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传-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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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志被吊足了胃口,“妹妹何苦瞒我?”
“娘娘还有事要处理,檀儿便先告退了。娘娘放心,到了关键时刻,奴婢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静志心里虽有一万个不情愿,仍只能遗憾地看着她离开。
“希言,你可是在怪本宫赐死了青鸾?”
希言冷冷地站着,一言不发。
静志叹口气道:“本宫知道,青鸾是你捡来的孤儿,你从小就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可是,邓贵人看到了她,本宫又能怎么办?难道就因为她一个人,搭上我们整个云台殿不成?”
“娘娘明明知道,邓贵人从来不会用卑鄙的手段对付你。即使她认出了青鸾,也未必会对娘娘下手。况且邓贵人本就是秘密出宫,岂敢将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娘娘赐死青鸾,怕只是为了要立威吧?”
话音刚落,希言便被蔻丹打倒在地。“你怎么跟娘娘说话呢?”蔻丹厉声斥责她道。
“罢了罢了,权当让她出出胸中那口气,”静志摆摆手,“你们出去吧,本宫乏了。”
“方才没有伤到你吧?”蔻丹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她那样的人,你跟她讲什么道理呢?还不是自讨苦吃!”
“我只是替青鸾不值……”
“逝者已矣,你也应多放宽心才是。横竖我们这辈子都只是奴才,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希言点点头,心下的伤感更甚。
抱幽亭内,咸宁无奈地望着手里的书发呆。
只怪入宫时带了许多杂物,书却带的不多。如今反反复复,已将这些看了十遍有余。
她正自烦闷,忽见了河间王提着一只鸟儿过来。
“嗬,邓大才子又在看书呢?”他笑意盈盈地望向咸宁。
咸宁亦看向他,不无讽刺地说道:“其实,读书太多也未必是件好事。”
“这是怎么说?”河间王在她身侧坐下,忙问道。
“河间王可曾听说过‘庖丁解牛’”?
“这个本王岂会不知?不就是说庖丁的刀法极好,能三下五除二地把一只牛给剖开吗?”
咸宁强忍住笑,“确是如此”。
“你笑什么?本王说的不对吗?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咸宁止住笑,若有所思地说道:“人若是读书太多,慢慢地就变成了庖丁。只消一眼,便能将这世事人心,条分缕析地看个明白。可是,你又无法把他们全抛开了去。于是,目之所及,处处伤感,处处凄清。”
河间王脸上现出困惑的神色。
咸宁复又笑道:“所以我说如河间王这样倒是极好。日日引鸟为乐,也未尝不是一种幸事。”
“你分明是在说我傻!”河间王不服气地说道。
咸宁笑而不语,二人一时无话。
夕阳晚照,给人间洒下了一片安宁。
老人们常常忌讳谈夕阳,总觉得它是衰颓的征兆。
咸宁却是爱夕阳的,它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温柔地陪伴着每一个人的归程。
“对了,这个送你。”河间王将鸟笼递与她道。
咸宁却厌恶将它推开,“我要它何用?”
河间王解释道:“你可别小看了它,它可不是普通的鸟。虽然其状与家燕无异,却是信鸽的一种,能够日行百里呢。”
咸宁听他此言,方向此鸟望去。发现其爪极其锋利,喂它吃食时,它的爪缝便能微微张开,让人恰好能在此时将信笺放入其中。
“它的名字叫巧儿。除了送信,它还能听着乐曲扭动,就像跳舞一般;什么时候,它若感觉到有危险,还会上蹿下跳地提醒你;你若骂它,它就会好几天都不理你……”
咸宁笑道:“倒也是奇物。如此,本宫谢过河间王了。”想了一想,复又说道:“本宫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回赠,将这本书送与你如何?”
河间王赶忙含笑接过。
他的笑,和别人的不同。
皇上的笑,总是带着一丝威严和自持;清河王的笑,更多的是深沉和爱怜;姬若遗的笑,虽有着应世轨物的儒雅柔和,却不免过于油滑少情;城阳王的笑,则全是阴冷和悒郁。
唯有河间王,他的笑容和煦而温暖,干净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王爷,巧儿可是你的最爱。好端端的,你怎么把她送给了邓贵人?”一旁的小厮不解地问道。
“不过是赏玩之物罢了,有什么稀奇?”
“那可是你从花重金买来的。邓贵人倒是小气,就回赠了你一本破书。”他一边说,一边将竹简扔到了地上。
河间王赶忙捡起来,用衣襟擦拭干净,呵斥他道:“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把书扔掉的?”
那小厮素日不见他如此,于是委屈地说道:“王爷,奴才自懂事起,可从来没见你碰过书。你今日是怎么了?竟为了一本破书,发这么大的火。也不知道它到底值几个钱?”
“你懂什么?这叫……”他苦思冥想了一阵,方恍然大悟道:“这叫‘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作者有话要说:
☆、和好如初
【群芳乱】
冷秋有孕的消息传来时,玉烟正在用早膳。
不曾想,她连日来的担心竟成为了现实。
合欢、墨蝶和玉兰在一旁絮叨个不停,她愤然停箸,再难下咽。
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皇长子。
皇上如今尚未封后,倘若冷秋真能顺利诞下龙嗣,是否会因此而得到后位,也未可知。
玉烟一面想着,一面焦急地画眉,却总是不成。
“哎呦,姐姐……”静宜边说边走了进来,“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涂涂抹抹?你可知……”
玉烟故作冷静地看向她,示意她自己已然知道了。
静宜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姐姐既然知道,还不赶紧想想办法?我们可不能让她诞下龙嗣啊。”
“妹妹莫要着急,且歇一歇,吃口茶罢。”言毕,便示意墨蝶奉茶。
静宜却并没有心思吃茶,只连声叹气。
“我平素里一向觉得妹妹是最聪明的,怎么今日反倒糊涂起来?”
“姐姐此话是何意?”
玉烟低头品了一口香茗,又将手中的耳杯放下,缓缓道:“妹妹不妨设想一下,如果周美人身体有恙,谁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姐姐和她住得最近。她若出了事,姐姐怕是第一个被怀疑的。”静宜方恍然大悟道。
玉烟含笑点了点头。
“可是姐姐,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她诞下龙嗣,却什么都不能做吗?”静宜不无嫉恨地说道。
“你放心,现今有人比我们还要焦虑呢!”
话说玉烟本是强装镇定,想假意安慰静宜一番。却不曾想说了这些话之后,自己竟也真的看开了些。心事一解,腹中饥饿感便又袭来,她于是命人去拿点心。
“姐姐当真是有大将之风,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吃东西。我是不行。”
静宜于是告辞离开,又往云台殿去。
阴贵人也方得知了冷秋有孕的消息,满心的怒气正无处排解。忽见得静宜进来,忙道:“妹妹可知周美人有孕的消息。”
“妾身正是为此事而来。娘娘,可不能让她诞下皇长子啊!”
“本宫当然不想让她诞下皇长子。可恨邓咸宁那个贱人,一早便向皇上申请,给她身边派去不知多少守护,我们想下手都难。”
静宜思忖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需要娘娘您亲自动手。”
“哦?难道你愿意去?”
“倒不是妾身,”静宜赶忙澄清,“柳彩女素来心气也高。如今她刚得盛宠,风头就被周美人盖过了去。娘娘觉得,她心里可会服气啊?”
“你说的极是。只是,她未必有那个胆量吧?”
“娘娘想必忘了。妾身可是听说,她初次面圣之时就发了一通惊世骇俗的言论。所谓‘无知者无畏’,正是此理。”
阴贵人听她此言,方微笑颔首,“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由妹妹去办。”
静宜满意地领命而去。
“姐姐大喜……”
“喜从何来?”子姝看向静宜,没好气地问道。
“姐姐没有听说吗?周美人有了身孕了!”
子姝撇了撇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姐姐这就是糊涂了吧?你想想,周美人那样的身子,横竖也不过只受了一次宠,就得了龙嗣。姐姐这样身强体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了呢!”
子姝听她此言,只当她又是来讽刺自己,不禁悲愤交加,“我哪有那样的好福气。我还有事情,就不留妹妹了。”
“那妹妹便不打扰姐姐了,”静宜含笑起身,“对了,听说皇上要晋封周美人为贵人了。看来,‘母凭子贵’这句话,着实不虚。”
“贵人……”待静宜离去后,子姝喃喃自语道。惊慌、忧虑、嫉恨、怨怒在子姝的心里交织,她头痛欲裂,竟一下子咳出血来。
看着帕上的鲜血,她心中的怒气更甚。
她强忍着头痛,从柜顶上拿下来一个紫檀木盒子,却是临入宫时公主所赠。
入宫许久,为了笼络宫人,里面的珠宝几乎都用尽了,里面只剩了一个金丝包裹。
子姝打开看时,只见里面有两个红釉小瓷瓶,正是荷衣当日在绣霰馆交予自己的。她当日百般叮咛,一瓶留给自己的妹妹冷秋,另一瓶留给邓咸宁。
据说此药剧毒无比,只待她二人有孕之后,即刻给她们服下,此生将难以再孕。
长乐宫内,晴柔颤抖地接过太后递来的瓷瓶。
“哀家方才跟你讲的话,你可记全了?”
“妾身记下了。妾身还想斗胆问一句,太后娘娘何苦忌惮周美人呢?她是那样冷淡的性子。即便诞下龙嗣,也未必能成气候。”
“你懂什么?她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可明白着呢。再加上她有邓咸宁帮衬着,你们谁是她二人的对手?”
“可是……”晴柔面露难色。
太后打断她道:“不要可是了。在这宫里,只有素儿可以诞下龙嗣,别人一概不行。”
话刚出口,太后方觉得自己说得重了些,又道:“当然,你若是乖乖地帮哀家做事。日后倘若能诞下子嗣,哀家也一定会对他疼爱有加。”
【暖酥消】
东观坐落在南宫的最东边,是宫中的主要藏书之地。
远远望去,东观高大巍峨,隔离天日,确是宫中最为奢华的建筑。
崇文重道,这便礼乐之邦的厚重之所在。
观内殿阁相望,绿竹成荫;四周寂然无声,极尽文雅之妙。
得知邓贵人前来,东观官员文士一同前来迎接。
为首的长者虽已年近不惑,却依旧精神饱满。她身着栗色衣衫,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神情散朗,颇有林下之风。
咸宁便知她是曹大家无疑,于是忙上前将她扶起,“大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忽瞧见她的裙角上沾了一片枯叶,又俯身为她轻轻拭去。
班昭素日里虽也极受尊敬,但被后妃如此以礼相待,却还是头一遭。于是在心里暗叹此女不凡,一面引着她往藏书阁去。
“不知娘娘都看过些什么书?”
“只粗略地读过孔孟和诗骚而已……”
“娘娘谦虚了。”
“不敢。”
“其实对女子而言,读过这些,也就够了。读书太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咸宁见她现出伤感之色,便知她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