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所有的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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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姐笑:“不过,人家可是心甘情愿,为失恋而失恋,为失意而失意。”
“我听不懂你的话。”
“现在你当然不懂。”
开头,杨婉微还打电话来探问于展翅近况,一两个月后,也就识趣地销声匿迹,于展翅并没有与她分享他的美丽新世界。
他的新女伴是同班同学,一个短发圆脸、神情潇洒的女孩。
将来,万一要甩掉这个女孩,也可以推说要返家找工作。现代人流动性那么强,已没有一生一世的事。
有时,展翘也会暗自垂泪,怕是感情触礁。
一日,展航听见她对母亲诉苦饮泣,于太太无奈地说:“展翘,妈妈帮不到你。”
展翘呜咽。
“展翘,放心,你终于会找到深深爱你的人。”
“……只不过想他打电话来。”伤心到不得了。
可是隔一两天,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赴约。
于展航开始觉得一些女性不但没有良知,也无灵魂。许多男性看不起女子,也有一定道理。
不不,展航不是对姐姐反感,这只是他实际观察的结论。可怜的女性,坚持误会外貌重
过内涵,而且,理智大可撇在一边。
大哥的信充满喜悦,短短几句话就叫展航读了又读。他教会展航骑自行车、游泳、打篮球、下棋、踩溜冰鞋,以及吹口哨……展航对大哥的感情深厚,他是他的榜样。
假期,展翅并没有回来,他到美国南部渡假,于太太因此担心,她听说佛州治安很差。
读电脑工程的于展翅对生活有很好安排,第二年开始,家中只需给他少量津贴,他半工读,有收入。
“毕业后多数往美国发展,西雅图附近列蒙市是微软大本营,若能在该处落脚,一定设法落地生根,这是华人的看家本领……”
一日放学,在路旁,忽然有一个女孩子朝展航迎来。
展航抬头一看,想一下,才记起是杨婉微。
她身边有男伴,展航很为她宽慰。
“你好吗?展航。”
“好,谢谢。”
“家人呢?”
“托赖,也不错。”
终于,她问她真正要问的问题:“展翅怎么样?”
“刚升级,成绩不错。”
“有女朋友没有?”
“据我所知,还没有。”
这时,展航留意到,杨小姐的男伴已经露出不悦之色,对他这位不知名的英俊少年十分不满。
杨婉微垂下头一会儿,轻轻说:“替我问候他。”
“好的。”
她回到男伴身边,那高且瘦的年轻人又瞪了于展航一眼,匆匆挽着女友离开。
展航并没有对大哥提到杨小姐,他不认为他还记得她,可是很明显,杨婉微不会忘记于展翅。
于家正计划旅行:“展翅不回来,我们去看他。”
于太太说:“飞机票就已经一大笔钱,不如叫他回来。”
“别省了,想想我们多久没放假?”
于太太仍本着节省是美德:“四个人出去玩一个月,那可是惊人的开销……”
展翘兴奋得不得了,立刻买了加拿大地图回来细究。
那是一个星期三,开始的时候,其实同所有的星期三并没有不同。
父亲尚未下班,母亲在整理冬季衣物,姐姐翻阅时装杂志,展航在做功课。
母亲同他说:“展航,你检查牙齿的时间到了。同郁医生约一约,下星期去一趟。”
展航记得非常清楚,就在那个时候,电话铃响起来。
家中电话最多的是展翘,她照例抢着去听,半晌,只听得卜的一声,电话掉下,展翘张大嘴走回来。
于太太问:“谁的电话,什么事?”
展翘喃喃说:“我不懂,有人恶作剧。”
于太太立刻拾起听筒:“喂,哪一位?是,我是。”
这时,展翘已坐倒在地上。
展航走近母亲,于太太茫然看着小儿子:“有人开玩笑。”
轮到展航接过电话,那一头传来清晰坚定的声音:“于太太,于逢长现在慈恩医院一○三号病房,请即来见他最后一面。”
声音钻入展航耳中,赶都赶不走,他听见自己问:“发生什么事?”
对方叹口气:“你是谁?”
“我是他儿子。”
“他遇车祸受重伤,我们尽力挽救无效。”
展航又问:“什么样的车祸?”
“你们来了再说,可好?”
展航轻轻放下电话。
于太太浑身颤抖,她问:“是谁开玩笑?”
展航大脑一片混沌,扶着母亲坐下:“我去一下医院”。
展翘说:“我也去。”
“你在家陪妈妈。”
于太太忽然握紧拳头:“倘若是真的,我们都得去医院。”
展航点点头,立刻召出租车。
他陪着母姐一起坐后座,紧紧握住她们的手。
三人手心都冰冷,展航背脊全是冷汗。
到了医院,展航脚步像踏在云上,浮着飘向一○三号房,医生已经在等他们。
“于逢长在这里。”
急诊室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头脸、身上都插着管子,一地鲜血。走近了,发现他已无生命迹象,皮肤上那种死灰色叫人战栗。
展翘一看:“不,不是父亲。”她松一口气。
展航也说:“对,不是他。”
根本不像,那人整张脸垮在一边,完全不像英伟的于逢长。
可是于太太却已沉默地握住丈夫的手。
只有她认得他。
医生在一旁说:“一辆吉普车失控过线,迎头与他的车子相撞,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于太太的头软软垂下.
“不,”展翘大声说,“这根本不是爸爸。”
这时,展航已渐渐认出父亲的轮廓,他泪如泉涌。
“肇事车车主受酒精影响,根本不适宜驾车,警方已控她危险驾驶以及鲁莽伤人。”
展航把头伏在父亲胸前。
展翘哭叫:“这不是他,展航,你搞什么……”接着,她也扑到父亲身上,紧紧抱住。
医生说:“于太太,我有话说。”
于太太茫然抬起头:
医生也十分为难:“于太太,我们知道这不是开口的时候,但是院方希望你应允捐赠器官。”
于太太镇定地站起来:“我同意。”
医生十分感动:“于太太,你是极为勇敢的女性。”
不知过了多久,母子三人办妥手续,回到家里。
展航还不相信是真的发生了意外。
父亲的拖鞋还在一角,他的报纸丢在茶几上,昨日换下的衬衫还未熨好,然而,他永远不会再回来。
于太太很疲倦,她低声说:“展航,替我接通电话,我得通知你大哥。”
电话打到宿舍,是那边时间清晨五时。
于太太放下电话,轻轻说:“他马上回来。”
展航抬起头,他等有人同他说:“啊哈,刚才一切,不过是个恶作剧,抱歉抱歉,于家现在可以如常生活了。”然后门口钥匙一响,父亲下班返来。
于周容藻真是好女人,为着孩子,她如常主理家务,麻木地镇静,叫展翘与展航去上学。
展航不放心,早退,回家推门进屋,看见大哥已经回到家里。
他身形高大,肩膀宽阔,使展航羡慕,呵,如果他立刻可以长得如大哥般强壮就好了 。
兄弟二人紧紧拥抱。
于展翅立刻联络父亲生前好友,这个世界仍然好人多过坏人,大部份人都愿意援手。
展翅忽然变成家长,他四处奔走,被亚热带都会的阳光晒得发黑。他沉着缄默,领着妇孺共渡难关。
一切办妥之后,他把弟妹叫出来,他有话要说。
“我后天返回安省继续学业,展航,你负责照顾母亲。”
展翘脸色煞白:“你不留下来陪我们?”
“不,”展翅十分坚决,“我一生前途维系在这几年。如果半途而废,读不到文凭,一辈子只好做小职员,永不出头。以后学费、生活费我自己会想办法。”
到底是女孩子,展翘苦苦哀求:“大哥不要走,留下陪我们……”泣不成声。
展翅好不理智,他温言向妹妹解释:“我的确是你们大哥,但将来,我还有其他责任,我会是人家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我的眼光必须放远一点。”
展翘默默流泪。
“振作一点,已经是不幸中大幸,倘若我们只有三五岁,事情岂非更坏。展航,你一定要设法驱除家中的愁云惨雾。”
展航握住姐姐的手。
“父亲有一笔人寿保险费,不久便可发放,不用担心,生活即使不比从前,也不会困苦。”
展航沉默地低下头。
忽然之间,展翅也诉苦:“不久你们会发觉,人生充满苦难,这种悲剧天天在发生,当事人一定要努力克服。”
展航轻轻说:“我明白。”
“啊,对了,朱锦明律师会代表我们控告那司机,要求赔偿。”
于展翅实事求是地娓娓道来,仿佛在说别家的事。
展航不能像大哥那样平静,他听到仇人的消息,握紧拳头。
“展航,你要记得那司机的名字。”
“她叫什么?”
于展翅冷笑一声:“她叫段福棋,是个二十一岁的女子。”
段福棋。
这名字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于展航想起来。
呵,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它不是张玉芳、李宝珍,他想起来了。
他见过她,他甚至坐过她驾驶的车子,她是富商李举海的情妇。
就是那个段福棋。
于展翅说:“朱律师代表我们要求赔偿三亿。”
展航不出声。
十亿、一百亿也补偿不了损失。
“失去的已经失去,永远不会回来,只能够要求金钱补偿,惩罚对方。”
那天,大家默默休息。
半夜,听到父亲书房有声响,展航本来睡不稳,立刻睁开眼。
“爸?”
像是父亲在电脑前工作。
“爸?”
他走进书房,看见母亲倒在地上,手足不住痉挛。他赶紧上去扶起她,发觉她口吐白沫,已经失去知觉。
展航大叫。
声音使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嗓子几时变得这样破哑,这样悲怆,像一只受伤无助的野兽。
展翅自床上跃起扑出来,当机立断,拨电话召救护车。
三兄妹护送母亲入院急救。
医生诊治后安抚他们:“病人心焦力瘁,需要休养,住院数天可望无碍,你们先回去吧。”
展翘说:“我留下陪母亲。”
医生颔首:“也好。”
兄弟俩在回家途中一言不发,展翅一碰到床便重新熟睡。
展航以为他会延期离去,可是在母亲出院之前,他已经走了。
他到母亲病榻前告别。
于太太只说:“好好读书。”
展翅牵牵嘴角:“哀兵必胜。”
他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