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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青春祭坛-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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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戈欣慰地说道:“你终于理解我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当年就是抱着这个想法参加运动的,到如今却弄成这样,看来所有的说教都抵不过残酷的现实。田田你记住了,纸包不住火,雪埋不住人,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不说这些了,田田,不要让他们为难,你还是先走吧,过一会儿我也要走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坚强些!多保重,凡事都要想开点。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快调离设备厂,换一个环境也许好点,白菂河是毁我青春的伤心之地。”
听到这里何田田再也忍不住了,痛苦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送进窗户,铁戈双手接过来。
那是七四年初夏他给她拍的照片:何田田在白菂河畔的垂柳下戏水,头上的柳丝、撩起的水花、身后雄伟突兀的大坝和她漾满青春的笑容定格在那一瞬间,这是他俩认为照得最好的一张。
照片背后有两行何田田刚写的略带男性化的小字:“相别各罢酒,何时同促膝?”
铁戈惨然一笑道:“这一去谁知道我会被判几年?真不知道何时同促膝,不过不会判我死刑,总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何田田流着眼泪帮铁戈把照片放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
铁戈说道:“田田,咱们说好了不哭。别哭,要像个东北人的样子!”
他转过身从床上拿过三本《红楼梦》:“这套《红楼梦》是我叔伯哥哥从东北给我寄来的,送给你做个纪念。田田哪,人这一生可以扮演很多角色,在学校当学生,下放当农民,进厂当工人,如今我是戴上手铐做楚囚,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扮演的角色。承蒙官老爷们如此厚爱,如今我要到监狱里去体验一下那里的大学生活,何其有幸!田田,你记住我的话,任何人的历史都是自己写的,当然别人也可以帮他描上几笔,我不就被王为仁描成黑人了吗?但这只是一种假象,不是真实的我。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历史,绝不是当权者的一家之言,因为历史是人民写的,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官老爷们拙劣的表演,但真实的历史只能由有良知的人民来写。别看他们现在把我染黑了,白菂河水终将为我洗刷耻辱,还我清白!今天我们至多只是生离而不是死别,不要悲悲戚戚的。这张照片是我们离别的见证,我会很好的保存着,看到它就当你在我身边。鲁迅先生曾有一副对联:‘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我有你这么一个无怨无悔的红颜知己,此生足矣!田田,我欠你的太多了,是我连累了你,使你蒙受屈辱。我不会被判死刑,等我回来再报答你。还记得那幅油画吗?那冰天雪地上的十二月党人悲惨的遭遇?还记得特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吗?我的穆拉维约娃,我们一定有重逢的那一天,哪怕是在西伯利亚的荒原和暗无天日的矿井!回去吧,多保重,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要坚强地活下去,什么也不要怕……”
铁戈用戴着铐子的双手伸出窗外替她擦去脸上泪水,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痛楚。
何田田突然抓住铁戈的手,颤抖着嘴唇在那冰凉的手铐上深情一吻,什么也没说,毅然决然地扭头离去。
这一出乎意料的举动惊得范火木和奚平目瞪口呆,大为感动,范火木背过脸去擦拭着无声的眼泪。他俩怎么也想不到何田田在这种严酷的政治环境下竟有如此举动,要知道在那个专制年代这种行为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的,因此不得不从心里佩服这个坚强的女性。
铁戈只觉得肝肠寸断,强忍着锥心的痛苦,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仰面朝天,要把那溢出的眼泪倒灌回去……
当铁戈被押走时,他并不知道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怆然泪下的眼睛目送着他,那是何田田在实践自己最后的承诺与他诀别,她哭自己和铁戈的未来,那种难以言表的绝望和痛苦使她浑身颤栗。唉,此一去故人长绝,壮士途穷一至于此。
有分教:
苍天无奈祸临头,蒙垢此身不胜愁。
宁负青春不负我,红颜一吻足千秋!
正是:痴情谁似关东女,剩有知己慰此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回 强夺囚粮铁戈痛打牢霸
第六十二回
强夺囚粮铁戈痛打牢霸
以暴制暴牢房再现钟馗
铁戈怎么也想不到他第一次坐吉普车是戴着手铐押往看守所,这也许是怕铁戈途中跳车而采取的措施,厂里没有用那台无遮无拦的南京嘎斯车,原来押送被捕人员用的都是这台嘎斯车。
一上车他就掏烟,坐在他左边的那个警察不准他抽烟,多少年以后铁戈才知道这家伙原来是白菂河派出所的所长,后来还升任巴水县公安局局长,此人阶级斗争观念特别强。
铁戈倔强地说道:“等一下到了看守所就抽不成了,不如现在过足瘾,抽烟不是犯法吧。”
右边那个武警军官倒是充满了同情心:“让他抽吧,一到看守所就真的抽不成了。”
铁戈非常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觉得这人特有人情味。
十二年后的铁戈当上了工商所所长,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才知道这人姓张,是襄樊人,逮捕铁戈时任红州县独立连的指导员,正和设备厂一个名叫王九儿的女工谈恋爱,而王九儿则是铁戈小学的同学。在执行逮捕任务的那天上午十点多钟他去看了王九儿,王九儿嘱咐她的男朋友在执行任务时不要为难铁戈,并一再表示即使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铁戈是反革命。而这个指导员在红州看守所早已和郎超雄等人熟识,也知道这个案子很特别,因此他对铁戈给予了他职权内最大限度的照顾。当时这一切铁戈都不知道,但他却能感受到。当然这是后话。
吉普车如同一头怪兽,瞪着一对贼亮的大眼在黑暗中的山路上朝前猛窜,白菂河的灯光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一路上铁戈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前方,车灯每照过一个路牌都会勾起他对往昔流失的时光无限美好的回忆,蔡河、官塘、余堰、龚铺、夏凉、竹瓦、王家店、路口、陶店……这都是他在这几年越来越熟悉的地名。
青春在这里戛然而止,就像困死在琥珀里的小昆虫,铁戈的青春就这样被封死在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当吉普车冲上县机械厂的大坡时,他贪婪地望着窗外熟悉的街道。辛建的家在他的视线中一闪而过,那座明三暗六的小院子一片漆黑,再往里走三十多米就是他原来住过的地方。接着经过的是战校在武斗中被打得千疮百孔的院墙、东门桥、地区邮电局、他小时候就读的附小、红州地区大礼堂、粮店,半夜十二点多钟吉普车穿过粮店旁边一条黑黢黢的小巷终于到达红州县看守所,铁戈拿着棉被等行李被带进看守所办公室。
一个一米六左右满脸横肉、穿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土得不能再土的黑矮胖子喝令他靠墙站好,并对他进行搜身,皮带、鞋带、领口上的风纪钩全都被他拿掉,连球裤上的松紧带都被剪断抽出来,手表、钢笔、钱、粮票、香烟、火柴全都被收走。铁戈虽然从没坐过牢但这一套程序他还懂得,这是为了防止人犯自杀和逃跑的必要措施。没有金属物和绳索你就不能自杀,没有钱和粮票看你怎么跑(盗窃犯除外)?香烟是不能带进去的,都成了犯人了还能享受抽烟的乐趣?美得你!火柴更是不能有,你把看守所点着了怎么办?他曾经设想过被捕以后的情景:宣读判决书、戴手铐、押上汽车、拉到看守所,这些事他都看见过,然后是什么他就不清楚了,因为毕竟没有经历过,电影和小说里也没有这样的情节,即使他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这些,今天算是见识了。
没想到那黑矮胖子又拉开他的短球裤往里看,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了,是男人很私密的地方,铁戈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十分恼火地嚷道:“看什么看?是男人都有一条。”
“不准讲话!”那黑矮胖子厉声喝道。
铁戈心里骂道:“操你妈!臭婊子养的!”
一切必要的过程完了以后黑矮胖子这才让他在逮捕证上签字按手印,然后给他打开手铐,随后这黑矮胖子打开一道大铁门,号子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到他俩的脚步声,黑矮胖子打开一个号子的铁门说了声:“进去!”
身后的铁门“咣啷”一声关上了,铁戈眯缝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这里黑暗的环境。
突然他像疯了似的发出一通狂笑:“哈哈,老子今天真的坐牢了!哈哈哈哈……”
屋里没人应声,好像这个新来的真是个疯子,进了看守所还敢狂笑。
然后他眯缝起眼睛打量着这小号子。
这间号子大约四米宽,三米深,与门相对的是一个窗户,大约只有半平方米大小,上面没有玻璃,窗框安着很粗的钢筋,窗台离睡觉的铺面有近两米高。像北方的炕一样的木板做的大通铺上满满当当的睡了九个人,人均大约只有四十几厘米。
铁戈说:“喂,各位挤一挤,给我腾点地方。”
牢房中的人都没有真的睡觉,中间有人很自觉地各自朝两边挪了挪,留出大约一尺多宽的空档。
有一个人帮他铺好被子,铁戈道了声谢钻进了被子,眼睛一闭,没过多久居然很快就进入黑甜的梦乡。
多少年以后他回忆起自己被关进小号子的第一个晚上为什么睡得那么香,竟然连梦都没有做一个,思来想去悟出一个道理:当一个人的命运被决定之后,一切都不用想了。他现在已经被扔进牢房就成了一块放在砧板上的肉,人家要把你切成肉丝、肉片或是剁成肉泥那是人家的事,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没用。与其那样还不如什么也不想,爱咋咋地。所以那一夜他睡得特别香,真是一夜无梦在红州。
第二天一大早走廊上响起了哨子声,一个声音高叫着:“起床。”
铁戈习惯地看表,刚抬起手腕马上想起手表昨天晚上被没收了,便问同号子的犯人:“几点了?”
“六点。”
“起这么早干嘛?又不上班。”他不满地嘟囔着。
“你以为这里是疗养院哪?”睡在门口的那个人冷笑着反问道。
“在我看来跟疗养院也差不多,管吃管喝管住,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也不用上班,还有当兵的给我们站岗放哨。党给我们这么优厚的待遇跟他妈高干差不多,大家应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才对。”铁戈调侃道。
号子里面的人听他这么一说都哧哧地轻声笑了起来。
七点送饭车来了,听到粼粼车声大家都到铁门下面一个十厘米高二十厘米宽的窗口拿饭。铁戈心想反正每人都有一份,去早去晚都有。等他去拿饭时却没有饭,他看见睡在门口的那个人有两份饭,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想到进号子的第二天早上就会打架,但他决心捍卫自己的第一顿囚饭。他坐在自己的枕头上厉声说:“伙计,自觉点,跟老子把饭拿过来。”
那人旁边的一个人答话了:“新犯子,刚进来的人肚子里油水厚,三天不吃也挺得住,这是号子里的规矩!”
“这是谁他妈定的臭规矩?”铁戈不温不火地问道。
“老子定的!”那个拿了铁戈早饭的家伙个头也不小大约一米八的身高,他蛮横而又轻蔑地说:“不服是不是?等下子还有节目,你别着急,慢慢来,坐牢别的没有,时间倒是大把的。”
一个黑胖子暧昧地笑道:“伙计,不管到哪里都是有规矩的,新来的犯人先要过‘清炖’这一关。你要是表现得好,就只‘清炖’一天。你要是翻洋(武汉话:不服、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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