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床上请-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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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泽芹从渭州一路往杭州查探,谁知途遇封城,被拖延在江陵府城里,原来太湖地区爆发瘟疫,难民纷纷从淮南西迁而来,将疫病传播至荆南一带,因天气炎热,疫情发展迅速,尤以乡里为重,许多村庄因这瘟疫死了全村的人,为防止疫情进一步扩大,各州府长官下令封城设路关,但凡西逃难民均被安置在离城百里的难民营中。
方泽芹刚走到城门前便被守城士兵拦住,他拱手道:“官爷,我有急事,可否通融通融?”
守城兵见他身后背着药箱,便道:“惠民药济局正在募集散医去城外救济难民,你需领得帖文才好放行。”
方泽芹谢过,匆忙赶到惠民药济局,只见三名医官坐在堂前打呵欠,方泽芹正待上前问询,不想旁边走来个儒生,将他拖到一旁槐树下,方泽芹看时,见这儒生穿着一身灰色道袍,头戴乌角巾,斯斯文文,便问道:“先生何事?”
儒生向前一揖,道:“在下复姓公孙,舒州同安县人士,日前上京赴考,不中,只得回乡,岂料被困在这府城里,本想冒领个字帖混出城去,谁想领那字帖要验福牒,需正经医生方能发放,我看先生神姿不俗,又直往药济局走去,想是个有心济世的良医了,敢问先生可有福牒?”
方泽芹道:“确有福牒,先生有何见教?”
公孙先生道:“在下虽非医者,却自家钻研过医书,医理药性尽皆知晓,恳请先生收我做个伴当,一同出城救济难民。”
方泽芹见他举止有度,谈吐不俗,便问了些望闻问诊的学识,见他对答如流,再问到行医之道,竟是别有一番见解,且言语中自流露出一股胸怀广志的气魄,便料定此人日后若得机遇,必成栋梁之才。
方泽芹当即道:“那就委屈公孙先生了。”
二人一同到药局前,方泽芹递上福牒,只说公孙先生是随行伴当,那医官展开细轴略扫一眼,懒懒地道:“这字帖只管出不管进,出得城想再回来是不成的,你们可还愿去?”
方泽芹道:“自是要去。”
那医官也不多问,标了花押,即发下字帖与药济局的牌符,另赠十两银,嘱咐道:“你们去了只管说是官家派来济赈的,若缺药少粮可凭牌符到城外领,自会有人送出去。”
站班公差喝来两名土兵运送米粮和药材,公孙先生道:“疫情如此严重,为何不派遣医官院士去营中开方并药以疗民疾?”
那医官瞥了他一眼,阴不阴阳不阳地道:“你怎知没派人去?再说我等只受命募集医员施药济赈,不管那等事。”
公孙先生闻言便不再作声,与方泽芹二人跟随土兵径出城外,行有百余里,看到前方叶丛中隐现一座村落,那两个拖车的土兵到此地就不肯走了,说道:“那村便是难民所,里头有得病的,去了怕是会被染上,咱俩就送到这处,你们在村头喊一声便成,那些难民自晓得到这儿来拿药。”
方泽芹听这话说得蹊跷,便问:“怎能让那些人自来拿药?没有大夫开方合药如何使得?”
两个土兵对望一眼,其中一个道:“看你二人都是正直君子,我便实话说了吧,这村名叫荆湖村,与淮水相接,是这一带最早爆发瘟疫的村落,村人都死光了,大人将难民营设在此处,便是要任他们自生自灭的,你们就是走了也没人会怪罪。”
公孙先生怒道:“岂有此理,据闻官家派了朝官到各地济赈,单这江陵府无人可管了吗?”
两名土兵不敢再多话,搁下板车匆匆回头,公孙先生要拦,方泽芹却道:“由得他们去吧,我们自去我们的,有什么事到村里一问便知。”
二人拖车进村,发现这村里以老人病患居多,有些人歪歪倒倒地靠在墙根下,还有那些病到不能起身的,全都在屋里躺着,各个面色焦黄、萎靡不振,见到人来全都围聚上前讨要米粮,更有少数年轻有力的,排开众人伸手就要抢夺。
方泽芹横臂拦下,与公孙先生一人守住一车粮草,沉声威吓:“不要哄抢!我们奉命放粮,挨个来领,人人皆有份,若强行抢夺,有了这顿便再无下顿!”
众人被喝声震住,又听是奉命放粮,谁也不敢造次,方泽芹叫人抬来两张桌子拼在一处,与公孙先生坐在桌后,往人群里看了一回,把适才没抢粮的年轻农夫叫到前面来,问了名姓,叫赵宏,见是个老实人,便让他从旁帮衬,先将村里所有难民全召集到一块儿,遇到病弱不能下床的,需记下人数与住处,这般一清算,村内难民总有三十七人,合计十二户人家,能走动的全都在桌前列起队来,公孙先生挨个询问这些难民的姓名籍贯,逐条记录在案。
方泽芹点了点人数,问那赵宏道:“村附近可还有人家?”
赵宏答道:“老弱病穷的、没去处的流民都到这儿来了,早前人还多些,病死了不少。”
又一个叫秋香的妇人插嘴道:“村西荆湖边停了一艘游舫,是两个月前来的,自称吉灵官社,社里供奉灵姑一名,懂得轩辕氏符章秘方,能调百草还魂汤医治瘟疫,据说灵验得很,可那药太贵,普通人家尚且买不起,更何况咱们这些落难的贫民。”
方泽芹暗自留心,发完粮后,挨门挨户替病人诊治开方,将各家住处稍作调整,但凡无病的老人与妇女都安置在前村屋舍里,青壮居中而住,以便两头照应,染了病的全集中在后村,再三叮嘱难民不可去荆湖汲水饮用,正因南方河多井少,日常用水都从河里取用,若一人得了病,只要把那得病之人的马桶在河里涮一涮,旁人再打水吃喝洗刷,自然跟着染上。
方泽芹将难民都安抚妥当之后便出村寻找洁净的水源。公孙先生留在村内照看,他将药材一副副包好,按量分发,把那些煎药事宜都交待妥了,看看天色尚早,便叫赵宏带路往荆湖而去,途间探问:“听说圣上派遣朝官往各地救灾,诏令诸州集结医官救治疫民,为何你这处无人管照?”
赵宏道:“曾来过三个大夫,不知是不是你说的医官,他们自称是药济局派来放粮施药的,倒是在村里停了数日,谁知有个大夫染病死了,另二个被这一吓,哪儿还敢留下来?我自庐州避难而来,连城门也没见着就被守关的士兵带来这村里,其他事全然不晓得。”
公孙先生暗自琢磨,走了约有大半个时辰,来到荆湖边,果见有艘红木游舫停靠在岸头。离船不远处用木栏子搭了座祭台,台下围聚着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都面朝祭台行跪拜礼。再看台上,有三张桌子围成的神案,桌上香炉烛台一应俱全,一个穿八卦道衣、戴牛鬼面具的法师正在桌后舞剑弄法,另有两名道童居后而站。
赵宏悄声道:“那就是吉灵社的大法师子元真人,聚在台下的人应是从附近县乡赶来求药的,那游舫在荆湖上往来巡回,指不定会停在哪处,今儿算是给咱们赶巧了。”
公孙先生冷笑道:“且在此看他如何耍弄。”便与赵宏站在一株柳树下远远观望。
子元真人舞完剑,从道童手里拿过净瓶往上一扬,洒出漫天水花,高喝一声:“请灵姑!”
就见一架双人抬的竹木小轿“吱嘎吱嘎”从游舫阁子里晃出来,小轿无顶,竹椅上坐着一个小小道姑,头顶莲花冠,身穿青色袍服,戴着张煞白的纸面具。
道童将轿子抬下游舫,扶那小道姑走上高台,在桌后坐定。子元真人高声道:“昨夜灵姑请来三元大帝降下甘露神水,特以神水炼得灵丹妙药,名为回元丹,包治百病,无病者服之更能补元生气、延年益寿,现已炼得回元丹五瓶,诸位且在心中祝祷,虔诚之人便能得到灵姑眷顾。”
台下众人如同参拜神佛般垂首祝祷。台上道童奉上笔墨纸砚,那灵姑抖了抖袖子,露出如玉雕般雪白的双手,托袖执笔,在纸上书写。
公孙先生看得啧啧称奇,叹道:“看那小道姑的身量体格,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娃娃,运笔却如此流畅,难得难得,可惜可惜。”
待灵姑写好之后,子元真人展纸诵念,原来写的是五人的姓名、籍贯、家境与病症,被叫到名字的人即上台交钱领药,公孙先生看那子元真人将一封封纸包收入囊中,不觉摇头叹息,心道:这必是巫医趁着灾乱讹人钱财,实是可恨。
赵宏却道:“这便是那灵姑的神奇之处,据说她从不离开游舫,也不与人说话,自在帐中却能将病患的姓名病症逐一对上,她的药虽价钱不菲,却极其有效,在这一带颇受追崇。”
公孙先生好奇那药的成分,见灵姑被扶下祭台,忙快步走上前,两名道童横身一挡,呵斥道:“这是哪儿来的书生,好没规矩,快走快走,回元丹已发放完了!”
公孙先生拱手作揖,笑道:“道爷误会了,小可并不是为回元丹而来,听闻贵社有种能治瘟疫的百草还魂汤,我家中有人染病,特来求仙姑赐药。”
两个道童见他装扮粗陋,都冷着脸爱搭不理的,其中一个轻哼道:“你要求也成,一副药三两银子,治那病需下十副药,待你筹得三十两再来吧。”
公孙先生连三两也凑不出来,哪儿来的三十两银?自讨了个没趣,只得摸摸鼻子,又朝那灵姑望去一眼,只见她转头对向这方,虽看不到表情,但那十根玉柱似的指头却紧紧攥住道袍,子元真人在她身后轻咳一声,那灵姑浑身一抖,立即转回头,又坐得笔直端正。
公孙先生不免生疑,回村后心神不宁,总觉得那吉灵社有些歹怪,待到傍晚,方泽芹巡山归来,二人对桌吃饭,公孙先生便将小道姑与吉灵社的事描述一番,本想找个人共同商讨,谁知方泽芹听了之后面色骤变,摔下碗筷夺门而出。
公孙先生被吓了一跳,追出门时已寻不见他的踪影,兀自发了半天呆,呐呐道:“我道这是个学识渊博的好大夫,谁想还有通天遁地之能……”
!!!
☆、03
方泽芹沿着荆湖一路向南搜寻,远见芦苇荡中有灯光忽隐忽现,此时天色已黑,一轮明月高挂天头,方泽芹见左右无人,施展轻功,攀上岸边的杨柳树,登在梢头向下查探,原来在芦苇丛中有座浮起于水面的沙洲,两艘游舫并排泊在沙洲旁,四个道童坐在甲板上饮酒谈笑。
方泽芹见陆地上矮草连绵,一眼望去了无人迹,便轻跃下地,将袍角掖起,绕到游舫后方,泅水上了沙洲,见这游舫上造了座四四方方的小阁子,上有棚顶,三面围板,前方挂着珠帘、两侧开有雕花窗。方泽芹拧去袍上的水,轻悄悄来到船尾,纵身跃上棚顶,使了个倒挂式悬在窗前,舔破窗棚纸朝里窥探。
阁中只有一人,背向而坐,连头裹着布毯,在草垫子上蜷缩成一小团,垫子周围堆着一摞摞书册,细看之下,竟全是医经典籍,还有些散落的纸页,上头都密密麻麻地写满小字。方泽芹只把心提着,又到另一艘游舫上查探,里外无人,阁子里有橱柜等简单陈设,还可见风炉、石碾等医用器物。
正自留心时,忽听一个道童忿忿地说:“师傅只管去城里耍乐,却留我四人在此喝冷酒,真不痛快。”
另一个叹道:“都说西子湖畔美人多,朱雀楼里风月香,想咱们向来是替师傅传情的,何时才能得些滋味?”
又一个回头向阁子里望去,方泽芹忙缩身贴覆在顶棚上,那个道:“不是还有个小丫头在吗?虽然年岁尚小,生得倒是俊俏动人,又弹得一手好琵琶,不如叫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