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婚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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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他在矜贵墨黑的桌子上,修长的指尖敲了敲,垂着眼眸皱着眉头,似乎在想自己讨厌的东西便不太舒坦。
“小孩。”
小孩……
一语落,有些微冷,她不自觉攥紧了手,薄薄的纸被她瞬间不动声色的捏得皱起来。
她其实很喜欢孩子,当年第一个孩子他们在还不知道的时候就流掉了,她哭得彻夜未眠,她身旁的男人一张一张给她递纸巾,然后宠溺又轻柔的安慰她:“以后还会有的,孩子可以再生,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然后,她便被压在了身下,低吟喘着气再也不记得哭。
她常想,有一个人欠了她一个孩子。
可现在多得是女人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他欠她的,也就只有她迟欢一个人记得,而其实,已无意义……
她心一紧,胡乱的收拾好文件,笔一收,淡淡说了声道谢和告辞。
头一转,刘海倾斜遮盖住部分看不清的地方,他只看见这个一进门就一直很冷静平淡的女人忽然恍惚,然后急急开口便转了个身只给他一个凉薄的背影。
“迟欢,你是不是,在哭……”
顾方西还没反应过来便手大劲的一攥,开口轻唤的名字仿佛很熟稔,不假思索的吐出。
其实,他也瞧得不真切,只是层薄薄的水气很模糊的在她纤长静然的睫毛处微露。
他本该无所谓,可是身体比意识敏感,一把扭了过来才发现这个女人很瘦,很清瘦,白得连血管青筋都可以一眼望尽。
三 我曾经爱的人已经变了
曾几何时,我的丈夫曾经问过我:“迟欢,你为什么叫迟欢?”
我记得我母亲说过,这个世界快乐来得太早注定消散得也快,快乐来得迟些,或许某天失去了,难过也不至于太伤心。
我们错就错在,相遇得太早,相爱得太早,快乐来得太早,伤心的时间长得让我终于放弃了所谓的挣扎。
——迟欢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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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夜色里,迟欢时常记得有一个人在低哑柔和的低语。
他不在的那四年刚开始。
那些日子,不知不觉隐隐渗出了的眼泪会经常湿了枕头,不长不短的时间,她的耳畔在半梦不醒之间总想起他们窝在温暖的阁楼里,彼此呢喃的话。
她生活中很少哭,倒是看书看电影经常看得满脸通红,抽泣声不断。
她的丈夫视力模糊,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因为奔波劳碌最后疲惫不堪的死在了家里,他哭了整整三天,到最后被房东送到医院才发现,视网膜严重受损,造成视力极度模糊下降。
那些年,她不甚清楚他是怎么过来的,只是他们相遇后,她总想着对他好些,再好些。
而事实上他们都对彼此很好,很好。
那日,阳光漫漫,靠在窗户旁,她捧着那本珍藏许久的《金粉世家》,泪眼婆娑,眼泪无声无息却痛到极致,不能言语,只能静静的看着最后一页上一滴滴都是湿漉的水渍,“啪啪”的掉落在薄薄的纸张里,顺着弧度渗透。
在国外,呆久了会怀念母语,会怀念中国那方方正正意味深远的文字,于是看以前一直带在身边的书是她最大的乐趣,这本书翻了又烂,烂了又翻,一直不停歇。
其实她很早就看过电视剧版《金粉世家》,曾经年纪小,偷瞧着爱情斑驳烂漫却不懂所以然。
她看不懂金燕西和自己苦苦追求冷清秋的爱情只能是存在过去,她不明白他们分离是为了什么,本该举案齐眉,本该厮守一生,为何最后冷清秋孤苦伶仃不肯回头,为什么金燕西不顾一切的向另一个女人投奔而去?最后的最后,劳燕分飞,恩爱不再,再回头也找不到曾经妻子的隐踪。
直到年岁渐长,迟欢再好几次看到书中那句:
八妹对金燕西说:“七哥,因为你变了,百合花也谢了。”
许久之后,迟欢才恍然明白,她哭不止因为结局的悲痛,更是因为这句话。
五脏六腑皆在绞痛,只是那时,不能切身体会,不孤单脆弱,岁月美好,惬意。
那个人从后面搂住了她,轻柔略摸索又精准的静静给她擦拭她的泪痕,她收回了神,迎着他浅淡的吻,忘掉了那一瞬间的感伤,咽回了喉咙里的哽咽,低低的笑回吻他纤长的睫毛,迷离温暖的眼眸,轻轻的出声:“怎么知道我哭了?”
“……我听得见。你一哭我就能听得见。”
他温和醇厚如明月映水的嗓音漫过她的耳际,她心房一舒,感觉残留的感伤惆怅都一扫而空。
“永远吗?”她嬉笑抿唇,泪面不再。
“永远。”他点头,将他揽进怀里,“恩”了一声回答完整。
她的发丝很柔很软,他汲取着她发间的香气,以为那便是一生一世的简单质朴,以为这一辈子就会那样到头。
那时,她还有点丰腴,从小便有些婴儿肥,他环着她就会捏捏她鼓鼓柔柔的两颊,她每回在他怀里闹腾不依,佯装卖力的说要减肥。
他总不答应,他喜欢她肥,他说:“肥的鸭子吃起来才有味道,你再肥我都心甘情愿的干干净净的吞下去。”
她笑他看不清楚她才乱说的,他笑笑反驳,这个世界上眼睛才是最不真实,最不值得相信的。我宁愿看不见,至少我能感觉到,你很美。
你很美……
她美吗?其实她普通到放在人群里面根本不会引起人注意,一点也不像她的母亲那般风情万种,明艳照人,时尚摩登走一步穿一件衣服都万众瞩目,时尚聚焦灯下傲然的佼佼者。
当他的舅舅找来,亲眼看见她,一脸的失望,满眼轻蔑。
她就更加明白,她不美,一点也不。
如今,连那个愿意骗她说自己很美的男人也变了,也消失不见了。
她如何还能不减肥,她如何还能不瘦下来?
她本来就不是百合花,当他变了,她还没盛开就已经凋零得无影无踪。
……
“你真瘦。”
清瘦、纤细,血管青筋透白明显。
白皙的皮肤一扯就会磨得红了些。
顾方西皱起眉,狭长的眼眸一眯,魅惑冷淡,隐约却透露出几许分不清的失神。
手掌里的那手腕细得可以一把折断,只要他用个力,她估计可以立刻倒在地上了,可他自认冷到可以不顾人情的心竟然无法赞同这样的恶作剧行为。
于是,他生生收回手,看着她抬头时已经面容干净洁白,没有丝毫狼狈。
是他看错了,还是她那么快就吸回了眼泪。
她已经不习惯去哭了,不论是书还是电影,他的铁石心肠,她的平静平凡,如果一个人只能静静的自己抹眼泪,她会比任何人都要更学会怎么克制住让眼泪逆流。那些日子,她看到漫湿的枕头孤零零的还在那儿,她渐渐明白,他不会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有好好吃饭吗?”
她沉默不语,平静相待,他倒脑子一热话脱口而出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
妖艳分明性感的轮廓,他略微脸一白又一热,看她惘若未闻他更加心里不舒服到极点,说不清升起的薄怒是为什么,顾方西只觉得懊恼烦闷。
奇异的空间,默默有些暗潮汹涌在流淌。
她张开欲说告辞的话,包里的铃声便渐渐作响,她接起,走到一旁。
他看着她那张平和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意,心里愈加阴郁。
原来她会笑,那为什么采访的时候,她似乎连个笑脸都不给他。
而且,原来她笑起来还不难看。
顾方西有些失神眯眼的抿着漂亮的薄唇,这句话已经是极大的赞扬了,即使他没察觉到,毕竟他看尽的女人环肥燕瘦,千娇百媚,样样皆是顶尖,能得到他中肯的一句称赞,时尚界的超模做梦都想得到一句,即使只是笑言。
可此刻,不是的,他看她笑着隐隐一抹酒窝,不太明显,但比不笑时要看起来丰腴好看。
其实他喜欢骨感窈窕的女人,但看着她,他竟觉得,她还是这样好看,可惜不够高,否则,他甚至在考虑可以让她当他这一季的模特。
晕眩失神,恍惚间,他才不知她说了些什么,晃神看她脸色平缓,态度礼貌疏离,等顾方西回过神来,至多也不过看清了她的一个背影。
开门,转身,关门。
他怔怔的望着她离开,她却丝毫没有留意到。
四 离场
是我真的变了,还是因为你不在,我渐渐开始忘了我原本的样子。
——顾方西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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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那一天的被人刻意安排的重逢,也许就不会有以后新一轮的开始:纠缠,强取,欢爱,离场。
辗转的梦境开始添了新的朦胧,她耳边响起他某日落在角落轻吻在她耳际旁的那一句:
“迟欢,你逃不了的。”
他顾方西这四年,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特别是,女人。
即使,迟欢之于现在的顾方西而言,完全没有可用的价值。
但如果真的爱过,她会比其他人更容易吸引他的注意。
……
香气,暗夜。
灯光浅淡优雅在角落分洒。
又一个芳香绚烂的夏夜,包裹着浮躁与喧闹,还有城市的繁华和奢丽。
厅里响起的是结婚进行曲,美好的时光不知会从这一刻开始,还是从这一刻陨落。
她想到这儿忽然嘴角浅扯,怪自己突如其来的思绪,退了一步又隐在了角落的座位上,浅浅抿着琉璃杯中的红酒。
同母异父的弟弟结婚,她应邀参加却不知该怎么应对。
就像很多年前,除夕那日,她孤独一人在自己母亲精致美丽的新家门外左探右探,入目的是窗内和睦温馨又和谐的一家三口,等到自己默默倒数十秒,新年到了,她都没等到自己母亲亲自来跟自己说一声“新年快乐”。
所以,出国的时候,她孑然一身,却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还是,孑然一身。
参加的宾客皆是时尚圈的人,她母亲是国内这个圈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她看见那一对耀眼全场的男女出现,其实是有一瞬间的目眩,即使她不意外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手抖了抖,抿唇僵硬。
“顾方西。”
浅浅意味深长的声音响起,迟欢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的母亲笑意盈盈的坐在自己身旁,望向那个男人,凑近她问:“他?你喜欢?惠双双,顾家大夫人最疼爱的侄女,顾总疼那女疼得要命,你要真喜欢,妈替你找机会。”
闻言,下意识紧握杯子,迟欢一怔,好笑的摇头,冷静而固执:“我不当第三者的。”
即使是第三者的第三者。曾经,那个女人她见过。
只有一回,方正阳来找他们的时候也带了个女孩,叫惠双双,那么乖柔照人,扑到了那人的怀里唤了声:“顾哥哥。”
他的过去,她不曾参与,她傻傻的想对他的将来好,却忘了夫妻要的是缘分,有时候那叫“过去”的字眼总在消磨着缘分这样浅薄的东西。
他背负着甩不掉的过去,她却满心着眼他们的将来,看得是不同方向,走的路也总有岔口的一天。
此刻,别人婚礼的现场,自己曾经的丈夫。
他欠了她一个孩子,不止,还有一场婚礼。
他说他早晚有一天补给她,她搂着他的颈项,吻着他微蒙的双眼说,没关系,等你以后看得清楚了,我再穿婚纱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