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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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桑萨来，爹狼都死了，以后就租在城里。（我从乡下来，爹娘都死了，以后就住在城里。）”白雯抬起头回答。她说话时神情难以捉摸，表面上波澜不惊却仍能觉察到暗地里涟漪四起。至少张禾看不出来她是不是在说谎，这样的话，只有姑且相信她啦。

　　“是吗？那好啊，以后就在我这里一直干下去嘛，等有机会让老王教教你怎么配菜，以后当个配菜工，就当补偿我学手语的钱了！”张禾热情地说，脸上泛着###的红光。这第一枪打得漂亮！他心里这样想。

　　白雯微微一笑，又把头低了下去，正假装对桌面上的一块污渍感兴趣。

　　“你天生就不能说话吗？还是出了意外？”张禾乘胜追击，问题开始变得尖锐，但他用友善热心的表情把这份尖锐隐藏了起来，功力恰到好处。他先招了招手引起白雯的注意，接着说道。

　　“我僧下来的私候是听脏，后来粗了意外，棱么都腾不见了。（我生下来的时候是听障，后来出了意外，什么都听不见了。）”白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只要自己小心点，就没什么的。她这么想着，作出了回答。

　　“哦……”张禾露出痛苦的表情，这确实能起到加分作用，无论他的怜悯是装出来的还是自然而然的，他都继续展开了攻势。

　　“出了什么事故？跟你父母的死有关吗？嗯……跟助听器有关吗？”

　　白雯开始呼吸急促起来，她似乎很难调节自己的情绪，还有自己的表情。此刻她的脸滑稽地开始扭曲，愤怒、喜悦、惊讶、惶恐和隐忍，统统搅拌在一起，混乱不堪。

　　“告述我，孤独四棱么感觉？（告诉我，孤独是什么感觉？）”

　　“什么？”白雯没来由的这么一句，让张禾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森边有啧么多人，自己却感觉很孤独，四棱么感觉？（身边有这么多人，自己却感觉很孤独，是什么感觉？）”白雯一字一顿地说，她的瞳孔渐渐缩小，死死地盯着张禾，好像要穿透他的心脏。

　　“我……这……”张禾彻底慌了，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之前胜利的喜悦瞬间灰飞烟灭，他阵脚大乱。

　　“告述我，你活得累吗？你和你的妻纸一起僧活，开心吗？幸福吗？（告诉我，你活得累吗？你和你的妻子一起生活，开心吗？幸福吗？）”

　　“你……什么……我……”

　　“你想过挽救的桑法吗？（你想过挽救的方法吗？）”

　　“……”

　　“你想过续使吗？（你想过去死吗？）”

　　“……”

　　白雯一个劲地把问题给问完了，她不需要答案，她满足了。她把头低了下去，又开始假装对那块污渍感兴趣了，或许她是真的感兴趣。张禾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直回味先前的几个问题。过了半晌，他双手捂脸，开始抽泣。

　　静默催促时钟的指针快速前进，俩人就这么呆着。一个使劲抽鼻子，反正不怕有人能听见。一个在用指甲抠桌子上的污垢，脸孔被头发盖住，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大约十分钟，张禾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出了厨房。白雯瞥见了他通红的眼睛，像夜里寂寥的灯火，虚弱摇曳，却就是不会熄灭。

　　张禾穿过走廊来到饭厅，抄起一个茶碗就摔到了墙上。他不在乎那清脆的爆响，反正别人也听不见。至少会假装听不见。

　　看来这场战斗他输了，白雯赢了。

　　但过了一会，他听到了远处房间里薛凤的叫嚷，他才意识到：

　　根本没有人赢，人人都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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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渗透……酩酊
第十四章　　　渗透……酩酊

　　有时候回想起来，华瑶自己都觉得她这一辈子受到的惊吓太多了，多得有点离谱了，就像该死的小说情节一样，完全可以用跌宕曲折、波澜起伏形容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该死的人生啊！

　　“很刺激吧？看得尽兴吗？”

　　华瑶瞪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龙岚琦，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龙岚琦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实在是不好。岂止是不好，简直就像灾难。

　　“怎么，怕我也给你来上一棍子？”龙岚琦一脸坏笑，边说边举起双臂作挥舞棒球杆的动作。

　　华瑶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她想和龙岚琦交流，却怕他理解不了，即便他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理解，她也不能保证此刻他正不正常。

　　“好了，别傻站着了，我们还是回房间吧，”龙岚琦拽起华瑶的胳膊领着她往拐角处走，“我爸妈可不想让家丑外扬，相信我，他们一辈子都在做这种事，这种……”他转头做了个鬼脸，“……这种蠢猪才在乎的事。”

　　龙岚琦拉着华瑶回到了他的房间，他们刚进门龙岚琦就一脚把门踹上了。接着他快速转过身面对华瑶，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一个劲往后推，等他们一直退到阳台上的老式藤椅前才停了下来，龙岚琦一把将华瑶摁了下去，让她坐在了椅子上，自己从旁边抬过来另一把藤椅一屁股坐了下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就像事先排练过一样。

　　华瑶被吓得不轻，陷在漏斗型的椅子里一动也不敢动。她搞不清这是龙岚琦对她偷看偷听的惩罚还是午后药力失效的疯子行动，她只知道自己正处于被动状态，什么也做不了，但如果龙岚琦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她一定会和他拼命的。

　　“喝果汁吗？”龙岚琦伸手从身旁桌子上端过来两杯果汁，递到华瑶面前一杯，“你放心，放在阳台的果汁是不会下药的，这是她们好几年不变的定律，”见华瑶不敢接过杯子，龙岚琦说，“她们还以为我发现不了呢，以为我是什么；傻子吗？”他轻蔑地笑了笑，硬是把杯子塞给了华瑶，“这么说，你就是新来的保姆了，是吧？”他喝了一大口果汁，然后问道。

　　华瑶点了点头。

　　“你是哑巴对吧？”

　　华瑶又点了点头。

　　“哈！这可真新鲜！她们以前只会找装聋作哑的人，这次可找到真正的哑巴了，这下我妈可高兴坏了，对吧？”龙岚琦嚷道，脸上挂着更加轻蔑的假笑。华瑶坐立不安，想站起来逃走，却怕惹怒龙岚琦，这可怎么办呢？

　　“你今年多大了？”

　　华瑶愣了愣，伸出右手先后比了一个“十”和“八”的手势。

　　“哦……你只比我大一岁啊，看你的样子和二十多岁似的。”龙岚琦尖刻地挖苦道，接着他又喝了一大口果汁，用手背擦了擦嘴，“你见过我妹妹没有？就是那个吸毒的疯丫头。”龙岚琦伸手朝门口方向指了指，撇撇嘴说道。

　　华瑶摇了摇头。

　　“碰那玩意儿，她可真是傻到家了，这下我爸妈可有的忙了。”他幸灾乐祸道，“你碰过那玩意儿吗？”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把头伸向前说。

　　华瑶摇了摇头。

　　“那就好，碰了那种东西人就不正常了……当然，你本来就不正常。”

　　华瑶真想一巴掌甩到龙岚琦脸上，但她随之惊讶的发现，自己对龙岚琦的恐惧已经减少一大半了，不知道应不应该窃喜一下。

　　“你是从乡下来的吗？”

　　华瑶点了点头。

　　“不用问也知道，我妈从来不找城里的保姆。哎，我说，你不认字吗？哑巴不都是随身带着个本子吗？我又不会……手语。”龙岚琦皱着眉头说，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挥舞起来。

　　华瑶火气更大了，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本本子，之前被吓得忘记用了。她把杯子放在身后的窗台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本子和笔，她想了想，然后开始笔走龙蛇。

　　你为什么不怕麻药？

　　龙岚琦接过本子，看到了这个问题，然后大笑了起来。

　　“麻药？你真幽默！不就是一片安眠药吗？我……”他说到一半又把话咽了回去，“我可不能告诉你，我自有我的办法。嗯……你的字可真够难看的。”他端着架子说，把本子扔到了华瑶怀里。华瑶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又开始写了起来。

　　你每天都要装睡吗？王妈发现不了吗？

　　“王妈？她就是个等死的老太婆罢了！每次喂完喝的就走，药效过了才回来。你去告诉她吧，我不在乎！我正好想让她们耍点新花招呢！”龙岚琦接过本子看完之后说。

　　昨天你为什么要打她？

　　龙岚琦看完后坏笑起来，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他说：“我是个疯子啊！我当然控制不了自己了！你能让自己想说话就说话吗？”华瑶听到这个答案后有点害怕，但还是佯装镇静，接过本子，唰唰地写了起来。

　　除了你家人和王妈，别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嗯……你这个问题可真是有深度。”龙岚琦装模作样地撅着嘴嘟囔道，“我可不知道楼下的佣人知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白天从来不下楼，他们也永远别想上来，但我不信我那个妹妹能守住什么秘密，她就是头长了长头发的猪！”他咬牙切齿地说，可见他很讨厌他的妹妹，“再说了，换了那么多保姆，我不信没有一个人不把话说出去，可就算说出去也没用，反正我妈那功力绝对叫一个深厚！哪家报纸杂志敢刊登她的儿子是个神经病，没等它登出来我妈就能把那出版社连屋带人给砸了！”他手舞足蹈地嚷嚷着，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我那妈啊！可怜得很！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真相了她也能装作不知道，反正没人敢当面指着她鼻子笑话她，要笑话也是背地里笑话，她自己活得有面子就行！哈哈……”他说完大笑起来。

　　华瑶理应对龙岚琦刚才那番话发火才对，他不应该那样讲欧阳倩，至少欧阳倩活得并不痛快，事实上她很痛苦。但华瑶发现龙岚琦的笑意也并非那么纯粹，有点苦涩的味道挂在他的脸上，她甚至有点同情他了。但她不会就此放弃提问，她还有很多的问题要问呢。

　　你什么时候得的这种病？

　　“我不清楚，反正我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发病，我抡着小板凳把我班主任的鼻梁给打歪了。”龙岚琦两眼放光，好像在回顾自己的光荣史，“我爸妈可被吓坏了，赶紧带我去了医院，后来医生确诊是后天性精神分裂，就是疯了。可想而知，我爸妈立马便决定搬家，你知道，面子第一，治疗第二。他们在这郊区安顿完之后就让我在疗养院呆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康复了，他们就接我回来了。可没想到过了四年我又病发了，他们没办法，在这地段已经混开了，丢不起这人了，就没把我再往疗养院送了，开始把我封闭起来，每天吃药，然后骗别人说把我送出国外了。你知道，这对他们来说不容易，但至少很安全，你能想象别人知道大公司董事长的儿子是个疯子这个事实吗？他宁可承认女儿吸毒也不愿承认我的存在，那是当然的，至少吸毒很常见，跟我这个疯子比起来。再说了，这一切对我来说既安全又容易，因为我一向喜欢安静……”龙岚琦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说完立马往嗓子里灌了半杯果汁，他的喉结在上下蠕动，他的嗓子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呜咽。

　　华瑶心里难受极了，他知道龙岚琦在尽量简短地告诉他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