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祭坛-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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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黑胖子暧昧地笑道:“伙计,不管到哪里都是有规矩的,新来的犯人先要过‘清炖’这一关。你要是表现得好,就只‘清炖’一天。你要是翻洋(武汉话:不服、反抗)那就要‘清炖’三天。第二关就是‘月亮弯’,然后再是‘黑三角’,最后才是‘大团圆’,这是过吃饭的三关。过了这三关下面还有节目,最轻的是面壁思过、漫游红州,重的有前三后四、夹糖饼子、打夯……”
铁戈也不答话,慢慢站起来朝那人逼过去。
那人放下碗筷说:“伙计们碰到硬角色了!新来的,不要以为你块头大,大家今天就玩一下,不然你硬是不识黑(武汉话:不知道厉害或不懂规矩)。”
立马有三个人也站起来。
铁戈对其他人说:“你们都躲远点,我们在通铺上玩一玩。”
话音未落,一个人挥拳朝他打来。铁戈也不避让,左手隔开打过来的拳头,同时右腿上前一步右直拳顺势打出去,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正打在对方的眼睛上,那人惨叫一声倒在铺上。
铁戈不等左边的人动手紧接着向左横跨一步,用左肘攻击另一个人的喉部,只听一声闷响那人捂着喉咙在通铺上痛苦的打滚。
没想到后面上来一个人突然用胳膊紧紧箍住铁戈的脖子,铁戈双手抓住那人一只手转身一个反拧,跟着一个大背挎把那人摔在铺上照着腰上一脚,那人连喊都喊不出声躺在铺上直抽抽。
最后只剩下定规矩的那个人,他已经寒场(武汉话:害怕)了,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铁戈跨上前一步双手抓住那人的衣领往跟前一带右膝猛顶他的下部,那人当时捂档哀嚎。
值班的枪兵听到动静马上赶来吼道:“为什么打架?”
铁戈淡淡地说道:“他们抢我的饭吃。”
那枪兵说:“一人一份抢什么抢?狗日的欠揍!呵呵,一打四,新来的身手还不错,再不准打了,听见没有?”说罢自顾走了。
这一番打斗把号子里所有的人全都看傻了眼,他拿过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饭盘腿坐在通铺上边吃边厉声说道:“都他妈过来跟老子跪下!”
这几个人自知不是对手,齐刷刷地跪在水泥地上哭丧着脸说:“拐子,我们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铁戈几口吃完饭,抹了抹嘴骂道:“你们这些婊子养的!真他妈的没见过粮食。就这三两糙米饭,几小块腌萝卜也值得这样大动干戈?都已经坐牢了,怎么还这么坏?我在外面就听说号子里边有牢头狱霸,今天算是见识了,原来是你们这样的角色!我操!就这两下子你们也敢称王称霸?你们以为四个人就能把我干倒?实话告诉你们,老子原来听说打架就跟过年一样。厂里办了我两年学习班,这两年没有打架,手有点生,不过打你们这些狗日的倒还不费劲。你们信奉拳头大是哥哥,看看,老子的拳头大不大?”他伸出拳头在那几个人面晃了晃。
“大!大!拐子的拳头最大。”那几个人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点头称是。
“跟我说一下你们那些臭规矩到底是这么回事?”
现在没人敢解释那些规矩,一个个吓得低下头不敢正眼看铁戈。
铁戈骂道:“谁他妈定的规矩谁来解释!”
那个定规矩的人只得硬着头皮小声说道:“‘清炖’就是刚来的新犯人先要清饿一到三天,看着别人吃饭。‘月亮弯’就是把饭划成一个月牙形,你只能吃那个月牙,牢头吃一大半。‘黑三角’就是把饭划一个十字形,分成四份,你可以吃一半,也就是两个三角形。到了‘大团圆’时,你才能吃自己那一整份。”
“嗯,我懂了,就是牢霸可以强占别人的囚粮,还变着法取些好听的名字。你再说说‘面壁思过’是怎么回事?”
“‘面壁思过’就是脚尖挨墙站着,鼻尖也要贴着墙,两手背在后面,这种姿势要保持半个钟头,然后就是‘漫游红州’。”
“什么叫‘漫游红州’?你学给我看看。”
“‘漫游红州’是这样的,”那人踮起脚尖蹲着马步,屁股后翘,上身前倾,双手做开摩托状,嘴里学着摩托发动机的声音:“现在到了大西门,呜——嘀嘀——现在到了龙头山,呜——嘀嘀,就这样一直报站名,而且脚后跟不准落地,落地就要挨打。”
“狗日的名堂还不少。然后呢?”
“然后就是‘前三后四’,吃‘夹糖饼子’。”
“怎么个吃法?”
“吃‘夹糖饼子’就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同时打这个人的前胸和后背。‘前三后四’就是一个人打前胸三拳,另一个人打后背四拳。”
“还有打夯,怎么个打法?
“打夯就是四个人抓住一个人的手和脚,像打夯那样往铺上砸。”
“你们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人说:“是我在武汉坐牢学来的。”
铁戈凌厉的目光扫视了这几个人一下说:“从今天起这个号子里的人一律平等,不准以强凌弱。谁要是再欺负别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认识你们,这拳头不认识你们!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那四个人赶紧点头道。
号子里另外五个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们都是这个号子里的弱者。这个大个子的到来使他们今后的日子稍微好过些,起码不会再有人敢剥夺自己的囚粮或无缘无故地挨打受气。
有分教:
刚离虎口进狼窝,牢霸歹毒奈我何?
拳打不平黑世道,铁棂高奏大同歌。
正是:颇有人性指导员暗中相助,持强凌弱狗牢霸自取其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回 说案情豺狼介绍众牢犯
第六十三回
说案情豺狼介绍众牢犯
争人权铁戈调戏黑胖子
话说刚才拿走铁戈早饭的那个人,也就是睡在第一个铺位的人是这间号子里的牢霸,他讨好地对铁戈说:“拐子,从今天起你睡我的位子,那是头档,是拐子睡的地方。”
“为什么那个地方是头档?”铁戈不懂得牢房里的规矩。
“这个位子正对铁门,通风要好一些。你没看到马桶在最里面吗?屎臭尿骚都在里面。拐子,这是前人传下来的规矩,不是我定的。”
“你不要叫我拐子,我也不是你们的拐子。我要是成了你们的拐子那我不就是流氓头子了吗?我叫铁戈,你们以后就叫我老铁。你还是睡你的头档,我睡这里还可以,就是挤了一点。伙计,还没有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哎呀不敢不敢,免贵姓柴,叫柴旺,他们都叫我‘豺狼’。”他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吩咐睡在铁戈两边的人:“都往两边挪一下,别挤着老铁。”说实话四米宽的地方睡十个人的确很挤。
铁戈钻进被子说道:“‘豺狼’,你把这号子里面的人都介绍一下,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进来的。”
“豺狼”走到铁门边仔细听了听:“班长吃饭去了,现在才能说话。那我就按顺序来介绍,我是玩皮子进来的。”
铁戈知道他是个小偷,文Ge期间武汉人把偷钱包的叫做“告板”,也叫“皮匠”或“玩皮子的”。
“豺狼”指着另一个人说:“他叫华小六,是花案子。”
顾名思义,“花案子”就是指男女关系的事,湖北俗称“搞皮绊”。华小六就是刚才被铁戈肘击喉部的那个人,到现在还在揉他的喉咙。
华小六谦卑的朝铁戈咧嘴一笑,那样子比哭还难看。
“我说怎么这样不禁打,原来你他妈被女人掏空了身子。”铁戈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豺狼”继续介绍道:“他叫周峰,也是皮匠。”
这人就是第一个冲上来打“出手”的黑胖子,此时他的左眼淤青得像个大熊猫。
“睡在你身边的那个叫孙少华,是个诈骗犯。”这人就是被铁戈反拧手的那一位,即使在看守所里他也是衣冠楚楚,看得出他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你右边的那个人姓段,他的案子有意思。‘四人B’被打倒后他在公社办公室门口写反标,一边是‘打倒华国F’,一边是‘拥护四人B’。”
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宽宽的国字脸,下巴却瘦得可怜,脸上几乎看不见肉。
铁戈一听笑得浑身发抖:“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到了这个时候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你还管得了哪些?喂,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段说:“我认为中央出了修正主义,搞反革命政变。你们想一想,江Q是毛主X的老婆,她怎么可能反对毛主X?中央文件说江Q怎样迫害毛主X、反对毛主X,你信吗?还有那个什么‘你办事,我放心’、‘不要招急,慢慢来’的所谓毛主X给华国F写的纸条,又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呢?仅凭这两张纸条华国F就能荣登九五之尊,继承大统?反正我很怀疑。你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老段说得头头是道,振振有词。
“哎,这个话题太敏感,不好谈。搞得不好我的老问题还没搞清楚,又来了新问题,那才是没病找病。”铁戈说。
“豺狼”又说:“老段旁边那个姓林,这个狗日的有病,他一个人搞了一份《反Gong救国战报》,号召大家起来推翻共产党,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这人就是昨晚帮铁戈铺被子的那位。
这人只有二十岁左右,大大的眼睛,浓黑粗壮的眉毛,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显得很倔强。
这人说:“我叫林来福,是林Biao的远房侄孙,我一直到现在都认为是毛泽D逼死了林Biao。老铁你想想,说林Biao要抢班夺权这是无稽之谈,林Biao副统帅、接班人的地位并不是他自己夺来的,是毛泽D亲自提议,林Biao的接班人地位也是毛泽D亲自决定写进中G九大党章。既然他是名正言顺的接班人,他还有什么必要抢班夺权?就算林Biao提出要设国家主席又犯了哪一条王法?怎么就成了反革命纲领?那么多中央委员都赞成设国家主席难道都是反革命?一个国家没有国家元首成何体统?至于所谓的阴谋政变和另立中央的说法,直到现在也没见谁拿出一条过硬的证据。林Biao从黑龙江打到海南岛,毛泽D的江山有一大半是林Biao打下来的,到头来却死于非命,老子死也不服!”
这番话直说得铁戈一愣一愣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毛泽D,今天居然有人公然敢说出他人不敢说的话,着实让他大吃一惊:“你难道不怕吗?”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林来福说:“我做的事我自己负责,男人做事要敢做敢当!反正我是打算被判死刑。”
“伙计,你还真是个角色。不谈这个,这也是个危险的话题。”铁戈连连摆手道。
“豺狼”又介绍道:“林来福那边睡的人姓吴,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听说他原来是一个建筑队的泥瓦匠,他那个工地丢了一些木材,后来在他家里找到了,他就是死不认账。但是也有很多人给他作证,说那天他正和别人打扑克,不在现场。他已经被关了两年,现在有些神经病了。”
铁戈一闻此言,就很注意观察这个人,发现他根本就不说话,对周围发生的事一概漠不关心,就是盘腿在那里干坐,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只是有时候偶尔无缘无故地“扑哧”一笑,才能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个活物。
这时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同时还有钥匙碰撞声,“豺狼”小声说:“九点了,二室一号开始放风。”
一行光头犯人抬着马桶、端着木盆和脏衣服从门口走过,铁戈一下子看见郎超雄。
他马上跳起来扑到门口大喊道:“郎超雄,我是铁戈!”
昨天晚上那个搜查铁戈的黑矮胖子大吼道:“铁戈,你喊什么喊?还以为是在外面由着你胡来?给我滚到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