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授录-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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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身后有穆帝的内力做后盾,本就该斩人如斩狗衣袂飘飘不沾血迹,结果因为大功告成后懈怠了一点,收鞘时竟然收错了地方,收了个空,还不小心把手掌割出一道口子……解大将军人生中难得犯蠢,这种没面子的事大家都要忘记,都要忘记!
皇帝陛下也不例外!
解般只觉得格外劳累,至于虞兄他什么时候变成陛下的事情……算了等她睡醒了再问吧。于是见到援军后,解般就直接跟虞授衣说了一句:“我先打个盹,你自己是什么回事你先想好该怎么说,如果我醒了还没忘记这档子事,你就解释一下。”
解般说到最后声音都低了下来,虞授衣半抱着她,慢慢卸下她身上坚硬的甲胄,让她轻轻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按揉放松她绷紧过度的手臂。
千夫长进退两难,在旁边等了几柱香功夫后,还是厚着脸皮凑过去问:“陛下,依旧整军,向回琉进发?”
虞授衣将脸紧紧贴着解般的头发,低声道:“不,回帝都!”
千夫长不怕死地再问了一句:“那陛下……回琉那边?”
“蝼蚁之流,不足挂齿。”
… …
阔别皇城数月之久的穆帝终于回归朝廷,群臣都打起了精神,尤其是薛太傅,憋了几个月的谏言折子如流水哗哗的递了上去。
穆帝虽然决定归朝,但是回琉那边的布置依旧一丝不苟。他非常有耐心,这种事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那便细水长流慢慢来。
路途赶得非常急,解般醒来的时候枕在穆帝的膝上。那一瞬间睁眼的时候,看见了那衣角精致的纹路,她眯了一阵,等身上恢复了力气,动作一气呵成的坐起来,就要行礼:“老臣叩见陛下……”
穆帝:“……”
穆帝正在驾辇中拿着奏折看,解大将军醒来完全没有半分征兆,他吓了一跳。这驾辇空间并不是宽阔,解般晕头晕脑直起身后差点栽了出去。穆帝一把拉住她,然而看见她的眼睛那一刻,声音却充斥着退缩:“休衷……”
解般咳了一声道:“陛下,老臣知道自己开窍得晚,该打,但您也不能直接把老臣二十几年记忆给抹了吧?”
穆帝垂着眼眸沉默,过了好久才低低说道:“我都把说辞准备好了,你为什么突然就记起来了……”
“听陛下这意思,老臣的错?”
“……不是。”
“看来还真是老臣的错,这帝辇臣受之不起,先行告退。”解般矮着身子撑着驾辇前面的辕,看样子是选个方便的落脚处跳下去。她身后的穆帝忽然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伸出的手想牵住解般绣着芙蕖的衣角,然而却始终僵硬得不能再往前一寸。
他察觉到了害怕,得而复失的恐惧。
解般背对着他,忽然出声:“陛下知道老臣是怎么记起来的吗?”
穆帝的声音疲惫而轻微:“对不起。”
解般突然转身,拨开穆帝停在半空的手,直接凑过去在他抿着的嘴唇上蹭了一下,然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色,十分公正严谨:“大穆功德盈余,石头发芽这种千古奇事也能让陛下捧出来,老臣恭贺陛下。”顿了一下,又加了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穆帝:“……”
等……等等等等,信息量太大孤先反应一下……
这次解般刚直起身,穆帝瞬间抓住她的手腕,一时间都不知道摆出个什么脸色,只能复杂委屈地看着她:“休衷你吓死我了……”
解般挑了眉:“哦。”
穆帝慢慢将头埋在她肩上,竭力将眼眶里的温热压回去,使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发颤:“以后别跪我。”
“哦。”解般刚答应一声,忽然又记起君臣之礼,补了句,“我就做做样子……”
“休衷……”
“陛下,老臣多句嘴,您压到折子了,哎呦这一手弹劾老臣漂亮字儿,折子是薛大人啊……”
“……”
半晌,穆帝轻声在解般耳边道:“薛儒惯爱用华丽辞藻,甚是烦闷,其实我一个字都没看,回头我就全烧了……”
又用了几日,帝辇驶入皇城,臣子们都着了朝服,于叱殄古城外迎驾。
迎完帝驾后,薛儒薛太傅一边准备着谏言,一边准备去见见那个稀里糊涂什么都不记得的解休衷。然而他最终见到解般的时候,解大将军一身正经官服,长发绾起,笑容肆意,手中拍着一垛子折子,跟他打招呼:“薛大人,一别数月,如隔三秋啊!”
薛太傅一眼就看见那是自己写的折子,怒指她:“解休衷!你敢撕!!”
解般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折子:“哦,不撕。壳子太硬,撕不动。”说完她就将那几个折子抛给了薛儒,那些折子仅仅有外面的褐色硬壳子,里面柔滑的纸页全部不见。
薛儒气得七孔生烟,举着那几个纸壳子:“我,我里面写的东西呢?”
解般摊开手,一副你问我有个屁用的表情:“陛下烧了啊。”
薛太傅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重回叱殄皇城,解般差了人去询问聂小塘的踪迹,在她失忆之后,着实是因为她唠唠叨叨太烦,将她赶了出去,这么长时间了无音讯,也不知道过得如何。
然而查到聂小塘正在一家酒楼内掌勺,这姑娘倒是有了脾气,拒见了解般。几次求见未果后,反而是八殿下虞步帆过来半劝半说了一句:“解大人,您这么硬来,看着像是来杀人的……小塘她能自力更生自然最好,她也想这么做,您也不能这么来,再说我不是还在一直照看着她么……”
解般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最终也没有强求:“那随她吧。”又啧了一声看向虞步帆,“八殿下你倒是跟她很熟,替我转达一句话,说陛下给她儿子赐了个名,叫轩侯。”
虞步帆倒是愣了下:“不说……抱歉吗?”
解般笑了一声:“由俭入奢,由奢入简,你都说她是在自力更生,我有什么错?”
… …
大穆与回琉西域的战况依旧没有进展,双方都在对峙,等候最终的导火索——回琉王驾崩,夺嫡战的爆发。
而在这之前,大穆的国力稳步提升,虽然朝堂上依旧硝烟弥漫——解般被封为正一品镇国大将军,私兵两万,帝宠盛隆。在毫无实权的董国公和远赴疆场的洪昃侯之中,解般几乎立刻成为了武将之中的主心骨。
而大多数文臣都坚定了薛太傅作为他们的领袖,薛太傅无时无刻在想招儿对付武将的头头,甚至有一次鼓动了百姓对陈年旧事,征泽大将军的愤慨。
解般的处理方式很简单,她有私自调兵的权力,有佩剑入宫的权力,有宵禁时畅行无阻的权力,至高无上的皇权授予了她一切几乎等同皇帝亲临的权力,这样还对付不了上蹿下跳的薛太傅,解大将军就没得混了。
反正事情做过了头,总会有陛下用一种“孤早就知道这件事”的语气,在朝廷上澄清:“是孤觉得下面乌烟瘴气,让休衷去清理清理,众卿都不必再议。”
裴相通常情况下都含笑不语。穆帝近年来愈发沉默寡言,在朝堂上奏的大事,很多时候都是臣子们吵来吵去,穆帝只是在上面看折子,他的决断不需要任何人谏言。唯独跟解休衷在一起的时候话会多一点,能听进去她的话。
一方面是贤臣,一方面是宠臣,既然都不好惹,那就干好自己的事情,哪边都不要惹。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银装素裹,薛太傅都愁白了几根头发——你说陛下跟解休衷那个混蛋他们怎么就不吵架呢……
话说解休衷那个混蛋不是挺容易惹人生气的吗……
解般虽然可以随时出入帝宫,却从不留宿,这让薛儒根本抓不到“以色事主”的罪名。想了很久,薛儒觉得自己只能铤而走险了,去人为制造这样一个罪名!
在这种事上,若是有臣子敢把手伸入后宫,深宫中的皇太后几乎是立刻就能知晓。然而她听了下人禀报,只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都帮着薛儒点儿,他年纪大了,动了这心思想撮合一对,也不容易。”
宫女面色尴尬:“娘娘,这真的可以吗?解大人她……这帝后大典可还没办呢……”
皇太后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才想起来有这茬,转头叫了贴身侍女拿来帝宫凤印,找出个礼盒装好,然后闲闲地吩咐宫女:“记得送去解休衷府上,就说是我大穆的土特产……”
万事俱备之时,穆帝正在御书房给解大将军剥柚子,解般吃得满手都是汁水,随手就抹在折子上,然后用一副办公事的脸面道:“陛下,老臣觉得在回琉王身亡之后,势力倾轧,必然要将大穆拖下水,这时候一场大战不可避免,而且一定要打赢。”
穆帝轻声应道:“你想领兵?”
解般说:“离这场大战应该还有几年,到那时候,霍涧霍大人也应当攻克西域凯旋了,这时候再派年迈的董国公不太合适,想来只有老臣。”
穆帝拿了布绢浸了水,抬起她的手指细细擦拭:“其实我并不执着于占领西域或是回琉,光是处理黎槐的旧党就非常麻烦,如果再加上两个,恐怕有生之年,大穆难以平静。”
解般见擦完了一只手,伸过去另一只手:“倒不是占据,不过是让他们递降书,从此不是在大穆身旁虎视眈眈的小国,而变成每年受管辖的附属国。”
穆帝笑了一声:“难得见休衷如此仁德。”
解般啧道:“不是老臣德行的问题,关键是老臣不敢保证下一任穆帝还像陛下您如此英明……唔,体贴,擦干净了。”
穆帝看着她,忽的抿起一丝笑:“你是说孤的帝子?”
“你笑什么啊……”
“笑你竟然在跟我说这个事。”
“是老臣想多了,跑题了,陛下严肃一点,我们再来说这个回琉……”
“休衷。”穆帝忽然轻声打断她,从座上站起来,一丝一毫贴近她,最终低头轻轻碰到她的嘴角,亲吻绵长而温柔,“休衷……我在笑,跟我说这个事的,不是母后,不是外臣,竟然真的是你。”
解般莫名其妙:“这个有什么好笑的?陛下你笑点不要太低好吗?”
穆帝如今已经是身经百战,这点段数不足以冷场,何况他有备而来,只是微笑:“今日御书房都不会有人进来,休衷,陪孤胡闹一天吧。”
解般摸不着头脑:“胡闹什么?这里都是书,陛下你想撕书吗?”
穆帝拂起她的额发,吻她的眉间:“书中自有颜如玉。”
等在皇太后默许下薛太傅的那炉熏香,真的将御书房燃得燥热后,解休衷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对这个事没个印象,但丝毫不妨碍她作出反应。
于是想循序渐进的穆帝就被解大将军压在御书房后面帝王休憩的龙榻上,解般扬起下巴,轻轻啧了一声:“别起身。”
她在这一刻罔顾了君在上臣在下的理念,掰断了穆帝用来绾发的墨玉笄,长发流泻而下,随即她覆上了穆帝的束腰银带,声音低哑:“陛下,老臣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睡觉
☆、斐祠
每个人睡着的时候都像个孩子。
寒冬倦懒,御书房中一片狼藉,珍迹孤本扔的满地都是,庄重威仪的帝袍被随便搭在椅子扶手上,针脚细密的芙蕖官服一只袖子都被打翻的砚台压住。
穆帝微微起身,伸手环过解休衷,将龙榻上的软褥子边角细细掖好,低头紧贴着她难得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