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风景-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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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归去吧。(后践诺。笔者)这时,陈浣的双眼果然缓缓阖上了。据苏雪林说,她等在侧吊唁的人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闲话西滢(7)
1996年我为陈西滢、凌叔华编散文合集《双佳楼梦影》,始结识陈小滢,十多年音问不断,多次晤聚深谈。从中察觉出父母在她心的天平上的位置。
当初这本书的编者丁帆先生,就书名拟用凌叔华名作《爱山庐梦影》。我告知小滢后,她提出自己的看法:“总之,我希望你把书名改换了,因为我父亲的文章并不比我母亲差,更何况当年是我父亲在北大任教时,我母亲还在燕大当学生,去追我父亲的。我万不情愿我父亲是‘夫为妻贵’,我父亲之名誉决不是靠我母亲吹出来的。”小滢建议取陈、凌珞珈山住所“双佳楼”为契点,“用《双佳楼梦影》比较合适……那绝对比‘爱山庐’好过百倍,如用‘爱山庐’而包括我父亲,我是绝对不答应的。”(同上信)我觉得她说得极有道理,便采纳了。还接受她的建议,收了1945年陈西滢偕萧乾拜访英国大文豪福斯特的日记,那是第一次发表。
后来,我与陈小滢谈到她母亲的自传《古韵》,她强调“其实《古韵》不是自传,而是自传体小说,比如在书中她说她是‘最小’的孩子,但我十四姨还健在,在美国旧金山,是同父同母的妹妹。”
小滢是位十分通达的女性。她尊重历史,但绝不准歪曲历史。旅美作家虹影的小说《K》在台湾出版。该书影射凌叔华与朱利安·贝尔的婚外情,且下流之极,影响十分恶劣。谁人管得身后事,唯靠子裔岂有他?远在伦敦的陈小滢,曾请她的友人寄我一册台版《K》,让我评判,并征求对策。她对笔者说:“凌叔华与朱利安有过短暂的婚外情,但两人通信甚为纯洁,并无淫词*。”
陈小滢愤而挺身,以损害父母名誉为由,将作者虹影和相关报刊告上法庭。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最终胜诉,维护了父母的名誉。一度蒙羞的陈西滢总算可安心长眠九泉了。
然而陈西滢、凌叔华在九泉下睡得也不安心。陈氏墓园在无锡胡埭地区,除陈西滢夫妇外,那儿还葬着陈小滢的祖父母、二叔陈洪、大姑陈浣、小姑陈汲(竺可桢夫人),她每年都回国祭扫。可是,近年来当地驻军准备征用墓园,扩建为球场,幸被无锡太湖文化研究会调查组人员发现,未得实施。有关方面认为陈西滢、凌叔华是无锡的文化名人,他们的墓园应予保护。目前该墓园已被文物局列入市级文物单位,定期清扫、整理,以存史迹。
历史终究得到应有的尊重。
征引及参考书目:
陈西滢:《西滢闲话》,新月书店,1926年版。
苏雪林:《苏雪林自传》,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
浦薛凤:《文章,思想与品格》,台湾《传记文学》,第80卷第四期。
梁实秋:《悼念通伯先生》,台湾《传记文学》,第17卷第一期。
陈纪滢:《陈通伯先生的一生贡献》,台湾《传记文学》,第16卷第6期。
黎明、林太乙:《忆念通伯先生》,台湾《传记文学》,第17卷第1期。
郑丽园:《如梦如歌——英伦访文坛耆宿凌叔华》,台湾《联合报》,1987年5月6、7日。
洛文:《文坛沧桑一红颜——凌叔华与陈西滢、朱利安二三事》,《星岛日报》,2002年12月14日。
温源宁:《不够知己》,岳麓书社,2004年版。
陈群:《李四光传》,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逄先知:《毛泽东传》,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
陈小滢致笔者的信数封。
许广平在鲁迅生前身后(1)
时间如流水。转瞬,许广平先生(1898—1968)离开我们已经40多个春秋了。时下,世人多注目于“物”,侧视于“人”,一些本不该被忘却的人,几近遭淡忘了。许广平,这位中国现代妇女运动的先驱,为宣传、捍卫鲁迅而拼搏终生的战士,我们不能也不该忘却。
横眉冷对千夫指
许广平,广东番禺人,1898年生于广州一个“仕宦之家”。她的祖父曾做过浙江省巡抚,叔叔做过广东省财政厅厅长。外祖父在澳门经商。她是正宗的官僚资产阶级家庭中的大小姐,更是一位地道的叛逆的女性。似乎她天生有块反骨,据说她出生时,还没来得及哭一声,便在母亲身上撒了泡尿。母亲由此判她是克星,解决的方法就是把她出继给别人家做女儿,免灾。母亲还强令她穿耳、缠足,是父亲解救了她。稍大一点读书了,因为她是女孩,不让她说官话,说她将来是“乡下人”。后来竟真的把年少的许广平许给乡下一个姓马的做儿媳。面对种种不平,许广平愤怒了。她把马家的聘礼扔到门外,为反抗这桩包办婚姻,1917年,19岁的她离家出走到天津女师求学。独特的人生遭际,使她投入学生运动,在天津爱国同志会编《醒世周刊》。她当时就写出了思想敏锐、锋芒毕露的《富贵不足为荣说》等一批“指点江山”的文字。为了拓宽视野,1921年考入北京女师,在那儿结识鲁迅先生。在女师大*中,她“到中流击水”,抨击陈腐的封建奴化教育。此后与鲁迅并肩,开始了“十年携手共艰危”的革命生涯。
“横眉冷对千夫指”,这是鲁迅先生的名句,许广平与鲁迅一样,用毕生的心血实践并实现了它。20年代她是叱咤风云的学生运动领袖,40年代她是*斗士、民族英雄,50年代后她是全国妇女界领袖之一。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揭开了太平洋战争的序幕。次日,日军开进上海租界。一周后的凌晨5时,许广平在寓所被捕,被关押在北四川路日本宪兵司令部。后又被转送到杀人魔窟极司非尔路76号汪伪的特务机关“调查统计局”。
日本人之所以逮捕许广平,因为她是鲁迅夫人,熟悉活跃在上海文化界的左翼名人。他们妄想从她的身上打开缺口,将进步的上海文人一网打尽。敌人机关算尽,终究是竹篮打水。在狱中他们先用欺、吓、哄、诈、骗、*凌辱等手段,后改用打骂、罚饿、拷打以至电刑等酷刑。许广平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面对敌人淫威,她横眉冷对,大义凛然,坚贞不屈,用智慧、斗志和惊人的毅力与敌人周旋,据理力辩,不畏斧剑鼎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敌人找不到真凭实据,不得不在关押了76天之后,让内山书店为她保释。由于许广平信奉“身体可以死去,灵魂却要健康地活着”、“牺牲自己,保全别人;牺牲个人,保全团体”的神圣信条,使当时留在上海的进步文化人,没有一位因她的被捕而受到牵连。“食她之赐”安全隐藏4年之久的郑振铎称颂她为“中华儿女们最圣洁的典型”。
以前一直有人认为鲁迅是“太阳”,许广平是“月亮”,月亮是借助于太阳的光辉而显示自己的。这种比喻是不严肃的。如果说许广平与鲁迅以沫相濡的10年间,她是作为鲁迅的助手而成为闻人的话,那么在鲁迅逝世后,她完全是一个独立的战士。她有自己“独特的道路,独特的经历,独特的事业,独特的贡献”。她的被捕遭难、在狱中的表现正反映她的崇高的品格和气节。抗战期间,她参加的战斗团体,公开或秘密的,上层或基层的,几乎包罗了政治、文化、群众、妇女各个领域。诸如“抗日救国后援会”、“复社”、“读书会”、“聚餐会”、“地下国民会议”等等。当“妇女俱乐部”的负责人茅丽英被敌伪暗杀,群众为其开追悼会时,许广平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参加。此举再现了鲁迅当年冒生命之危,参加杨杏佛的追悼会横眉冷对的遗风,她与鲁迅一样,是民族的脊梁。
许广平在鲁迅生前身后(2)
俯首甘为孺子牛
俯首甘为孺子牛。鲁迅先生甘为中华民族和人民大众的牛;而许广平呢,除此之外,还要做鲁迅先生的牛。打结识鲁迅起,直至瞑目,做先生的牛,她一刻也不懈怠。作为鲁迅的战友、夫人和助手,许广平与其配合默契如手术台上的医生和护士。许广平除了下厨、带孩子,担当繁重的家务外,还得为鲁迅的创作搜集准备资料,誊抄、校对文稿,接待应付各种访客……以至糊信封、跑邮局等琐事。在那文网密布、魑魅魍魉横行的时代,为了与敌人斗争,不得不与其周旋——迁居,躲匿,整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许广平像婵娟对屈原一样崇敬鲁迅,她是他的保护神。每每鲁迅上街,许广平都得在后跟着,远近不离。鲁迅先生还是有点小脾气的,作为夫人、学生双重身份的许广平,与先生合作要至善至美,还要讲究点艺术。这一切许广平没有怨言。她说“为了爱,我才这样行。”令许广平感到欣慰的是:鲁迅30年的创作生涯,后10年的业绩超过了前20年!
鲁迅逝世后,她仅靠书店每月支付一点版税度日,还要赡养在北平的鲁母和朱安女士。尽管拮据到靠借贷度日,许广平对鲁迅在平的家属却从未断过供养。在致鲁母的信中,她说:“你老人家千万不可太省钱,媳妇如同儿子一样看待,要钱用就托人写几个字通知一声,即寄上。”她不仅关心老人的衣食住行,连老人想看的书,她都悉心搜罗,算尽了孝道。从最近刚面世的许广平致朱安的7封信中,可以看出她对“大师母”的尊重和关心,表现出一种大度和雅量。在从报端获悉朱安拟出售鲁迅藏书的消息时,许广平马上给朱安写信,没有任何责备之言,而是站在谅解的角度,“(此消息)如果确实,一定是因为你生活困难,不得已才如此做”。在一番婉劝后又说“我愿意吃苦些”,也乐意“尽最大的努力照料你。”也许是被许广平的真诚所感动吧,朱安在复信中也表示“宁自苦,不愿苟取”,“不肯随便接受外界的捐助”,显示出她的人格力量,这使许广平也表示“敬佩”。以许广平在周氏家族中的特殊身份,与朱安能如此相处,亦算难能可贵了。许广平如此说,也确确实实照此做了。在那战火纷飞、物价飞涨、书店断付鲁迅版税、海婴又闹病的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她嘱请在平、津的友人“先行垫付,绝不失言”。她为自己、更为鲁迅尽了一个为人子、为人夫的全责。
做鲁迅事业的牛,更为艰难。鲁迅去世后,许广平殚尽全力,为鲁迅著作的整理、集辑出版和对鲁迅手迹、书信、藏书、遗物的搜罗、保存,花费大量心血。从致蔡元培、胡适、周作人的手札可以看出,都是为研讨鲁迅著作出版、遗物搜集事宜。在孤岛上海,《鲁迅全集》、《三十年集》得以先后问世,其中包含了她多少心血!
由于多种原因,许广平与宋庆龄之间的友谊非同一般。有时她们之间无话不谈。一次谈到婚姻问题时,宋庆龄语重心长地说:“由于孙先生的地位和在国内外的影响,我不打算再婚。你和我不同,为什么不打破‘从一而终’的旧传统观念的束缚……鲁迅先生临终前不也是要你忘记他,管自己的生活吗?”具有浓烈叛逆色彩的许广平,在这一点上她毕竟没有打破。答案只有一个:她对鲁迅先生的爱是刻骨铭心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许广平在鲁迅生前身后(3)
许广平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