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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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伶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剪她的喜字。
说话的工夫就听外面窸窸窣窣地响,一个家丁撑着把油纸伞送人过来,只见一身白衣闪过,就听笃笃的敲门声来,若竹开了门,说了一句:“呀,来得正好。”说着就让了进来,然后退出了房间。
尤伶只嗅到一股清泉味道,就知是表哥远行归来。元释道提了个食盒放在她面前:“红炉斋新出的麻糕,趁热吃。”
尤伶放下剪刀,用湿巾擦了擦手就拿出一块糕饼送进嘴里,松松软软酥酥麻麻,一如儿时的味道没有变。她这才拿起刚剪的喜字对他说:“好不好看。”
元释道拿过喜字,顺势握住她的手,端详了半天才笑了笑:“伶妹一双巧手,做什么都这么精致。”
尤伶嗔了他一眼:“管什么刺绣拼布还是针织,你永远都是这一句话。”
他哈哈笑,将她揽入怀中道:“表哥就是这么笨嘴拙舌的,有什么法子!”
尤伶靠在他肩上,他身上永远都是这么一股清新泉水的味道,二十年都不曾变过,一如对她的心。自东鲁归来看见父亲,他整个人都老了不少,对自己越发怜爱。本来并不看好元表哥,却不想对他的提亲一口答应,还催着尽早完婚。尤伶不知道的是,早在她入宫之前,扬州崛起了一族豪强,族长姓吴名镇琅,在官、商、匪三路都有背景,屡屡用正当的不正当的手段吞并谢家的产业。若不是元家的帮衬,他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颇有些支持不住。更重要的是,动荡的局势让这个老人看破世事,什么名利富贵,都不如女儿平安来得实在。
“从兖州到扬州的一路,从州府到县衙,各处都张满了皇榜,王后娘娘平安诞下王子,大王龙心大悦,刚出生三天的小家伙就被立为太子,想来苏后还真是富贵的命。你在王宫那些日子,可曾与她走动走动?”
尤伶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心不在焉地说:“除了节日庆典远远望过几眼,私下没什么来往。殷郊管得严,平日不许我乱走,害怕叫太子妃看见。”
尤伶只感觉表哥把她抱得更紧了,语气也似厉了几分:“殷郊那小子真是……今日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她不再说话了,脑中都是那张男人的脸,愠怒的,生气的,坏笑的,就好像从未在她心里失色过。一眨眼几个月就过去了,他在西岐还好么?茂儿也快一岁了吧。想着想着泪水就涌出来,怕表哥察觉,偷偷拭去了。想她从东鲁归来,表哥对她无微不至,是元释道招牌似的好。十年的守护和等待,他的心思她怎么不懂。直到他去兖州的前一天,她终于在自家花园里的亭廊下对他说出了那句话:
“如果你不嫌弃……”
就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她看到元表哥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和激动。印象中永远温文尔雅的表哥,就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将她拥入怀中。她还是没有感觉,心底就像一潭没有波澜的秋水。她所有的炽热深情和勇敢的青春年华,都葬在了其羽阁绣着鹿鹤同春的屏风里,葬在了鲁山军营中被睡塌了的行军木床上。
成亲礼举行得简约又不失格调。谢陆雄没有风光大办,只请了双方的至亲好友,摆了十几桌象征一下。其实尤伶不想这么快成亲,因为她目前尚是殷郊的侧室,没有摆脱这个身份便不能再嫁。她本想寄封信去西岐,向殷郊讨封休书,他们之间也算一刀两断了。可是谢陆雄不想多等,用自己的手段在府衙为女儿另立了庚帖。尤伶见父亲的心意这么坚决,终是默许。
亲朋早早散去,她一个人坐在洞房里,头上还是熟悉的凤冠和红盖头。元表哥一直在陪几个好兄弟喝酒,他们都是年龄相仿的富商子弟,早早接手了家族产业,其中不乏小时候骂过“元跛子”的人。现在提起旧事,大家都笑言,元兄苦等十年,终于得偿所愿。
一直等到二更时分,她才听到外面传来人声。不一会儿有人进来,她知道元表哥不会允许那些兄弟来闹洞房,所以只有他一个人进来。她坐在床上没说话,隔着红纱看见他渐渐走近。
他坐到她身边,带来一股酒气,但那股清泉味道却没有被盖过,好像从出生就带着这股味道落地的。他只是瞧着她,迟迟不肯揭开盖头。她不禁生愠:现在男人怎么都这样,不知道女人顶着二斤重的凤冠很辛苦么。
好在他很快伸手将她头顶上的东西解下来,她呼了一口气,兀自揉着脖子。她自顾自地扭着头,他就在一边看着。过了好久,才听他嗫嚅道:“那个……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看着他红扑扑的一张脸,眼睛里面的精光一闪一闪,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凑到他面前去,伸手解开他红袍上的百结扣,然后脱下他的外衣,直到将他脱得只剩一条短裤,他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她低头说道:“以后的每一晚,我都会等你回家,为你宽衣。”
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情难自禁。
“现在该你了。”她的声音仿佛施了魔咒,诱使着他一步步向那条期待而又恐惧的路上走去。说实话他没有准备好,他一早就知道她嫁他不过是为了报答他的一片深情,或者给她一个疗养情伤的避风港。他其实很愿意做她的避风港,只要看到她不要每天强颜欢笑活得那么辛苦,他就知足了。
“你难道要我自己动手吗?”见他迟迟不肯回应,她这样问道。说罢真的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衫,直到即将脱去白色的内衣,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闭着眼睛说:“够了……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
她干脆利落地说道,然后直接褪下内衣露出双肩来。“我只想过平凡人的生活。”
他的眼泪涌出来,不知为何他会如此难过。他一把抱住她,感觉自己比她抖得还厉害。她伸手抚摸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的激动和紧张。
“我以前没跟你讲过,虽然我嫁过人,但身子还是清白的。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不过能给你一个完整的自己,好歹算点安慰。”
元释道听到那句“身子还是清白的”便止不住一颤,没等她讲完便咬牙切齿道:“一年了……他居然这样轻侮你!到底拿你当什么?”可是轮到他的时候,他的胆子也小了起来。怀中的她温婉如玉,却有些冰凉。她在他面前没有丝毫羞怯,毫不犹豫地展开自己。这更让他困惑:她这样做,究竟是热切地想要投入他的怀抱,还是早已对男女之事麻木到没有感觉?
恐怕不用想就知道答案了吧。
尽管他等了十年,尽管做梦都在期待这个时刻,尽管他非常非常想就此把她扑倒吃掉,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受尽情伤连自己的身体都可轻与人的姑娘,他下不去手。
只见他缓缓将她的内衣穿好,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将她轻轻置于枕上。他躺在她身边,将二人盖好被子,在被子下面搂过她的腰,哄她睡觉。
她的眼泪滑落,不为他的柔情所动:“你这样对我,真真是最大的轻侮。”
他却说:“别抬杠。给我时间,一年时间里我一定打动你的心。我不想你因着杂七杂八的原因委身于我,除非你真的爱我。”
尤伶的眼泪越发泛滥了。她侧过身去,玉手抚摸他的脸颊,不无感动道:“元哥,你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妲己听政
时维寿廿四年五月,王后苏氏诞下龙子,三日后加封太子,普天同庆;同月,西伯侯姬昌病逝于西岐侯府,享年五十七岁,万民同悲。姬发于七日后揭竿而起,以己之哀伐彼之骄,十日内轻取汜水关,直奔界牌关来。
自西岐至朝歌,共有五大关卡,分别为汜水关、界牌关、穿云关、临潼关,离朝歌最近的一关乃是陈塘关。五大关口设猛将重兵把守,离帝都越近,防卫越紧,障碍越多。除了朝廷的关口外,数千里征程还遍布崇山巨川等天然屏障,龙隐山的大雾、渑津驿道上的天坑和横亘的黄河,是西兵东进路途上的三大天险。朝歌地处东南,坐拥天险,易守难攻。姬发若要取胜,必须克服重重阻碍。
六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入太师府,闻仲急召百官,在九间殿上鸣钟鼓请驾。帝辛卧病许久,早朝早已荒废。此时不得不被四个内侍用轿抬入大殿。百官久不面圣,此时见大王面色乌黑,嘴唇青紫,一举一动都无比艰难,不禁百感交集。
闻仲在殿上奏言:“陛下,西伯侯姬昌于上月病逝,次子姬发不顾父丧举兵作乱,率十万大军于前日克下汜水关,掳了总兵韩荣。如今已杀到界牌关来了。”
百官闻听,各各忧心,从西岐到朝歌虽有关隘天险,但姬发筹谋已久,麾下良臣猛将如云,此番来势汹汹,怕要酿成大患。但帝辛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见他挥了挥手道:“孤以为是什么大事……原不过几个小贼作乱。拟个御札,叫李靖去平了便是。”
百官听此,忧心更甚:李将军远在四关之外,怎可解界牌之忧?大王胡乱点兵,当真糊涂了。
此番不得已,黄飞虎出列奏禀:“末将请旨,率兵至界牌关平乱。”众臣见此,心方安:界牌关总兵黄滚乃是黄飞虎之父,此番父子同心,定能平界牌之乱。
帝辛眯上了眼睛,点头说道:“准行。”
这样草草点了兵,帝辛不耐久坐便回,余下众臣在大殿中痛心疾首。只听左军上将鲁恒说:“大王身体日渐衰弱,头脑也不甚清明。如今关外有贼作乱,关内百姓贫苦。如此内外交困,大王怎么支撑得了!”
此时便有人感慨:“若是梅伯比干在,此番形势定能绸缪得宜。”
提起旧事,更是无尽感慨,然而却听闻太师一声怒喝:“大敌当前,怎可诋毁自家君王?!事到如今,不想着御敌,反倒在这伤春悲秋!”
百官被太师一声吼,默默无语,各自退下了。
帝辛回到寿仙宫,刚落座便吩咐姜柏辰去请胡淑媛。胡喜媚近来颇得恩宠,前日才晋了淑媛。姜柏辰停了停,对他说:“王后娘娘才差人来请,要大王去看看太子呢。”帝辛略略思忖,说道:“就告诉她寡人身体不便,什么时候把孩子抱来给我瞧瞧就是了。”姜柏辰领旨,转身去了落枫斋。
因妲己还未出月,升谖殿的暖炉一直都没撤去。二十多天来,吃不完的小米、红枣和野雉蛋供着,把她的气色养得颇为不错。还记得临盆那日,她从早痛到晚,孩儿落地那一阵更是撕心裂肺。待生产完成已经月上三竿,她几乎没有了意识,朦朦胧胧听见鲧捐的哭腔:“娘娘大喜!是个龙子!”她想要笑,甫一扯开嘴角便痛得泪水都流出来。那一刻怕是她此生最脆弱的时刻,管他是男是女,母亲必倾以全力呵护供养。
孩子被洗了干净,裹上团龙棉毯便送到屏风外面的帝辛手上。他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双手不住地发抖。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儿,思绪仿佛被拉到殷郊出生的那一天。他喜极而泣,将司礼监拟的十几个名字搁在一边,亲口说道:“上帝有昊天之名,孤乃天子,孤的孩子便称作‘少昊’。”未出数日,大小皇榜便昭告天下,大商的太子叫殷少昊。
少昊出生以后,娇气得不得了,只吃母亲一人的奶水,哪个奶娘要是把他抱在怀里喂奶,他必哭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