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建章-嫣然篇-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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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看着自己这一身建章监的制服,才相信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可依旧有一种眩晕的感觉。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下达这样的任命,不要说自己一点武艺都不懂,自己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不是吗?
此时更想晕的其实应该是那些骑郎们。虽然来去升迁本是平常事,并没什么出奇,就算是将军也会被贬为庶民,但当这次的新长官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看着卫青,下巴差点掉到地上,附加以头抢地的强烈冲动。那俏丽的容貌先不论,反正皇上喜欢美人是人所共知的,可怎么看卫青都还只是个不超过十五岁的孩童。但皇上的任命,又岂是他们这些骑郎所能干预的?除了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事实外,他们别无选择。
唯一的问题便是:这个十二岁的小小建章监,要怎么带领大家守卫皇上的安全呢?
小黄门牵来了白马,端来了上马凳,纵使如此,面对这高壮的皇家良种卫青依旧直冒冷汗。他把手放到马背上,马一摇头,他吓的急忙收回手,立即便有隐约的嗤笑声冒了出来。
不能被看笑话。
卫青咬牙脚下用力向前一扑,半个身体挂到了马背上,马发出嘶鸣声,在原地前后踏着步,上下摆动着脖子。小黄门抓紧了缰绳,却没有帮助卫青的意思,任凭他挂在那里不上不下。
骑郎们“遵守纪律”保持着绝对安静,在长官下达命令前,他们是不会有所动作的,只有无声无形地冷笑在秋日的阳光中盘旋。
“你们在蘑菇什么?难道还要皇上等你们不成?”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卫青一跳,回头便看见有几名骑郎跟着的武将,二十来岁的年纪,清晰深刻的五官,宽阔的肩背,闪亮的铠甲。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看着卫青。长官在场的时候,其他人是不可以随便乱答的。
可是现在的建章监却是只有十二岁的卫青,虽然确实曾经有人教过他最基本的礼仪以及如何从服饰上分辨官员的官阶,但那实在太过匆忙,根本没能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什么印象。
看见半挂在马背上狼狈万分的卫青,那武将笑了,走上前来,伸手抓住卫青的腰,将他扶正。卫青松了口气,正要道谢,那人却纵身坐到了卫青身后,两条壮实的手臂从他背后绕过来,将他围在中间,接过了小黄门递上的缰绳。
他冲骑郎们一拱手,高声说道:“建章监年幼,皇上命我前来暂代其职,兄弟们可愿听我号令?”
原本充满敌意的紧绷感立即消散了,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看来皇上并没有完全昏头嘛。立即齐声道:“愿听公孙大人号令!”
“好!大家上马!”
公孙敖一声令下,骑郎们飞身跨上马背,迅速整齐的动作让卫青惊叹不已。
“卫大人抓紧了。”公孙敖笑道,双腿一夹,白马立即冲了出去。上百骑兵紧随其后。
树木,山石,水池……骏马飞奔,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倒退。
去年才刚刚修整完成的上林苑,衍盖阿城以南、周至以东、宜春以西,把终南山和临近山林、河道和农田都包围了起来,周围三百多里,中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宦官奴婢三万人,养马三十万匹,苑中饲养百兽,供皇帝秋冬射猎。
风在耳边呼呼地做响,这纵马驰骋的感觉,是卫青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他努力睁大眼睛,好奇地观察这皇家园林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禽一兽。
从入宫到被任命,一切都糊里糊涂的,唯一清晰的便是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灯火昏暗的光线下,那模糊又耀眼的身影晃动着,将利剑架到了压迫着自己的人脖子上。
这个影子和把自己从大娘手中解救出来的影子重合起来,是如此的鲜明。
他记得那白衣少年曾经报过姓名……
“……韩……嫣?”
他不自觉地念出了声。
正在策马的公孙敖听见了,脱口问道:“你认得韩大人?”
“嗯,见过几次。你也认识他?”
“哈哈,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韩嫣韩大人?”
“哦,”卫青点点头,“我想也是,这么好的人,一定大有来头!”
“好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好人呢!”
“咦?难不成他是坏人?”
公孙敖笑了:“也不能这么说吧。反正,他是出了名的奢侈浪费、娇纵任性、蛮横猖狂、目中无人。”
“啊?!”卫青十分惊讶,想不到那个白衣少年的风评竟然差到如此地步。
“所以啊卫大人,为了你自己的前途着想,我劝你还是少接近他为妙。”
听公孙敖这么一说,卫青沉默不语,正思量间,忽听公孙敖又道:“……虽然韩大人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卫青抬起下巴惊异地看着公孙敖。不明白,明明是他劝自己少和韩嫣接近,为什么又说韩嫣并不是坏人?
天子的车驾出现在前方。
来到近前,公孙敖止住了骑兵们,翻身下马,并把卫青也抱下来,带着他在御车前参见。
可好半晌御车里都没有反应,他们也不敢起来,只好就这么跪着。
公孙敖悄悄用眼色向御车旁的一名骑郎询问,那骑郎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使了几个眼色,公
第四章
“又是那个……韩嫣?”
王太后深深簇起眉:这个韩王韩信的曾孙,虽然只是庶出,但看来确实流着相同的血;昔日韩信贵为开国元勋,高祖亲封的异姓王,却阴图谋反,事败还投靠了匈奴,今日韩嫣敢对皇室之人不敬,明日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韩信?
江都王伏地而泣:“儿臣……儿臣还当什么江都王?还不如回宫当个宿卫,和韩嫣一样去伺候皇上!太后就请把儿臣的封地都收回吧,或者,都送给那佞幸好了!”
“说什么混帐话!”王太后厉声呵斥,“朝廷的封地,岂是说收回就收回说送人就送人的!”
“儿臣……妄为刘氏子孙……请太后为儿臣做主……”江都王泣不成声。
王太后长叹一声,走下座榻,亲自扶起江都王,抚着他的背道:“你是皇族贵胄,和佞幸一般见识实在是有失身份。这事,哀家记下了,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江都王感激地点着头,渐渐止住了哭泣。有太后出面,还怕治不了小小韩嫣?至于皇上……就游猎时所见所闻,那个叫卫青的新任建章监才是眼下皇上面前的新贵,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要打点还不容易吗?
江都王是暂时安抚住了,韩嫣也是必须要除的,但该怎么做,王太后却一时没有主意:彻儿刻薄啊!春天黄河决口,造成饿殍遍地,灾民易子相食,皇上却径自大兴土木修建上林苑,当太皇太后责问为何不火速赈灾时,得到的回答却是孙儿谨遵黄老的顺应之道不敢有违云云,老太太顿时气的直发抖。八百里加急的灾情奏折统统被送到了东宫太皇太后处,从灾区赶来的信使得到皇上的特许在太皇太后寝宫外大声喊冤叫苦,将灾民种种惨状详加描述,赶走一个又来一个,接连不断步步升级,太皇太后食不下咽睡不安枕,不多时就病倒了。王太后知道,刘彻是在为新政受阻泄恨,也是在为因一句“诸政事毋奏东宫”而被太皇太后下狱后自杀的御史大夫赵绾、王臧报仇。为了折磨击倒太皇太后,彻儿可以将成千上万水深火热中的灾民当成武器,他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要收拾韩嫣,如果没有一个象样的罪名,只会是引火烧身,到时候,就算自己是彻儿的亲娘这个身份,恐怕也没有半点用处。
未央宫中,卫青膝行来到寝殿外围,隔着帘帐,他看到一坐一跪两个身影,他知道那是皇上在为韩嫣梳发。
因为那次游猎,韩嫣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皇上一直守在旁边,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后来韩嫣终于醒了,他望着皇上沉默了很久。
“抗击匈奴非同儿戏,你打算将此重任交给李当户?他只是有个好父亲,本人根本不知道匈奴的马有多快,刀有多沉。……或者,你是认为凭着军心士气能将此克服?”
卫青愣住了,根本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皇上也呆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的很欣慰,握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和着泪水不断亲吻着磨蹭着。
“……王孙……王孙,朕就知道你能明白的,你能了解的……”
卫青看见韩嫣也笑了,笑的很虚弱也很勉强,就像御花园中那些盛开的白色花朵,仿佛透明一般。
他听见韩嫣说:“对,我明白,但也只是明白而已。”
卫青想起公孙敖给自己说的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中那被砍下双手的女子,她是不是依旧会对太子丹笑?是不是会用没有了手的血臂捧着太子丹哭泣的脸,对他笑?…………
卫青正兀自出神,忽然听到刘彻呼唤自己的名字,急忙答应,刘彻问了几句卫青的功课,卫青答了,就在此时近侍杨思勘来报闽越举兵围东瓯,东瓯告急于汉。
刘彻俯身在韩嫣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亲亲一吻,方才起身离座,匆匆离去。
韩嫣随意躺靠下来,招手要卫青过来。待卫青重新坐定后,问道:“公孙大人可有仔细教你武艺?”
“几位师傅和公孙大哥对我都非常好,我不敢有一日懈怠,只是……”
“只是什么?”
“公孙大哥只教我骑马和使大刀,韩大人,我不想学使大刀,我想跟你学怎么用剑!”
韩嫣一愣,随即笑问:“为什么呢?”
“那种大刀实在太难看了,又黑又笨重,剑多好看啊!使起来又潇洒又漂亮!”
“你啊,冲锋陷阵的真本事不学,却羡艳这花拳绣腿。”韩嫣格格直笑,“公孙敖知道了,非把鼻子气歪不可!”
“啊??”卫青听的一愣一愣的,莫非自己弄了个大笑话吗?
“剑这种武器只适合于一对一贴身肉搏,在战场上却需要同时面对无数毫无章法可循的密集攻击,对方一刀劈来,就能把你连人带剑劈成两片儿!”
“我,我……其实,韩大人,我……”犹豫了片刻,卫青还是决定说了:“我很仰慕韩大人,从第一次见到您就开始了,所以,我希望能跟随韩大人学习,无论学使刀还是学使剑,我都希望韩大人能亲自教导我。”
韩嫣很久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跪伏在地的卫青。
“……公孙敖应该警告过你,不要太接近我吧?”
“是。”
“那你为什么不听?”
卫青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才道:“那韩大人又为什么不愿意离开皇上呢?我想,韩大人应该比谁都明白不应该太接近皇上吧。”
韩嫣一怔,随即笑了,“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懂了。”
***
刘彻正与田蚡;严助议事,杨思勘进来禀报王太后驾到,众人急忙起身恭迎,待太后入座,刘彻方才在下首坐了,心中着实不悦,太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莫非是故意的嘛?
果然在客套寒暄了几句后,便听王太后道:“东瓯的事,哀家已经听说了,不知皇上可已有决断?”
“禀太后,孩儿年少,初历战事,不敢妄自决断,正与太尉商议。”
此时田蚡;的太尉之职早已被罢,只因是王太后亲族,方才得以武安侯一爵出入宫闱,田蚡;却不知收敛,继续频频干涉政事。
王太后知道刘彻是在讽刺,便问田蚡;:“武安侯,你怎么看呢?”
田蚡;恭谨地跪奏道:“启禀太后,臣以为,越人相攻击,本为常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