手里还在浇着水,每当他提醒时,她都会羞愧难当地红起脸。虽然他们没有讲几句话,但女孩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甚至期待以后他能经常出现在园子里,他们还有机会这样相处。
这一处花圃离“兰轩”不远,虽算不得园子里最大的一处,但要锄一遍草、浇一遍水也够累的。虽已是傍晚,但气温还是显高。收起水壶,女孩早已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再看看他,他也热得衣服都湿了。可他似乎并不在意,仿佛他面前的那株百合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女孩试了好几次,终于鼓足勇气跟他说:“枫……枫哥,要摘几枝回去插在花瓶里吗?”
女孩以为他会同意,而且已经在看哪几枝开得最好,可却听见他用能让她痴醉的声音说:“花……该呆在最适合的地方。”她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看见他拿起锄头一边往花圃外走,一边用威严的语气说道:“叫人把这清理好,告诉花匠,以后不用来了。”走到花圃外,他又停下来侧身对她说了一句:“你也走吧,别再留这了。”说完之后就离开了,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女孩愣愣地站在花圃里,回想着他的话,眼泪混合着汗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第八十八章
连罗帮新旧两派谈判的场景道上的人无缘得见,但谈判的结果却不胫而走,很快就被道上的人知悉了。有人为此讶异不已,没想到连罗帮的大哥竟真的被新派逼着让位了,这不仅是连罗帮自开帮立派以来头一遭,在其他帮派中也是少有的事。洛枫那样的人看着挺有魄力和手段的,谁承想到头来还是落到了这样一个被逼无奈的下场。有人暗自生疑。原本大东暴死,新派动荡,正是薄弱之时,洛枫以及*们完全有实力将新派一举拿下,从而结束内乱,整顿门户。可偏偏新派绝处逢生,非但没有性命之忧,还扳回一城,逼得洛枫做了让位的承诺。虽说有于崟出面帮新派说和,可她的作用似乎还不至于扭转局势,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跟新派一起对付旧派,也未必有胜算。新派打着还连罗帮一个太平的旗号,不顾随时可能被灭的危险,以微乎其微的优势就逼大哥让了位,似乎怎么想都让人有些费解,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有人冷眼旁观,连罗帮的内乱闹到现在,一路跌宕起伏、悬念丛生,现在洛枫提出了让位的四个条件,且看这最终的答案到底会是什么,新派是否真的会改朝换代,成为最后的赢家。有人心里谋划,如果连罗帮的大哥真的变了,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这一变对道上来说会带来什么影响,到时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有人惶惶不安,之前趁火打劫,暗中抢了连罗帮的一些生意,等连罗帮内部一安,会不会就有功夫来收拾他们?
无论怎么样,连罗帮大哥答应让位已成事实,接下来就看新派何时能做到他提的条件。谈判次日,孟骁阳完好无损地从警局出来了,洛枫也依言不再追究。没过几天,新派内部绰号“蝗虫”的一个头目被另外一个头目揭发,说他就是撞伤孟骁飞的主谋。“蝗虫”极力否认,称有人诬蔑他,找他做替罪羊,还赌咒发誓说要是让他知道谁在背后捣鬼,不搞死那个人他就改叫“臭虫”。道上皆知“蝗虫”是个极端洁癖者,要是叫他“臭虫”就跟要他命一样。只不过他的辩驳无济于事,接着又有几个人跳出来证明那事就是“蝗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