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来归-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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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涯。”薄唇微启,他的声音仿若融化的一汀初雪,潺潺流过昔芜的心脾。他微微一笑,望向榻上端坐的露出一个酒窝的女子浅声道:“夙倾涯。”
昔芜永远也记得,真正意义上初见夙倾涯的这个清晨。
他轻挑珠帘的那只手,仿若在亘古的星河中,拂袖间召来的清风花雪。那双眼,不能细看,若是细看了去,哪怕一眼,仿若都会教人沦陷。
而他眸中清冷抑无法敛去的孤寂,昔芜也不知为何却也是看得真真切切。
“倾涯……”她从微怔中回过神来,赶忙将目光投向别处,有些心不在焉地重复着他的名字,她眨了眨眼,一双杏眼极是灵动。她问道:“你是……天族还是……”
她原本想问,他是神仙,还是妖怪。她本想这一身风华,这样的容貌与气质,理应是神仙的。可她依稀记得,昏迷之前,朦胧中,似乎听到苏素管这男子称作君上?
苏素的真身是雪狼,虽上头有乐无烟这个雪狼王在,归根究底也是妖族。若是君上的话……
昔芜再望向那名男子,他已然行至她眼前。修长笔直的身形,长袖逶地,外袍华丽的拖尾逶迤。昔芜并没有将目光移到他面上,仅是盯着他那同样逶迤在地上的长发,有些怔然。
他的头发很长,很长,柔顺地披散在他华丽的拖尾上。他披散的发上,用青玉冠束了半阙绾成一个简单的髻,又将两鬓的长发各携了一缕,同样用青玉雕琢而成发誓松松别在身后。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名男子……也就是夙倾涯,他的头发……竟然是雪一样的白色……
人间老者白发不甚稀奇,妖魔鬼怪红发蓝发也不甚稀奇。就好像雪狼王,一头黑发间也有那么一缕白色表明一下自己身为雪狼一族的特质。只是,如此天人之姿,却是满头白发逶地,昔芜这一千多年以来,四海八荒神仙妖魔见过了不少,却也只遇见过夙倾涯一个。
往后的万万年,亦是只有他一个。
“我听苏素管你叫作君上。”昔芜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是妖界的人?”
那人居高临下,负手打量昔芜片刻,嘴角依旧带着那抹浅淡的笑意,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道:“你身上有七夜的神息,你同他是什么关系?”
圣君啊……
昔芜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嘀咕道,圣君曾一边斟着小酒,一边嚼着葡萄同她说道:“花花儿,我告诉你,便是天王老子见到我,论起辈分也得乖乖叫我一声爷爷!”
七夜这人,不,七夜这个彻头彻尾的妖孽,说的话虽然十分地与众不同甚至有时候已经达到了惊悚的地步,可是有一点,狂妄自大也好,自恋自怜也好,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无聊到好多事情都做过,也因为无聊学会了好多事物法术,可唯独有一样他不会,那便是吹牛皮。是以,虽然天君要管七夜叫爷爷这件事情听起来更为惊悚,但昔芜还是股且相信的。只是眼前……这夙倾涯直接唤出七夜的名字,且并未加上他的尊称,语气淡然随意,难道他也是个顶厉害的老妖怪?昔芜此番细想起来,不禁抖了两抖。
什么关系啊……
其实仗着七夜狐假虎威这么多年,也确实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对她同七夜的关系有那么点八卦。毕竟琅邪山上除了初一十五这两个贴身的护法之外,也就数昔芜同七夜最是亲近了。前头那两人不说,皆是男子,而昔芜却是女子,而且身份不明,是以那些捕风捉影的充分发挥了他们超然的想象力,有人说昔芜是七夜看上的女子,还有人说昔芜是七夜瞒着墨先生同一个女子生的孩子,甚至还有人说昔芜是七夜效仿女娲造人的试验品?!
记得这些消息被明砂和钏影说来听的时候,她差点没祭出归晚剑将那些乱嚼舌根的妖魔鬼怪舌头全给拔下来。却被钏影一边嗑瓜子一边扫来的眼神,冷冷地给咽了回去。
钏影只道了一句话:“就你那点道行?”
至于她用七夜的关系啊……昔芜倒还真没有想过。
记得以前她想起这个问题,屁颠屁颠地跑到春风十里亭,找到正在训练一只化成原形的猪妖如何跳火圈时,七夜忽然沉思道:“你难道不是初一十五按本君的吩咐,你挑水来我浇田在那颗榴花树下种出来的么?”
想到这里,昔芜的嘴角莫名地抽了抽。
她忽而一笑,露出一点虎牙,表情灵动且俏皮。她昂首望向夙倾涯道:“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大概就是他救了我,然后收留了我,再不我年纪小,凡事他都照顾我些。”
作者有话要说:传说中的男二,千呼万唤始出来。
喵,请不要鞭打我。下下章应该就可以继续虐男主了~
第十四章 :入云深处亦沾衣(一)
昔芜问道:“你开口便问我圣君的事情;你同他要好?”
夙倾涯淡淡道:“算得故人。”
故人啊……;昔芜呢喃着点点头;觉得人以群分这句话可是一点都不掺假的。七夜是美人;故人如如墨衣;如夙倾涯;皆是美人。想到此处;她便微微翘起嘴角,昂首大胆地将夙倾涯看了一眼。复又低首;在心里掩嘴呵呵笑了笑;果然是美人。
哪里知道;这一笑;竟然真的笑出声来;等她意识到;再抬起头来看向夙倾涯的时候,便见他那一双好看的眼睛,正折眼看向自己。她忙尴尬地抬手掩住嘴角假装轻咳了两声,眼睛亦是胡乱往周围看了看,好似这样便能使夙倾涯不曾发现她脸颊上徒然升起的两团绯红。这个过程,持续的并不算长,她偷瞄了夙倾涯一眼,见他并未有任何表示,隧掀了被子,正酝酿了以多谢妖君相救,多有叨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君子之交淡如水,什么君子之恩当报以涌泉,等她会了琅邪山,定然顺些好宝贝托七夜养的重明鸟给他送来,报一报这一救之恩。哪里知道,这里三层外三层,层层轻纱的裙摆委实太过碍事,她刚一站起来,便因为赤脚踩上了过长的裙摆,自己给自己绊了一下。
昔芜只来得及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哀悼一下自己可怜的膝盖,便在一阵浅淡清雅的初尘香气中,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握住,轻柔地将她扶了一把。
不用说,扶她之人,自然是夙倾涯。
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候,昔芜的脸,噌的一下,红的更厉害了。
“那个……”慌忙之中,昔芜尽量避开同夙倾涯的身体接触,东倒西歪了一下,方才自个儿站稳。她抬手将落到额前的发别到耳后,冲夙倾涯微一俯身,也不敢看他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仅是盯着他腰间坠着的一缕流苏,咽了口吐沫方才缓缓说道:“多谢妖君此番搭救,救命之恩,待昔芜回禀圣君之后,自当抱还,多有打扰……”
昔芜一连串话一鼓作气尚未说完,便只听得夙倾涯带着一丝笑意,蓦然出声道:“不打扰。”
“……”这委实不是常看的戏文里应当出现的对白呀?昔芜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若是这人等他说完,说句不碍事,她回上一句告辞,便可直接腾云飞向琅邪山。可这人,偏是没等她说完,便说了一句不打扰。
昔芜在心里挠着小心肝,正纠结着反正顺序差不多,要不要直接逃过方才那个步骤,直接拱手朝他一拜说句告辞便离去。便听到夙倾涯那玉石之声在耳畔浅淡响起。
夙倾涯问道:“你既已然转醒,那这救命之恩又为何要等到回去一趟琅邪山再报?”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昔芜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抬头瞧着他。便见到夙倾涯那如画的眉眼,似乎在一瞬间有了种花开千树的美态。夙倾涯不疾不徐同她浅然道:“你留下来,陪我几日,便做报答。”
“啊?!”昔芜又是一惊。
夙倾涯似乎是在一瞬间微不可见地冲她挑了挑眉,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昔芜觉得,这一回,自己没有很好地把握的住。毕竟夙倾涯那张脸……实在是有些魅惑众生。
红颜祸水,大概也是可以用在夙倾涯这个人身上。
“我……我为什么要陪你!”是啊,俩人方才见面,就算他救了她,且妖魔之间也没凡人那么拘谨,但也不是一见面就可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呀。
夙倾涯道:“我救了你。”
昔芜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出口。便又听夙倾涯道:“不是你说要报答我的吗?”
昔芜有些急躁地将手在空中划拉了一下,解释道:“我说的不是这种报答!”
夙倾涯平淡道:“可我只接受这种报答。”
“你!”昔芜刚拨高了说话的语调,立马觉得毕竟夙倾涯救了自己,便尽量又将语气软和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问道:“为什么?”
什么要我留下来陪你?
夙倾涯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并不算美丽,却十分好看的眼睛。他想了想,最后诚实的告诉她。
“或许,是我太无聊了吧。”
“……”
其实并不是无聊,而是寂寞。
在他明明带着一丝笑意的语气中,如此简短的一句话,昔芜听到的,是他对于自己流露出来的一种嘲讽。
她其实是知道的,在他同她说,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昔芜大概就知道了。要多少年呢?要多少年,身边没有人以一种亲近的身份,来唤你的名字。无论是亲人,恋人,亦或是朋友,都没有。
那样的寂寞,应该才是真的无从反驳吧。
其实,琅邪山上也全是妖精,要她住在妖界也没什么。当昔芜在电光火石间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很顺从也很好说话的人。
当然,也是要看人的。
眼前这人,倾城之貌,却是青丝白发,他救了她,他让她留下几日,陪他说说话,其实也并不是多么过分的要求。再说,比起这人,昔芜觉得自己于他来说,根本无利可图。或多或少,也有些同情的成分在里头,一直以来,昔芜都觉得寂寞和孤独,是这个世界上对无论神仙还是妖怪来说,都是最可怕的一件事情。
她,也不忍心拒绝。
她径自叹了口气,比出三根手指,晃了晃,问道:“三日?”
夙倾涯微笑,反问:“三日?”
兴许是那笑容和语调加上夙倾涯的面容太过富有杀伤力,有或是他那一身不可忽视的风华与气势,昔芜在心里恼怒地吼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又换了三根手指同他比道:“七日?”
七日,七日之后,便是妖王的生辰。昔芜觉得顺道留下来看看也好。
夙倾涯轻轻一笑,笑出声来。他道:“十日。”
昔芜:“……”
十日就十日,反正对于他们的来说,十日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屈一弹指。
夙倾涯住的地方是个规模不小的竹屋,昔芜走到院子里,将周遭的景致都打量了一番。院子里有一颗参天蔽日的银杏树,树下有一口古井。院子里有一张石案并一张石凳,案上蜷缩着一只白色的绒毛狐狸,像是在小寐。一只黑底蓝花的蝴蝶停在了它毛茸茸的耳朵尖尖上,小狐狸拱了拱鼻子,用尾巴一扫,蝴蝶便朝昔芜这边飞了过来。
昔芜伸出手,那蝴蝶便停在她如玉般莹白的指尖,昔芜笑着变出一朵榴花来喂这只蝴蝶采蜜,蝴蝶扑扇了几下翅膀,围着昔芜转了几个圈圈,便朝院门外飞去。
昔芜一笑,提着裙摆便跟了过去,可等她小跑到小院门口时,却傻了眼。
先前没有细看,还以为这人是住在哪个比较偏僻的旷野,哪里晓得,夙倾涯竟然将房子建在了高耸入云的山顶上。昔芜低头瞧着眼前蔓延着的,一眼也望不到尽头的长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