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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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昊出生以后,娇气得不得了,只吃母亲一人的奶水,哪个奶娘要是把他抱在怀里喂奶,他必哭闹不肯吃。这脾气连鲧捐也啧啧称奇:“这么小的娃儿还看不清人脸,竟就知道哪个是亲娘。”妲己总是笑而不语。好在她孕中和产后的膳食保养极其到位,奶水充足,这些天来一个人也把孩子喂得饱饱的。
六月里天气晴好,暑气渐起,妲己在宫中待得烦闷,换了衣裳要鲧捐搀出门去走走。自产后她还是第一次晒着阳光,心中顿时暖意盎然。阵阵热风吹来,没走一会儿便浑身发汗。她进了园子里的亭子下,鲧捐将垫子放在石凳上,她坐了上去,手里不住扇着那块白丝巾。
“大王这些天都在忙什么?”
鲧捐答:“西北战事,刚平了鬼方之犯,又有姬发作乱。大王操心国事,忙不过来。”
妲己嗤笑一声,眼角的笑意不散:“我只不过生个娃娃在月子里,耳不聋眼不瞎的。大王忙什么我又不是没有数,你又何必瞒着我。”
鲧捐略略尴尬,给她端了碗温茶来:“娘娘贵为王后,又喜得太子,犯不上为那些野花野草计较。”
妲己抿了一口茶,只觉清香怡人,十分消暑。她放下茶盏,擦了擦嘴角问道:“给胡淑媛的补药有没有勤送些?”
鲧捐低声说:“盯着呢,每次都是咱的贴身丫鬟亲自看她喝下去的。”
妲己微微点头:“她伺候大王辛苦,记着多替我问候问候。”
寿仙宫的一早便不太平,大王自起床后,鼻血不停,本以为只是虚火旺盛,姜柏辰给他喝了几口凉茶,但是一直不见好。眼见已经脏了两块毛巾,姜柏辰见收不住,忙遣人宣了太医。帝辛病恹恹地靠在大迎枕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太医来诊,说是补药进得太多,体力虚盛。还告诫大王身子外强中虚,往后要节欲。
帝辛半躺在那里,面上已全无血色。他听到太医说什么“外强中虚”就觉得烦,自己身体明明强壮,哪里虚了。不听他们胡说,每日仍召胡淑媛侍寝。他对胡喜媚的宠爱日甚一日,每次见她都情难自禁,可事后总觉得身子越发虚弱,一吹到风便浑身酸软。
这日胡喜媚前脚回到落枫斋,后脚就有人来送她礼物。她看了看那托盘上冒着热气的一碗汤,知道又是王后娘娘的赏。她乖觉地将汤端在手里,看着碗中倒映着的自己,是那么年轻美丽。她忽然想起子辛昨晚抱着她说过的话:“孤戎马一生,晚年又得此爱妾,无悔矣!只是一生子孙绵薄,一共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孤王多想于晚年得一爱女……咳咳,儿环女绕,何其圆满!”
她才十七岁,花儿一样的年纪。想她出阁前的闺中好友,无不嫁做人妇,儿女成群。她也多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能给子辛生一个他渴望许久的女儿,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可是深宫险恶,苏后虎视眈眈,寿仙宫耳目遍地,不给她丝毫机会。她看着那碗汤药,咕咕地冒出寒气。再也不敢多想,端起来一饮而尽。
西边传来战报,姬发率大队人马猛烈进攻界牌关,离着朝歌虽远,到底军情紧急。大王重病,近日竟是抬也抬不上殿了。费仲带着十数大臣上谏,请苏王后代大王和太子听政,主持大局。
时机终于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妲己正在升谖殿里看落日,白天的太阳太烈,直到晚上才露出彤彤的暖光。她越发迷恋那落日前的最后一抹红霞,即将西沉的残阳火红如血。
“娘娘,费大人联名上书,要您垂帘听政。”鲧捐的声音十分谦卑。
她没有说话,依旧保持倚窗而立的姿势。直到残阳彻底沉了,她才松一口气。忽然想起数年前的夜晚,烛火昏黄,男人怒不可遏。她依稀记得双颊火辣辣的温度,被水曲柳木凳磕着的膝盖再次作痛。沉思了好久好久,直到天空变色,她方从红唇中吐出几个字来:
“子辛啊,你的江山,准备好了么?”
彼时的帝辛还卧在寿仙宫里,听到奏疏,痛快地咳出了两口血。他喃喃道:“孤王……孤王还没死,如何就叫她听政?”
不远处跪着的费仲不卑不亢地说道:“大王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战士,苏后身后不仅有战士,而且有战神。”
帝辛这才想起来,苏护与鬼方大战了四年,终于击退匪寇,如今已班师回了冀州。他干枯地笑了两声,知道大局已定,无力回天,终于默许了。
九间大殿内的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却空空如也。八贝琉璃宝珠帘后,妲己端庄地坐在那里。记忆中相似的画面在她头脑中翻滚,想起彼时还是刚刚封妃,帝辛拗着性子要她一起听政。结果就恼了梅伯,惹下炮烙之祸。她微微侧目,见大殿两边空空,那黄澄澄大柱子已不见踪影。她不知道闻太师回朝后向大王进谏,炮烙之刑早已废弃。眼下又是一样的九间大殿,一样的八宝珠帘,一样的文武百官,只是此时她已成为万人之上的王后,代帝王行使军政大权。台下再也没有敢指着她鼻子骂的人,各个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只见她在珠帘后微微一笑:“众卿平身。”
左军上将鲁恒通报战况:黄飞虎带两万兵马解界牌之危,但姬发的军队气势如虹,黄元帅且战且退,估计只能支撑月余。昨日已接到黄元帅的密函,急向朝歌求援。
这时有人建议称:“界牌关在云州边界,离着冀州不远。苏将军大胜鬼方归来,士气正旺,不如就调遣苏将军驰赴界牌,援助黄元帅。”
此议一出,朝堂上有人附和。妲己眉头微皱,心下已出了主意。她问道:“姬发的军队共有几路?”
鲁恒答曰:“姬氏乱贼以姬发为首,丞相姜子牙和大夫散宜生为军师,麾下共有三路大军。一路由姬发亲自率领,号为“中锐”;一路由李哪吒率领,号为“左骁”;另一路号“右盾”,由……”他这时为难起来。只听堂上的妲己接下来道:“是殷郊吧。”
鲁恒点点头。
她轻哂,忽然箭一样地看向堂下一个武臣:“李将军,你有何话说?”
李靖出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俯伏道:“逆子践踏忠义,罔顾人伦。我李靖早已不认这个不肖子,他日战场相见,定亲取首级向大王复命!”
妲己微微点头:“大是大非,相信李将军并不糊涂。本宫就许你戴罪立功。”
李靖再俯首,脸已经埋进了尘埃中。
妲己不再理他,对堂下众人说道:“撇开正邪之说,西岐大军的三路元帅确都算是少年英才。这几个男儿个个热血,连克两关倒是不奇怪。冀州大军虽是士气旺盛,但远征归来,剩余兵卒不足一万,兵虚马弱,尚需时间休养。界牌关守的是云台二州,那二州与西岐地势相似,民风一般,想那姬发志在必得。二州土地贫瘠,粮人不旺,也不是交通要塞,不值得拼死力保。就叫黄元帅保存实力吧,退到龙隐山后,下到中原来,与总兵陈梧全力镇守穿云关。穿云关定要守住,否则中原的缺口就要被打开了。”
众臣听到苏后如此镇定,头脑又这般清晰,不禁拭睛相看。妲己吩咐了一应事宜,又叫鲁恒向界牌那边发了金羽令箭。忙了半天才退了早朝。
走出午门之后,闻太师几个人相谈。有人说苏妲己虽然权力心重,城府极深,但对调兵遣将却颇有自己的想法,那智慧实在不像那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闻太师却是一笑:“我想她小小女娃翻不起什么风浪,不想倒有些小聪明。到底是将门之后,不同凡响。”
众人听闻太师这么一说,都知道这已是极高的赞誉。这时费仲却突然在他眼前一笑,暗说道:“王后虽出身将门,到底也是未曾上过战场的妇道人家。闻太师这么自若,想来手中一枚杀手锏让您自信满满。”
闻仲听他这么阴阳怪气一番话,面露不悦,朗声说道:“为国尽忠,为君效力,我闻家人愿死而后已。待到危急时刻,烨儿自会挺身而出,不劳相爷费心。”
费仲笑笑,微微颔首便分道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龙隐之战
七月的暑气极热,方继虹捏着刚收到的军情竹简一路气喘吁吁地赶到姬发的营帐。甫一撩开帐帘便觉凉气扑面十分舒服,那青铜盏里面正融着冰块,想来这些年轻将军们真会享受。
此时三路将军正围在一起研究龙隐山的地形图,龙隐山坐落在界牌关和穿云关之间,这里地形高耸,常年大雾。雾中进军向来是兵家大忌,因为对方很可能埋下伏兵,以逸待劳。
亲兵在姬发耳边说了句话,他抬起头便看见站在那的副将,直起身子问:“继虹带来了什么消息?”
副将将竹简呈上:“黄飞虎不堪进攻,一路丢盔卸甲,如今已退到龙隐山后了。”
身后的哪吒叫了一声好,还是殷郊心思缜密,说道这有可能是诈败,引我们奋起追击,好陷入他们的埋伏。
姬发收了竹简,心情还是大好:“不管有没有埋伏,前下了汜水关,如今又轻取界牌关。大战接连告捷,对我军鼓舞不小!继虹,取酒来,哥几个不醉不归!”
有酒喝当然是好,用冰水冰了的窖藏陈酿,散发着既绵长又野性的滋味,半个时辰就叫他们三个喝了大半坛。敌军已退去三百里,远处有姜丞相设下的哨岗和暗探,近处三路大军重重守卫,万无一失。姬发心里高兴,喝得最醉,让亲兵抬走休息了。殷郊倒没有喝多,只是一个人痴痴地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哪吒见他这个样子,知道这小子喝酒之后必多愁,定是想起老相好的了。
“殷郊你这小子就是没出息。”哪吒红着脸,抓过一张竹简就朝他撇了过去。
殷郊被打中脑壳,一言不发,眼睛看向未知的方向。
“以前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觉得可有可无。可现在她离我而去,就好像原本镶在天沧剑上的塔罗岫玉脱落了,我这心里真是空落落的。”
哪吒不屑:“切,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殷郊被他嘲讽,不由愠怒,抓过背后的一支羽毛箭就扔了过去:
“少来说我。小小一个苏妲己,你忘得掉吗?”
哪吒轻巧地躲过那支箭,兀自起身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才丢给殷郊一句话:
“苏妲己是谁……你朋友啊?”
转眼就不见他的身影,殷郊在后面做了个鬼脸:“装。”
他走到帐篷外面,一直走了好远,远到看不见军营的篝火,才选了个山坡坐下来。今夜的天空格外高远,密密麻麻的的星辰遍布寰宇,让他有些微的出神。
好久好久他才听到微弱一声响,紧接着便是骤起的警惕席卷而来:“谁?!”
只听黑暗之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在黑夜里,哪吒没有感觉到杀气,知道对方是个脚步轻轻的女孩子,暗想军营之中如何有女眷?
直到近了,才听她轻柔的嗓音响起:“原来左将军在这里。”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是潘兮云。”
潘兮云。
这个名字乍一听来还蛮陌生,随即他恍悟到这是伯邑考的遗孀。当初伯邑考进贡赎父,却不想因冒犯妲己惹下醢刑。远在西岐的潘兮云闻听之后悲痛万分,此次出征,说什么也要跟过来,姬发怎么也劝不住,只好答应。
他依着姬发的礼数叫了一声“嫂子”,四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