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岩第 一 章我要结婚了。我二十四岁,与新娘同龄。新娘是特别富有而且长相也还凑合的贝贝。婚礼前的最后一周过得既热闹又疲惫,贝贝家的亲戚朋友真多,我的日程中塞满了没完没了的迎来送往、仪式化的客套和像考试一样的自我介绍。那些祝贺的、送礼的、来看新郎的,就像排队买东西似的一个挨着一个。贝贝的父母得不厌其烦地把我这个从中国大陆来的陌生人引见给他们的整个家族和这家族在上流社会的圈子。还有电话。电话不停地响着,从西雅图、旧金山、芝加哥以及温哥华和多伦多打来的电话“恭喜、恭喜”之声不绝于耳。也许只有儿女婚嫁这种事,才最能看出这家人在整个北美华人社会中的影响和根基。这影响和根基是历史造就的,绝对速成不了的,因而也是令人骄傲的。贝贝已经算是这个家族中的第四代移民了。...
《我的阴阳两界》第一节再过一百年,人们会这样描述现在的北京城:那是一大片灰雾笼罩 下的楼房,冬天里,灰雾好象冻结在天上。每天早上,人们骑着铁条轮 子的自行车去上班。将来的北京人,也许对这样的车子嗤之以鼻,也可 能对此不胜仰慕,具体怎样谁也说不准。将来这样的车子可能都进了博 物馆,但也可能还在使用,具体会怎样谁也说不准。将来的人也许会这 样看我们:他们每天早上在车座上磨屁股,穿过漫天的尘雾,到了一座 楼房面前,把那个洋铁皮做的破烂玩艺锁起来,然后跑上楼去,扫扫地 ,打一壶开水,泡一壶茶,然后就坐下来看小报,打呵欠,聊大天,打 瞌睡,直到天黑。但是我不包括在这些人之内。每天早上我不用骑车上 班,因为我住在班上。我也不用往楼上跑,因为我住在地下室,上班也 在地下室,而且我从来不扫地。我也不打开水,从来是喝凉水。每天早 上我从床上起来,坐到工作台前,就算上了班。这时候我往往放两个响...
《西游记传》猴王得仙赐姓绣像西游记卷之一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猴王得仙赐姓盖闻一元之气有阴阳,阴阳之气有轮回。且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时以论,天地大数,若到戌会之终,天地昏蒙;再交亥会之终,天地黑暗。故曰混沌。直至亥末子初,逐渐开明,天始有根。正当子会,轻清上腾,有日、月、星、辰之四象。故天开于子。又至子终近丑,逐渐坚实,地始凝结。正当丑会,重浊下凝,有水、火、金、木、土之五形。故地辟于丑。当丑会终岢酰炱陆担仄仙慌烧希何锝陨?此后似应有阙文)...
《顾城诗全编》一九六四年松塔松枝上,露滴晶光闪亮,好像绿漆的宝塔,挂满银铃铛。杨树我失去了一只臂膀,就睁开了一只眼睛一九六八年黄昏猛烈的北风,吹散了人们淡薄的脚印;太阳落山了,世界像是一幅巨大的剪影。烟囱烟囱犹如平地耸立起来的巨人,望着布满灯火的大地,不断地吸着烟卷,思索着一种谁也不知道的事情。1968年9月星月的来由树枝想去撕裂天空,但却只戳了几个微小的窟窿,它透出了天外的光亮,人们把它叫作月亮和星星。塔和晨洁白的塔呵,围着绿色的腰带,像一枝春天的竹笋,在召唤满天蓬松的云彩。这是一个美丽的晨景,到处都悬着露水,像无数儿童的眼睛。在湿湿的霞光里,水光映着铜铃,铃响伴着和风。在云雾消散的松林里,回荡着啄木鸟工作的歌声。1968年天白云是天的雪山;碧空是天的海洋;阳光是天的熔岩;阴霾是天的煤矿;星团是天的城市;流星是天的车辆;天上的一切只能遥遥相望,所以天是幻想的家乡。...
第一章送殡的行列顺着一条泥土很厚的乡村街道慢慢地走上一座小山岗,那里有一块墓地。后边跟着几个戴白头巾的老太太,有的还哭着。遇到的人都脱掉帽子,虔诚地画着十字——这不仅是一种习惯,而且是因为侯爵夫人一向对穷苦的人是善良的,所以人们打心眼里为她的死而感到惋惜。说实在的,在马泰尔列里·沙托地区,没有真正的穷人。贫穷这个可怕的恶魔——按人们过去的理解,它是恐怖的,又是无法摆脱的。这些妇女在年轻的时候就饱尝了它的辛酸,由于革命风暴的袭击,随着整个生活的变化,贫穷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三十三年前,它就随着劳役和盐税而消失了。城堡上空冒出缕缕浓烟,卷走了许多往事,甚至连那些还记得1789年以前的生活情况的人,现在都觉得,贫困不过是一场可怕的恶梦。...
第1页;一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听我说一支战前香港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屑点完了,我的故事也该完了。在故事的开端,葛薇龙,一个极普通的上海女孩子,站在半山里一座大住宅的走廊上,向花园里远远望过去。薇龙到香港来了两年了,但是对于香港山头华贵的住宅区还是相当的生疏。这是第一次,她到姑母家里来。姑母家里的花园不过是一个长方形的草坪,四周绕着矮矮的白石字栏杆,栏杆外就是一片荒山。这园子仿佛是乱山中凭空擎出的一只金漆托盘。园子里也有一排修剪得齐齐整整的长青树,疏疏落落两个花床,种着艳丽的英国玫瑰,都是布置谨严,一丝不乱,就像漆盘上淡淡的工笔彩绘。草坪的一角,栽了一棵小小的杜鹃花,正在开着,花朵儿粉红里略带些黄,是鲜亮的虾子红。墙里的春天,不过是虚应个景儿,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墙里的春延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
《广岛札记》编前的话 偶然与必然1994年10月13日,日本媒体报道大江健三郎荣获该年度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我正在东京作学术访问,一般日本市民都普遍觉得突然,纷纷抢购大江的作品,以一睹平时没有注目的这位诺贝尔文学奖新得主的文采。回国后,国内文坛也就大江健三郎获奖一事议论沸腾。大多觉得突然,主要话题自然是大江得此殊荣是偶然还是必然?日本作家为什么两次获此世界大奖?我还听到一种议论,似乎大江乃至1968年度川端康成获此奖,主要是客观因素所决定。甚至以为是诺贝尔文学奖对非西方文学的一种恩赐。《南京周末报》记者袁亦同志特地就这些问题,电话采访了编者。读者提出这些问题是很自然的,因为过去我们日本文学工作者努力不够,翻译介绍大江文学作品确实是太少太少,大家不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