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传-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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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是怎么了?在哪里受了气么?”皇上一边问,一边将保儿递给了希言。
咸宁闷闷不乐地坐着,并不答话。希言忙使了个眼色,与众人一道退了出去。
皇上笑着上前,将咸宁揽在了臂膀之中。咸宁紧紧依偎他的怀中,心里才总算是踏实了些。
“你知道吗?”皇帝的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木恰国的国主有意与我大汉联姻。他们此番来朝,其国离忧公主亦在同行之列。我有意将她许配给姬若遗,只是他散漫惯了,我怕他一时收不回心性。不如你去帮我劝劝他,如何?”
咸宁用探究的神色望向他,问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皇上见她迟疑,眼中有一抹酸涩一闪而过,又想到她方才进门时的失落神情,还以为皆是因听闻了此事而起。于是敛了笑意,道:“姬若遗早就过了婚配的年纪,我一直将他的终身大事记挂在心上,并不能算得突然。”
咸宁便就此沉默下去。
这些年,姬若遗的心事,她不是不知。让自己去向他提及此事,要如何才能开得了口?可咸宁心知,如他的这一番一厢情愿,无论如何也应有了断的一日。只是不曾想,自己竟要成为终结这一切之人。
皇上起身道:“我还有事,先回未央宫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他走到门口,又转身道:“离忧公主稍后会从皇后处来向你问安,你替朕好生接待她。”
咸宁低声答应,皇上收起眼底的醋意,转身离去。
“皇上,邓姐姐怎么说?”玉堂宫内,梁瑾瑜含笑问道。
见皇上敛眉不语,梁瑾瑜心中欢喜更甚,道:“我便说邓姐姐和姬大人没有什么,那些人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皇上看向她,转言道:“你身体如何了?”
瑾瑜抚摸着小腹,道:“这几日好些了,多谢皇上记挂着。”
“朕先前的皇儿,多半离奇夭折,如今膝下也仅得一子二女。你不让人将你怀有龙嗣的消息传将出去,也是明智之举。”
琬琰作势揽住了皇上,将头依偎在他的肩上,“皇上,能为你生儿育女,是我自幼时起的梦想。如今,我敢断言,自己一定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皇上听着她的有感而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感同身受。他略皱了皱眉,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地挣脱了她的臂弯,起身道:“你好好歇着吧!”
琬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直待皇上离去许久,她的心才感到了一丝彻骨的寒冷。
“离忧见过邓贵人。”
咸宁抬眸望向木恰国公主,果然是肌理细腻,娇靥如桃,于是赞叹道:“公主好模样。”
离忧谦让道:“娘娘谬赞了,离忧何及娘娘万分之一?”
咸宁微微一笑,又道:“离忧此番来京,一切可还适应?若往后在京中长久住下来,你可愿意?”
离忧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不觉已红了脸,良久方道:“离忧但凭娘娘安排。”
咸宁便问:“你可见过当朝太师,姬若遗姬大人?”
离忧含笑点了点头,“小女与姬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若让他为你夫婿,你意如何?”
离忧未曾想过她问得如此直接,一时有些愕然。
“你只将心中所想告诉我,横竖我替你做主便是。”
“我觉得,姬大人……甚好。”
咸宁笑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你且回去等我消息,我这便去问问姬大人的意思。这几日在宫中倘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来寻我。”
离忧答应而去。
“去请姬大人前来。”咸宁吩咐希言道。
姬若遗已听闻了些许风声,正思忖着要如何婉拒这场赐婚,却不曾想皇上竟将这个差使交给了咸宁。
永安宫内,二人一时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皇上一直挂怀着师兄的婚事,说你为国操劳过甚,心里总觉得对你不住呢!”咸宁突然开口,打破了僵局。
姬若遗面无表情地望着瓶中的玉兰花出神,仿佛并没有听到咸宁方才所言。
“我方才见了离忧公主,她的模样性情,与师兄你倒也还算相称。”
姬若遗继续缄默。
“师兄不愿意接受离忧,可是因为海棠姑娘的缘故?”
“砰”地一声,姬若遗竟一下捏碎了手中的玉盏。
咸宁一时愣住,不知这场谈话究竟要如何继续下去。
“你可知,木恰国与大汉联姻的唯一要求,就是驸马要同公主一同回到木恰国?”姬若遗神色凄惶地望着咸宁,问道。
咸宁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么说,师兄若答应了这桩婚事,便要远离京城了?”
姬若遗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你可知,你是我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将自己心中隐忍了多年的那句话讲了出来。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咸宁方道:“师兄……”
“不必说了”,姬若遗打断她道,“我知道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我原本也只打算在你身边默默地守护你。可是,我若不走,他一定不会放心。”
“皇上吗?”
“他对你的爱,已经容不得你身边有我这样的人存在。”姬若遗淡淡一笑,“这也不怪他,换作任何一个人,在这种事情上,怕是也难以做到心胸宽广。你放心,我会答应皇上的赐婚。只是,我往后再也不能照顾你和胜儿、保儿了。”
一股热泪自咸宁的眼眶流出,她分不清这究竟是感动还是留恋,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奈何你我遇见得太迟,这份错爱散场之时,终不过一声叹息而已。
来生,但愿与君,相逢未嫁时。
作者有话要说:
☆、离愁渐远
【花意疏】
花意渐疏,一如姬若遗连日来的荒芜心境。
不久后就要随离忧一道返回木恰国了,这周遭无比熟悉的一切也日益模糊而迷离了起来。
他无比清楚地知道,当今皇帝面慈心狠,对自己的兄弟叔侄皆防范得紧,更何况自己这位先皇见不得天日的私生子?若勉强留在京中,也不过是苦中作乐、如履薄冰而已。更何况,木恰国国主膝下唯有一女,若自己随离忧前去另一个天地,或许会有不同的光景也未可知。
数日来,他总是这样告诫自己。在一杯又一杯的玉液琼浆中,他仿佛已然忘却了那个月夜里着男装而来的女子,也忘记了那日屋顶之上的灿若星辰。
本就是不应该放进心里的人,又何苦再费尽心力地去苦苦思念?姬若遗自嘲地笑了笑,穿过一片幽绿竹林,来到了一幢屋舍前。
他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
几位婢女见他前来,齐齐喊道:“大人……”
海棠听此,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姬若遗赶忙上前止住了她。
“你们先出去吧!”姬若遗一面吩咐下人,一面又看向海棠,道:“听说你这几日都不愿吃药,为什么?”
海棠强忍再三,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姬若遗又问:“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海棠面带苦楚地点了点头。
“唉……”姬若遗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来得突然,我也没想到皇上会为我赐婚。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问过离忧的意思,她愿意带你一同前往木恰国。海棠,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海棠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才勉强露出了一个笑颜。
转眼到了姬若遗与离忧公主启程返国的日子,皇帝一早放出话来,要携一众大臣、后妃出宫相送,也总算是尽了君臣和兄弟的情谊。
一大早,婢女神色慌张地跑来回禀,说海棠姑娘不见了。
姬若遗带人遍寻不到,不禁慌了神,“她一个哑女,手脚又不便利。且不说会不会碰上那等轻薄之徒,不知她一人往后可要如何过活……”
“大人,海棠姑娘留下了一封信笺。”丁管家回禀道。
“快拿来我看。”
姬若遗接过信笺,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惟愿君安,莫相念”。姬若遗的心一下子变得生疼。
一位婢女催促道:“大人,离忧公主着人来,问大人一切可有安置妥当。皇上和诸位大人、娘娘们已经启行,大人不应让他们久等才是。”
“知道了,”姬若遗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笺,又吩咐丁管家道,“不管海棠何时回来,一定要给我去信。她的房间,要一直为她留着。”
“大人放心。”
姬若遗最后往竹林深处望了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府邸。
“姑娘,大人已经走了。”丁管家对着那片竹林喊道。
藏身在一片竹海之中的海棠,这才满眼含泪地走了出来。
“姑娘大义,着实令在下钦佩。你居然能为了不拖累大人,甘愿选择放弃富贵荣华。单凭这一点,不知比寻常女子高出了多少去。”丁管家由衷地赞叹道。
海棠神色凄楚地望了丁管家一眼,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这一世,足够了。有你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有你决不相弃的灼灼誓言,吾愿已足。
海棠将门插上,用利刃划开了自己的玉腕。鲜血汩汩流出,她枕在他给的帕子之上,含笑入眠。
城楼之上,咸宁怔怔地望着姬若遗的背影出神,眼中噙满了泪水。
姬若遗白衫轻骑,转头含笑望了她最后一眼,方才绝尘而去。
咸宁的心口骤然收紧,一股热气自胸腔内翻涌而出。她赶忙拿帕子将口捂住,不料竟咳出了一口鲜血来。咸宁心下一惊,赶忙将帕子往袖口里塞。
梁瑾瑜顺势夺过了帕子,还故作惊讶地问道:“啊呦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姬大人一走,姐姐你竟然心痛地吐了血?”
上官凤儿亦附和道:“妾身尝闻邓贵人与姬大人感情深厚,不想竟情深至此!”
皇上脸色铁青地望着咸宁,却并未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愧疚的神色。
冯晴柔赶忙解围道:“姐姐,前几日就听说你的热症又犯了,可有找太医瞧过?”
孙喜妹亦道:“正是呢,妾身前几日刚和裴妹妹一道,给姐姐送去了一些凉血清热的药方,姐姐这次的热毒来得着实猛烈了些。”
皇上和咸宁依旧缄默相望。
“果然永安宫阳气太重,”连一向事不关己的周冷秋也开了金口,“妾身先前就说,姐姐这热症若想好全,必得来我这清凉殿住上一阵,消消身上的阳气,姐姐却总是不信。”
皇上终于开口道:“你若不舒服,回宫以后,就闭门休养吧!”
“谢皇上。”咸宁冷冷相对。
明明深情,可话一出口,竟都似冰雪般失了温度。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从。倒喜坏了皇后、裴玉烟和梁瑾瑜几人。
【却非】
咸宁回宫后便被禁了足,日子过得倒也安静。
忽有一日,梁瑾瑜携上官凤儿前来“探望”,满屋的清冽之气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梁瑾瑜开口便道:“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心直口快,却是最没有什么坏心眼,也不懂算计。打从入宫起,妹妹得罪的人不知有多少。论旁人,我倒是不怕的,只是着实不想与姐姐生分。姐姐虽年长我两岁,可我们好歹也算是自幼的交情。姐姐你觉得呢?”
上官凤儿亦道:“正是正是,邓姐姐你不要与梁姐姐计较吧!”
“放肆!”咸宁呵斥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