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祭坛-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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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这里不像看守所那样催人睡觉,号子里的灯通夜长明不熄。这里关押的是从湖北各地送来的已决犯,反正都判了刑,不存在串供翻供订立攻守同盟的问题。而且都是已决犯,几乎不存在自杀的问题,因此枪兵只是负责外围的警戒值勤,在号子外值班的都是快刑满的外劳犯人,为了便于观察号子里面的情况,所以晚上不熄灯。
铁戈和柳六一都只带了一床被子,只好垫一床盖一床。他俩半躺半坐,把头靠在墙上,都在想心事,久久不能入睡。
铁戈突然问了一句话:“六一,记不记得宁老师讲的话?”
柳六一摇摇头,一脸茫然。
“六六年我们要毕业了,宁老师有一次讲完课以后说:‘我从一年级把你们带到六年级,这在我们附小还是第一次。所有的老师都调过班,只有我没调。学校曾经要调我到别的班,但我不同意,我就想把你们一直带到毕业。同学们,整整六年了我们朝夕相处,我真的爱你们每一个人。毕业后你们还要上初中、高中,有的还要上大学。我带你们四十五个学生,也许将来会出科学家、军官、教师、工人、干部,也许有的人会坐牢,因为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你记得这话吗?”
“这话我记得。宁老师还说:‘当你们踏上社会参加工作以后,一定要把自己学到的知识全部用到为祖国的建设中去。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孩子,即使你们中间有人坐牢了,我也不会嫌弃他,哪有妈妈嫌弃自己的孩子的?犯了错误甚至犯了罪,只要改了还是好人,同样可以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唉,现在想起来就像昨天的事。”
铁戈叹道:“就本质来说,我们的本质都不坏,为什么坐牢的偏偏是我们?我们从小就热爱毛主X,热爱共产党,热爱这个国家,怎么到头来把自己‘热爱’进了大牢?宁老师是多好的人哪,为什么偏偏把她打倒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就是我们希望看到的革命?”
柳六一张了张嘴,但终究未吐一字,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有分教:
疑惑今朝始解开,发人深省为何来?
夜遥犹忆恩师语,一样蒙冤一样哀。
正是:说遭遇真相大白,谈往事记忆犹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二回 刘德明臭显摆盗窃历史
第七十二回
刘德明臭显摆盗窃历史
监狱长假提审询问老乡
第二天吃过早饭,铁戈又开始抽烟。
刘德明凑过来说:“老铁,搞根烟抽吧。你抽的烟那个香啊,硬是把我的魂都勾走了。”
铁戈扔给了他一支烟:“老犯子,你是上过山滚过水的人,把坐牢的经历和经验给我们介绍一下,让我们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刘德明点着烟美美的吸了一大口,很爽快地说:“没有问题,小菜一碟。”
他正准备开讲“光荣”的过去,一撮毛打开门大声说道:“放风了,三十分钟。刘德明你把新犯子带到院子里去放风。”
这是铁戈第一次放风,他很兴奋,想看一看放风场到底有多大,周围碉堡的机枪是怎样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他对放风的认识还停留在《烈火中永生》的电影画面和《红岩》的故事情节里。
走过一排排仓库似的大牢房,到了尽头向右一拐就进了一个大约一百多平方米的小院,四周是七八米高的围墙,上面是带刺的电网。在一个墙角有一座三层楼高的碉堡,一个枪兵背着冲锋枪双手插在大衣袖子里看都不看下面的犯人,更不用说把枪口对着放风的人们。铁戈觉得这太平常了,一点刺激也没有,不免大失所望。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的雪地早已被踩得乱七八糟,显然在此之前已经有人放过风。铁戈这四个人和刘德明那边三个人在院子里转圈,只有郎超雄不想动,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
铁戈拉着他走,边走边说:“书呆子,到哪里都要有一个好身体,劳改也不例外。又没有叫你打篮球,无非是活动一下筋骨。活动活动,要活就要动嘛,是不是?我们这些人当中就是你的刑期最长,没有一个好身体你怎么熬啊?”
接着又对柳六一说:“我刚才想起了白公馆、渣滓洞里的囚徒们放风的场面,可是到这里一看,完全不是那回事。”
柳六一大笑道:“铁戈,你总是说别人是书呆子,我看你大概也呆得差不多了,总是把《红岩》和这里比,其实并没有那样夸张。我在红州看守所里放风时,那里倒真是用机枪对着犯人,因为都是未决犯,怕犯人之间通风报信,串供翻案。我们在看守所要讲话就到厕所里去趁倒马桶的机会讲几句话。这里就不同了,这高墙深院碉堡电网,谁跑得了?你看那枪兵懒洋洋的样子,完全是例行公事。他站在那里无非是提醒我们这些人不要有非分之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半个小时的放风很快就结束了,大家回到号子里,都想听刘德明讲他偷保险柜的故事,谁知刘德明故意卖关子说:“有点困了,想睡觉。”说完和衣躺下假寐。
铁戈也不理他,掏出一根烟抽起来,嘴里故意说:“真他妈的香啊!抽完了我也睡一会儿。”一边把烟朝刘德明那边吹,惹得刘德明睡也不是坐也不是,终于顶不住香烟的诱惑,恳求道:“老铁呀,别再馋我了,这他妈比上刑还难受。”
铁戈掏出一根烟,鄙夷地笑道:“伙计,你也是老犯子了,号子里的规矩应该懂。一件毛衣换一钵饭,号子里的烟比金子还贵,一根烟该拿什么东西换?老铁我慈悲为怀,早上你问我要烟我就给你了,并没有敲诈勒索你什么东西,你狗日的不识抬举反倒要挟我。你他妈不讲就拉倒,反正老子有的是烟,馋死你个狗日的!”
直骂得刘德明一个劲哀求:“老铁,我错了,我讲还不行吗?”
铁戈这才扔了一根烟给他,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之谓也。趁老子现在心情好,快讲,等会儿我还不想听了。”
刘德明抽了烟,精神头又上来了,开始讲他江洋大盗的经历。
“那是一九六零年的事。我家是黄陂乡下的,da跃进时放卫星报高产,上面就按你报的产量征粮。五九年还挺了一年,到了六零年人就饿得不行了。能吃的都吃了,能想得到的可以吃的东西,像喂猪的谷糠、麦麸子、野蒿子、油树皮,连老鼠都吃得不见影子。人都饿得浮肿了,肿得浑身发亮。当时全省流行一句话,叫做:‘三肿三消,四肿翻翘。’就是说一个人要是饿得第四次浮肿那就死翘翘了。那时几乎家家都有饿死的人,我们塆里有七八家饿绝了户,我老头老娘也饿死了。有一天我饿得实在是受不了,就跑到公社食堂偷了六个麦麸子做的馍,结果被人当场发现,把我暴打一顿然后五花大绑送到公安局。伤心哪!进了牢房才有饭吃,我总算是捡一条命。那时候里面关的大都是盗窃犯,我们一个号子二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因为偷吃的抓进来的。判起刑来就像开流水席一样,今天判几个明天又判几个,不到一个月就把我判了六年,送到沙洋农场劳改。在监狱里遇到了我的师傅,他的钳工手艺相当不错,他会修锁配钥匙,更绝的是再难开的锁他都能打开。他是上海人,解放前就跟他的师傅学了这一手,据他说他的师傅原来是上海滩黄金荣的手下,解放前就出道了,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这个人有两下子。古人说:‘盗亦有道。’他告诉我不能偷穷人的钱,那可能是人家买米买药的,反正是度命的钱,偷了这种钱要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富人的钱可以偷,他们有的是钱,我们过不下去了富人就该接济我们一下。在沙洋我跟我师傅混了六年,也算是学到了一点真本事。六六年夏天我刑满释放了,我不想在就业队,就回到黄陂老家。谁知道正好碰到了文H大革命破四旧立四新、横扫一切Niu鬼蛇神,像我这种劳改释放犯硬是吃了老鼠药,跑都跑不脱。又是游街又是打,又找不到工作,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偷。师傅说不能偷穷人但可以偷富人的,解放后哪有几个富人?想来想去只能偷公家的保险柜。”
铁戈笑问道:“保险柜怎么偷?你把绝招告诉我,等老子刑满了我也去偷保险柜。”
刘德明笑道:“你们都是书生,哪会搞这种事?”
石庵村说:“别打岔,听他讲。”
“保险柜之所以保险,一是钢板厚,二是锁难开。只要把锁搞开,再厚的钢板也没有用。那时候不是我想偷,实在是只能靠这门手艺吃饭了。偷保险柜也有学问,一是不能偷太大的单位,那些单位到银行取了钱马上就发,二是不能偷小单位,那还不够我担惊受怕的补偿费。三是要踩好点,单位防范不严、财务室在平房或是在一楼的最好下手。我第一次偷保险柜是武汉一个研究所,那天晚上一点多钟我翻墙进去,这个研究所的财务室在一处平房里,我戴上手套一摸,原来是牛头牌的门锁,我很轻松的把锁打开了。进门后我在地上放了两张报纸,踩在第一张报纸上,再把另一张报纸移到前面去,就这样来回换,关键是不能留下脚印和气味。到了保险柜那里就好办了,拿出看家本事耐心的把锁打开,我用白绸子包住电筒一照,一大沓钱睡在里面。我从娘肚子里出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当时差点疯了。我强忍着高兴,擦掉所有的痕迹,从原路退回,又洒上很多胡椒粉,这样可以防止警犬追踪。最后,我把事先写好的‘天龙到此一游’的条子丢在地上,这是江湖上的规矩,各人犯的案子各人负责,不能赖别人。‘天龙’是我的诨名,以后要是发了案子我都会认账。然后我又从院墙翻出去,走到一个塘边脱下作案时穿的鞋子,绑在一块石头上丢进水里,再换上新鞋大摇大摆地开路了。”
“伙计,你个狗日的鬼点子还多得很咧,是谁告诉你这样做的?”铁戈问道。
“当然是我师傅,解放前他就这样做。在沙洋没有机会试一下,那天我得手之后才知道师傅把真本事教给我了。以后我又接连作了几次案,每次或多或少都能搞到一些钱。我用这些钱在汉口郊区买了三间破房子,主要是不让别人注意我。后来我找了一个乡里的婆娘做老婆,六九年生了个儿子,一切都还满意。那时候我真有钱,你们想想一个科级干部一个月也就七八十块钱,县级干部一百多块钱一个月,我手上经常有大几万块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买东西也很注意,总是把鱼、肉、鸡蛋放在篮子下面,上面永远是青菜萝卜。没有肉票的时候我就买肉罐头吃,我每次吃完罐头到半夜把瓶子、铁罐子拿到很远的地方丢掉,决不会放在家里免得漏了马脚。我还经常带老婆和儿子到城里下馆子,连四季美的汤包,老通城的豆皮,小桃园的鸡汤、卤鸽子,福庆和的牛肉粉都吃厌了。我家的破箱子里装满了果汁露和炼乳,饼干盒子里不是桃酥就是沙琪玛,听说慈禧太后也喜欢吃沙琪玛,烤麸罐头我是百吃不厌。我的荷包里装的永远是‘大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