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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听君-第44章

小说: 听君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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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涉风皱着眉呆呆看他,“从前,我和师父都还以为……你对她是有些喜欢的,怎么现在这么生分了?”
  秋亦微微一愣,沉默了半晌才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
  他这一句模棱两可,不知是回答的喜欢与否,还是回答的为何生分。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她推给别人啊。”白涉风咬了咬下唇,反倒替他着急,“万一到时候她受了委屈,那可怎么办?”
  “她就是我府上的一下丫头罢了。”秋亦语气格外正常,“何至于要这么费心思?”
  白涉风瞠目结舌,抿了抿唇低头喝茶,隔了好久,才抬起头来看他。
  “师父曾和我说,你这人说话总爱反着说的……我是不是也该反着来理解?”
  对方声音立马阴冷下来,骂道:“……听他胡说八道!”
  白涉风暗自办了个鬼脸,吐舌耸耸肩。而后又面色正经道:
  “师兄,我看你还是把云姑娘接回来吧,天大的误会,说清楚不就没事了么?”
  “我不想提她。”秋亦心头倦倦,声音也放得轻了一些,“你就别再问了。”
  瞧他这般表情,因不晓得其中原委,自己也不好再说下去,白涉风只叹心有余力而不足,寒暄了几句后就起身告辞。
  见他来的匆忙走也走得急,秋亦本想留吃中饭,但后者又说白琴还等着,故而也没有强求。
  送走了白涉风,秋亦只在灵堂之外站着。
  今日已是第十天,吊唁的人少了许多,远远听到其中有超度念经的声音,便无端感到心里烦闷,转身就自己院子里走。
  自上次撵了秀儿后,他房里的下人几乎全换了,门外只见一个丫头在剪那花枝,回首对他浅浅施礼。秋亦看了一眼,推门进屋。
  阳光分外的好,透过纱窗直直在桌前摊开一大片的金黄,他坐着看了一会儿书,待得往床上瞄去时,却发现那摆在床头的东西不翼而飞。
  秋亦放下书,在屋里寻了半刻,眉头越皱越紧,只得朝外走。
  那剪花枝的丫鬟一瞧他向这边而来,忙收手给他行礼。
  “三少爷好。”
  秋亦环顾四周,方垂眸问她:“我房里的东西,你可有动过?”
  那丫鬟偏头想了想:“今早有打扫过,不过没动什么重要的物件。”
  “那件竹青色的袍子,你也没见到么?”
  “啊!”听她小声一呼,秋亦当即将脸沉了沉。
  “甚么?”
  “那衫子奴婢看放了太久,就收拾了准备拿去浣洗。”
  秋亦烦躁地拧了拧眉:“衣服呢?”
  见他面色不好,那丫头慌张不安地回答:“还、还在后院搁着……可是要给少爷拿来?”
  秋亦张了张口,许久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无奈地扶了扶额:
  “罢了,往后我若没有吩咐,不要随意碰我的东西。”
  丫头唯唯诺诺地点着头:“是……”
  一件衣服而已。
  想来也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他轻叹口气,仍旧转回房去,走了还没几步,背后却听得有人唤他。正回头便见朱管家从小花园那边绕过来。
  一见是他,总觉得没什么好事,秋亦颇为不耐地站在等着。
  “少爷!”
  他喘着气儿,恭恭敬敬施了礼。
  “又怎么了?”
  “云家来了两个人。”朱管家顿了顿,“说是要来赎云姑娘走。”
  他声音微扬:“赎她走?”
  朱管家脸上带笑:“是……云姑娘也并非签的死契,本来按说这事不该来叨扰少爷的,不过姑娘是少爷房里的人,老奴想了想还是来问问您的意思为好。”
  秋亦神色平平:“她家不是没人了么?怎么又冒出两个亲戚来?”
  “是她娘家那边的人。”朱管家解释道,“少爷您看……要不要先把她找回来再做定夺?”
  秋亦沉吟了一阵,淡淡点头:“去吧,毕竟她的事,她自己做主。”
  “是,那老奴这就派人去办。”
  窗外的梨花轻轻巧巧落在桌上,听君听得有些愕然:
  “家里人来赎我?”
  “那小厮的确是这么说的。”昔时往她身边坐了,肃然道,“我看多半是秋亦想让你回去找的说辞。你家那几个视财如命的亲戚怎会平白无故好心赎你回去?”
  听君微微垂头:“大约是舅舅他们。”
  “我还是……去山庄看看吧。”
  昔时一把拉住她:“你真要回去?”
  “我的病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她笑着将他手拿开,“也是时候回庄子了,这么打搅你,总归是有些过意不去……”
  “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昔时皱着眉看她,“对我,你还客气这些?”
  听君摇摇头:“可我毕竟是庄里的人,就是少爷不提,我也该回去。更何况,如若当真是舅舅他们寻来,有急事怎么办?”
  “他们都把你卖到这里来了,还能指望有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为好,昔时挫败地唉声叹气,“算了算了,我也拗不过你,去就去,就是你家里人不赎,我也要把你赎出来。看那姓秋的还怎么嘚瑟。”
  *
  明月山庄,偏厅。
  陈二两夫妇是在江陵帮着大户人家做活的,平日里大多在伙房柴房帮事,从未进过厅,这会子往那紫檀雕花椅子上坐了,左右不自在得很。
  两边丫头奉上碧螺春,二人忙不迭道谢,打开那茶盖来,气息清新,闻之便觉心旷神怡。
  本以为拿了银子领了卖身契,便能顺顺利利将侄女赎走,怎想府内管家还十分客气地请了他们来此处吃茶果,不过是赎个身,用得着如此款待?
  这架势反而让两人心里不安起来。
  莫非是自家姑娘犯了什么事不成?
  偷偷拿眼神去瞄那上座上的人,只见其一身孝衣,相貌俊朗,表情清冷,不动声色地端着茶杯低头抿茶。
  怎么这么个人物还亲自前来接待?
  两夫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面面相觑,正用眼神交流着,那厅上就听秋亦出声道:
  “二位大老远的跑来,辛苦了。”
  陈二嫂忙笑答道:“不辛苦不辛苦,秋少爷太客气了。”
  秋亦把茶杯放下,淡淡道:“听闻二位是在江陵知府府上办事的?”
  陈二依言颔首:“我们粗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哪里及得上少爷您这般风采。”
  秋亦微微一笑:“既是如此,为何想着要来替她赎身?据我所知你们家中的境况可不宽裕。”
  “是是……”陈二嫂笑得有些尴尬,“不瞒少爷,这赎身的钱都还是找街坊四邻凑的……”
  陈二立马接口,神采飞扬:“不过我们姑娘马上就要不一样啦!”
  “哦?”秋亦笑得温和,漫不经心地道,“怎么说?”
  一说起此事,陈二那表情即刻得意起来:
  “说来还得多亏了王员外做媒。
  难为那欧阳老爷还念及与我妹夫的情谊,听着云左司尚有一女在世,便说要把阿君接回去给欧阳二公子做媳妇,这可正是否极泰来,是她的造化啊!我那早亡的妹妹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秋亦听罢,喃喃念道:“欧阳家?”
  陈二嫂忙解释:“就是江陵最大的茶商,欧阳文,欧阳大老爷。”
  “哦……”他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
  一旁的朱管家小心翼翼观察他表情,继而低声道:“少爷,欧阳家和咱们也有些生意来往。”
  “是么?”秋亦微偏了偏头,问他道:“家境如何?”
  “在江陵很有些势力,不过比起咱们家还是差了一些。”
  他闻言也没有再问下去,仍旧低头喝茶。
  未搁太久,外头就有人传话,说是人到了。
  秋亦轻轻抬眼,那人步伐又轻又碎,听入耳中像是落叶扫地的声响。但因逆着光,却瞧不清她的模样,只见后面还跟着一人,想必是昔时。
  尚坐着的陈二夫妇立即起了身,待得她踏入厅内,笑脸一换就迎了上去。
  “可算是等到你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半天才过来?”
  陈二话刚说完,他媳妇就拿手肘捅了捅他,使着眼色悄悄往秋亦的方向努努嘴,他心里一骇,当下止了声。
  陈二嫂把听君手握着,上上下下打量,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我们姑娘愈发标致了,好得很啊。”
  起初听君并没想过舅舅舅母真会寻上门来,直到现在亲眼见了方才诧异不已,瞧着舅母又这般的殷勤,一时有些一头雾水。
  “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一听她开口两夫妇登时愣住,呆了许久回神过来,便更加欣喜。
  “丫头,你、你能说话?!”
  陈二自不知她于山庄里的经历,只当是秋亦找的大夫把她治好的,当下转身过去叩拜道:
  “多谢公子治好她的病,陈二着实是感激不尽!”
  昔时看得不悦,冷哼了一声:“还真会拜菩萨,也不看到底是谁医好的,见人就跪。”虽说也非是他的功劳,但总比秋亦那般雪上加霜的行为要好。至少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听君俯身下去扶着舅舅起来,刚直起身,双眼却不经意往上看,正巧那人也素然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喉中蓦地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生生哽咽。
  静默片刻,秋亦才轻声问道:
  “病好了?”
  听君移开视线,抿了抿唇,良久方开口:
  “……从前,给公子添麻烦了。”
  她声音有些哑,但很柔很轻,有些细细软软的,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没事就好。”
  他说得简单,语气也稀松平常。听君暗自苦笑。
  或许在他看来,她好与不好就和府上所有下人一般。
  有她最好,没她也无所谓。
  眼看听君仍旧完好无损的立在眼前儿,不仅如此,嗓子还恢复如初,陈二两夫妻那是喜不自胜,一个劲儿同秋亦道谢,唠唠叨叨说了半日,陈二嫂才谄笑着上前道:
  “少爷,那这人,我们就带走了?”
  半晌无人应答,陈二两夫妇相视了一眼,但见秋亦捏着茶杯,面无表情,也没说话,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爷?”
  陈二试探性地又唤了一声,朱管家见状,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秋亦手上一滞,这才放下茶杯,目光一转,静静看着听君,却若无其事道:
  “她若是愿意。
  我自然无话可说。”

  第39章 【百转千结】

  陈二嫂自不知情,拉着听君便笑道:“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愿意的,对吧丫头?”
  她悄悄望了望秋亦,垂头沉思默不作声。
  朱管家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随即对听君温和一笑:
  “这不尽然。咱们庄子里什么没有,姑娘住着不也习惯么?往后出去了,只怕还没有在庄里自在呢。”
  昔时听罢就冷笑道:“总管说这话还真是不脸红。”
  朱管家搓着手干笑了两声,没接口。
  秋亦自椅子上缓缓起身,走到她跟前,听君头微微一偏,似也觉察他靠近,却怎么都不肯抬起头来。
  他喉头一动,只觉百味杂陈,轻轻道:
  “你的房间还一直留着,往后……也仍可在院子伺候。我屋里的事不多……”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词句。
  “从前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听君咬着下唇,心上千回百转,却迟迟没有说话。
  一干人等只眼巴巴儿的看着他两人,四周鸦雀无声,静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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