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醉-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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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笑迟站起来想去拉他。他还没答应明天出庭作证,他不能走。可起得太急,头晕目眩,身体晃了几晃,想去扶桌子,手没抓稳,随即栽倒在地。黑暗袭来时,她忽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第三十七章
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身后跟着的两名护士随手带上房门。李愿赶紧迎上去,问道:“黄主任,病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说道:“我们在病人的子宫里发现一颗肿瘤,至于是良性还是恶性,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
李愿怔愣当场,过了几秒才惶然问道:“她怎么会得肿瘤?”
“病人几年前流过产,如果没有好好调理,容易留下隐患。我看过她的病历,她前段时间受过伤,在身体及其虚弱的情况下肿瘤成形变大,表现症状会很明显,首先就是疼痛。”妇科主任以中年妇女一贯平稳的语调说道。
“她的昏迷是因为疼痛?”李愿忙又问。
“出现昏迷的原因有多种,”主任说,“比如受到刺激、情绪过于激动、心情紧张、焦躁、心里压力大、饮酒等。我发现病人有严重的黑眼圈,她近来的睡眠质量应该很不好,而且还在发低烧,这也是引起昏迷的一个原因。”
闻言,李愿心里又急又懊恼。他知道任笑迟这几天忙着找人,却没想到她会这样置自己的身体于不顾。即使她一向不在意小伤小病,可是那么明显的疼痛她难道就不会警觉?他竟也忽视了她的身体,只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任她踽踽独行。“黄主任,这种肿瘤危险性有多大?”李愿担忧地问道。
“子宫肌瘤是常见的女性生殖器良性肿瘤,一般情况下很少恶化。一旦化验出来是良性的,药物治疗或者手术治疗都能治愈。”
妇科主任的话让李愿稍稍放了心,只听旁边另一个声音问道:“恶化的几率有多高?”
主任看看那位戴眼镜的男人,说道:“恶化的几率不是没有,这要视具体情况而定,没两天化验结果就会出来。”又对李愿说:“万一肿瘤出现恶化,小李,到时候必须通知病人家属,具体的治疗方案我要和家属商量。”
李愿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声音堵在喉管发不出,只讷讷地点了点头。
妇科主任和护士走后,病房门口只剩下两个人,两个相对而言既陌生又不陌生的人。
过了片刻,一个声音迟疑地问道:“她什么时候流的产?”
“几年前。”李愿说。
“几年?”
那张脸看似镇定,却不难看出是紧绷下的镇定。想了想,李愿低低地吐出两个字:“5年。”
楼道里的顶灯投出人的影子,如一个无底洞的入口,人踩在上面,仿佛随时会掉下去。在李愿说完那两个字后,旁边地上的那道身影忽地一动,紧接着一句:“谁的孩子?”
李愿看看那个仍旧紧绷的男人,说道:“林先生,如果你真想知道,等笑笑好了,你可以当面问她。”停了停,又说:“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你的问题会揭开她的伤疤,那是她用了5年时间来平复的。”
听到这些话,林默涵先是一愣,随后冷笑道:“她有什么伤疤?就是有也是她自己造成的。”
李愿暗叹口气,说道:“林先生,你并不完全了解她。”
林默涵本想反驳,又觉没必要,便不再言语。
“我去看她醒了没有,林先生,你要进来吗?”李愿说。
稍作沉默,林默涵说道:“不用了,我在外边等。”他突然面对不了她。
夜里十点多,走廊上比先前安静不少。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温度要回升,毕竟已经是春天了,可不能再这么冷下去。
几个年轻的护士从走廊一头走来,路过一间病房时,好奇地看了看坐在门口的男人,随后个个像是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到了脸上。林默涵!他是林默涵!再看看,真的是林默涵!激动、紧张、惴惴,如果不是医院里禁止喧哗,她们真想抱在一起大声叫喊:她们见到林默涵了!
姑娘们放慢脚步,仔细盯着他。多俊的男人啊,虽然略显疲惫,可魅力依旧,跟照片上一样,不,不,比照片上还好看!姑娘们心驰神往,心潮澎湃。要不要过去跟他说句话?他会不会跟她们说话?姑娘们往周围看了看,有没有娱记埋伏在附近?会不会被拍到?快要走远了,姑娘着急起来,怎么办呢?姑娘们彼此交换眼神,谁都不好意思第一个过去,可又不想就此错过,只能期望涵涵看她们一眼,奈何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谁都没进入他的眼里。
姑娘们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他在等谁?或者来看望谁?谁那么幸福,能让涵涵来看望。她们当然不知道病房里是谁,要不然她们只会希望她不幸福。离他越来越远了,姑娘们好不甘心,可又有什么办法,他本来就离她们很远。
看到墙角处面对着她们正跟另一个人说话的男人,姑娘们落下的心立刻又升了起来。走近,齐声叫道:“李医生好。”
李愿对她们温和道:“你们好。”
姑娘们笑着走过。多好的男人啊,虽然跟涵涵比差了点,可这是在她们身边的男人,离她们很近。
李医生跟谁说话呢?姑娘们回头看了一眼,心立刻突突地急跳了两下。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可以跟涵涵相比了!不过,同是面无表情,他看起来好像离得更远。姑娘们看一眼回头,忍不住又看一眼,到了楼梯处,又回头看一眼那三个男人,最后把目光集中在李愿身上,慢腾腾地下楼。
看着面前这个比他高出小半个头,混合着淡漠和强势的男人,李愿感叹地说道:“你终于来了。”
从对面人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反应,然而,他的到来已经是一种反应。
“她还没醒,你现在去看她?”李愿问。
“是,”磁性醇厚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现在。”
看那道身影向门而去,李愿大感欣慰。他来了,他终是在意她的。什么都不多问,什么都不多说,只这一点就够了。
看见座椅上的那个男人时,洛枫的脚步停了停,同时那个男人也看见了他。一个眼里是深沉,一个眼镜后是揣度。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短短一会儿,洛枫打开门走进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第三十八章
房间里没有地毯,洛枫轻缓地走到床边,端详病床上的人。不像上次那样,她没有笑,眉头微皱,像在承受着难言的痛苦,即使是昏迷也无法遗忘的痛苦。呼吸虽弱却也平稳,左手露在被子外边,一点一滴的液体正通过管子输进她的体内。
她瘦了,脸色苍白,面容憔悴。她为何变成这样?或许这不是他该管的。他不让她管他的事,他又如何去管她。只是他偏偏又在管,以前种种,现在种种。或许他错了,他不该管那么多,正如今晚不该一听到她出事就赶过来,他甚至都不该去“夜风”。是的,彼此不管,这正是他需要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声。一个躺着,一个站着,一个睡着,一个醒着,一个微皱着眉,一个也皱着眉。时间仿佛静止了般,一切都显得平和安详。然而,挂瓶里不断滴下的水提醒他时间还在运转着,是时候离开了。
再看一眼,以后或许真的不管了。
转过身,洛枫悄声走到门边,手握上门把,刚刚拧开,只听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走……”
握住门把的手一下变紧,洛枫一动不动地站着。她怎么醒了?他要怎么做?是转过身面对她?还是当做没听见,直接走出去?
任笑迟醒了。疼痛消了很多,像是被凿穿的腹部又复原了一样。她感觉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呆了很久,有一团气一直包着她,让她看不清、冲不出、躲不掉。这团气带着她飘荡,没有尽头,没有路线。
忽然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包住了黑暗,她渐渐地定住了,渐渐地从那团气中脱离出来,从黑暗中脱离出来。可还没等她完全出来时,那股味道却在慢慢地放开,慢慢地离去,她一急,脱口一声:“别走……”
睁开眼睛,头顶的日光灯亮得刺眼。花了将近半分钟,她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更加意识到那股味道是实非虚,忙费力撑起上身四顾。门口有个人,正背对着她,她知道那是谁。
“洛枫。”任笑迟轻轻地叫了一声。
犹豫间已走无可走,洛枫放下手,转过身,对着床上的人说了句:“醒了?”
任笑迟点点头。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我去叫李愿。”洛枫说着侧身要开门。
“等一会。”任笑迟忙说。
洛枫停下动作,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
任笑迟稍作沉默,转眼看了看,说道:“洛枫,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洛枫在原地站了站,随后走到床头柜旁,拎起李愿早已准备好的热水瓶,倒了一杯水递给任笑迟。任笑迟用右手接过,吸了一点,说水太烫,等会喝。洛枫把水杯放到柜子上。任笑迟请他将床头摇高点,洛枫照做。任笑迟请他将水滴调慢点,洛枫亦做。任笑迟请他拧把毛巾擦脸,洛枫随即进到卫生间拧了把热毛巾出来。用热毛巾捂着酸涩的眼睛,任笑迟轻声说了句:“洛枫,谢谢你。”
“还有什么要帮忙的?”洛枫问道。
“有一件,不大好说。”任笑迟说。
“什么?”
任笑迟拿开毛巾,冲洛枫微微一笑,说道:“我想上厕所。”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没什么。”洛枫说着把吊瓶从挂钩上拿下,等任笑迟起来。
掀开被子,任笑迟忍着余痛挪到床边,坐起,靴子难穿,好在李愿准备了一双棉拖鞋,下床,不料双腿一软,直要倒下,幸而洛枫及时托住了她的腰。
“能行吗?”他问。
“行。”她说。
他扶着她慢慢地走进卫生间,将吊瓶挂在里面的挂钩上便退了出来,离开几步等着。过了会,任笑迟从里面出来,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吊瓶,又扶她慢慢走回去。上床前,任笑迟往门口看了看。门先前被洛枫拧开,此时虚掩着,外面的人声不时飘进来,外面的人影也可窥见一二。
躺好后,任笑迟盯着屋顶的天花板,一时没言语。洛枫站在床边,不坐也不说。
静了片刻,任笑迟开口说道:“洛枫,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洛枫倚向床头柜,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淡淡地说道:“你愿意讲,我听。”
任笑迟笑了笑,略一思索,起了这样一个开头:“知道我为什么叫任笑迟吗?”
第三十九章
并不期待对方的回答,任笑迟继续说下去,语调缓慢清冷。“笑迟,笑迟,笑自己来得太迟。十六年前的秋天,我的父亲突然离家出走,同一时间,我的表婶也消失了,这两人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回来过。你猜到了吧,他们私奔了,我的父亲带着我的表婶,多荒唐。起初我并不知道,我以为父亲只是出差,过几天就会回来。可是……你知道,在乡下,什么事都瞒不住,什么家丑别人都知道,知道了就会议论。我听到这些议论后就问我妈,我爸到底去了哪?她说他去外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不信,追着问,我妈一直重复这个解释。我急了,冲她喊:‘他是不是跟表婶跑了?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任笑迟盯着天花板,仿佛看见了她当时年少气盛的样子。“我妈很生气,扬起手要打我。我倔强地仰着头,我不怕,我就是要一个答案。渐渐地,有泪水从她眼里流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任笑迟闭上眼睛。“那是我妈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哭。我怕了,怕是我的冲撞让她这么伤心,我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