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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楼兰地图-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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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布莱恩及时排解,颇有一触即发之势。

余伯宠正陪着苏珊在一个角落静静地观赏壁画,犹自沉浸梦幻般的意境里,听到人语喧哗,连忙上前察看,探问缘由,却不禁进退两难。究其本心,对于文物如何取舍并没有严格的界限,甚至也认为将壁画遗弃在荒漠未免暴殄天物。他相信倘若通权达变的伦庭玉在此,也许不会和英国人发生争执。只是方子介人如其名,秉性方正而耿介,仅看那份慷慨激昂的气概,怕是不肯轻易改变初衷。费神思忖,委决不下,直到布莱恩婉转咨询,又不得不表明态度。

“……我赞同教授的主张。”

“太遗憾了,”布莱恩叹息,“余先生,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理智而豁达的中国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轻率的决定呢?”

“你错了,这不是我的决定。”余伯宠说,“但有一点必须声明,正像你是英方探险队的考古顾问,方子介教授就是中方代表团的学术权威。即便仅仅为了维护国人的立场,我也不会容许别人强行违拗他的意志。”

此语一出,方子介及中方成员一起投来赞许的目光,布莱恩则越发扼腕痛惜。“唉,余先生,难道你不明白么,狭隘的民族情结或许将造成无法弥补的过错。”

“没办法,”余伯宠无奈地摇了摇头,“中国有句古训,‘君子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事既至此,只能请博士见谅。”

“笑话,”威瑟忽然冷笑着说,“中方考古队的首席代表是伦庭玉先生,除非他亲自出面干涉,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行使否决权?来呀,伙计们,准备开工。”

一声吆喝,四五名随从拿着工具靠近殿墙。余伯宠怫然作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手中的洛阳铲横在胸前,厉声断喝:“谁敢乱来,我一定奉陪到底!”

英方队员大多敬重余伯宠的为人,顿时呆立不动,唯有色厉内荏的威瑟仍然叫嚣不止。多亏布莱恩和苏珊竭力劝阻,事态才没有继续扩大。

“余先生,方教授,”布莱恩心平气和地说,“就算我们之间存在着分歧,也不该致使中英双方的合作关系产生裂痕吧。”

“我们无意挑起争端,但也不会委曲求全。”方子介说。

“咳,这种论调本身就抱有成见。”布莱恩微喟,“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双方的地位也是绝对平等的。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中方队员的观念丝毫不容触犯,那么,英方队员的意愿就可以全然不顾吗?”

方子介不由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布莱恩紧接着说,“退一步讲,即使带走这些壁画,在双方最终的分配方案没有落实前,谁也无法确定它们的归属权,你们又何必苦苦争执呢。余先生——”他遽尔转向余伯宠,语气格外恳切。“假如抛开种族地域的隔阂,以及方教授虽然美好却近似虚幻的构想,纯粹从发掘文物的角度考虑,你还会舍得把这些千载难遇的珍品留在荒漠吗?”

(十五)

余伯宠眼神游移,神色局促,对方的无碍辩才使自己感到心慌意乱,犹豫了片刻,却又不肯随意改变立场。“博士,你的话也许有道理,但在矛盾无法调和的情况下,我只有选择放弃。”

“哪里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关键要看双方有无诚意。”布莱恩说,“我倒是想起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不知道两位先生是否赞成。”

“请讲。”余伯宠摆出了“姑妄听之”的姿态。

“既然大家达不成共识,何妨听取上帝的安排呢,”布莱恩说着,从衣袋里摸出一枚十先令的硬币。“我们抛掷钱币裁决双方的命运,猜中一方可以得偿所愿,猜错一方只能无条件服从。”

“太好了,”旁边的苏珊笑道,“这个办法公平合理,任何人都不该再有异议。”

余伯宠先是一怔,而后默然苦笑,若非情急之中,严谨沉稳的布莱恩是不会想出这种荒诞的主意的。但转念细忖,除此以外也别无良策。心思波动之际,抬眼瞟向方子介。

以方子介的敦厚质朴,自然也希望息事宁人,何况布莱恩的提议机会均等,倘若一味拒绝,则显得自己过于偏颇。犹疑了一会儿,沉声答应。“好吧,我可以接受。”

于是布莱恩攥着硬币走到中央,双方代表威瑟和方子介分列左右,经过商榷,威瑟挑选了正面,方子介认定了反面。布莱恩随即两指一弹,硬币在半空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旁观者的心同时揪了起来,有人屏气凝神,有人小声祷告,也有人紧闭双目。

硬币落在地上,威瑟最先发出欢呼,之后所有的人都看清了朝上的一面正是大英女王的头像。

“女王陛下万岁!大英帝国万岁!”威瑟及随从兴高采烈,重新收拾工具涌向殿墙。中方人员面面相觑,静默无语,方子介尤其沮丧,脸色苍白,神容惨淡,犹如一座泥塑木雕伫立原地。

布莱恩捡起硬币,试图安抚失败的竞争对手。“教授,抱歉得很……”

“天意如此,夫复何言。”方子介轻轻摆手,“放心,中国人是守信用的,我不会再干涉你们的行动。”

说完掉头离去,背影萧索而凄凉。站在旁边的余伯宠目逆而送,胸臆间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苏珊缓缓靠近,幽幽地叹道:“真是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掷币游戏竟会给人带来巨大的伤害。教授的学问和品格无可挑剔,只是思想未免太迂腐了。”

“和迂腐无关,”余伯宠峻然纠正,“他表现出的是一副中国读书人的凛凛傲骨。”

提及抗怀物外的操守和成仁取义的气节,自幼熟读经史的余伯宠当然不会陌生,并且从公忠体国的父亲身上曾领会到其中的精髓。但随着家势破败及颠沛流离的遭遇,他再也不能将所谓的先贤遗训奉为人生的戒律,为了摆脱窘困,甚至常常干下离经叛道的勾当。然而,刚才的风波使他如梦初醒,原来还有太多中国人的头脑里保持着坚定不渝的信念,那些早已被自己视作无形羁绊的东西竟然也显得无比崇高而宝贵。

艰难的处境可以触动相濡以沫的情怀,可以勾起美妙的回忆,但也可以成为道德沦丧的祸根。西行不久,队内发生了冰块失窃的事件,侦察探究,当场捉住了两名劳工。威瑟不会放过实施权威的机会,杖责鞭挞,严加惩罚。劳工满地翻滚,哀声乞怜,这一次却没有人上前劝阻,因为大家心里明白,倘若此风渐长,考古队原本窘迫的境况将会更加岌岌可危。然而,和可怕的干渴相比,皮肉之苦似乎已无足轻重,打骂责罚和克扣工钱的双重压力下,偷盗冰块的行为仍然无法遏止。万不得已,只有委派机警干练的杜昂和盖勒轮流守护,对于屡戒不悛者格杀勿论。

其次是伤病问题。还在佛塔南边遗址发掘的时候,当狐尾锯的声音传入营帐,方子介就觉得周身发抖,悚然心惊。起初以为是悲愤所致,谁知第二天起又开始寒热大作,头痛如裂,这才意识到自己染上了疟疾。在同伴的帮助下,他吞服了大量的奎宁,虽然缓解了一些症状,精神却从此一蹶不振。

事实上为病痛侵扰的并不仅方子介一人。进入沙漠不久,已经有不少队员无法适应恶劣的环境。喝了苦涩的盐碱水,普遍的反应是头晕干呕,腹泻不止,体质稍差者根本难以抗御。加上长期吃不到新鲜蔬菜,几名队员出现了败血病的症候,行程未及一半,身体已彻底垮掉了。

天气寒冷至极,劳工们皴裂的手指得不到清洗,很容易导致溃烂感染,而小小的一块冻疮也能成为致命的威胁。再有就是心理上的负担,放眼四顾,黄沙漫漫,阒然无声,似乎永远也走不出这一片苍凉死寂的天地,每个人都承受着恐慌和压抑的折磨。

队伍不断减员,目标却仍未达到,布莱恩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只是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坚持前进,也从未向人谈起自己的隐忧,直到一件事情发生,才促使他坚定了悬崖勒马的决心。

当时他正指挥安扎帐篷,奔走之际,忽然感觉右脚奇痛,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被人搀扶着进入帐内,费力脱去皮靴和袜子,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他脚底的血泡粘连成片,皮肤已经呈干皱状,两根脚趾严重冻伤,瘀青紫胀,不堪入目。

他暗暗叫苦,命人找来盖勒。查看伤势,盖勒也不禁悚然变色,说:“博士,你的情况很糟糕。听说中国人治疗冻伤的药膏效果不错,我去取一些来。”

(十五)(6)

“脚趾肌体组织已经坏死,什么药都没有用了。”布莱恩凄然笑道,“保罗,还是劳驾你帮我做一个外科手术吧。”

“博士……”盖勒迟疑着。

“别犹豫了,”布莱恩催促道,“如果冻疮继续发展,我的整条右腿也会报废的。”

这句话绝非危言耸听,于是盖勒不敢耽搁,让两名队友左右扶持着布莱恩坐在睡榻上,又用一条毛巾塞住了他的嘴巴。然后掏出一把锋利的军刀,在酒精炉上简单加热消毒,并没有采取任何麻醉措施,就开始了截趾“手术”。

虽然冻僵的脚趾近乎麻木,盖勒的手法也非常敏捷,却依然避免不了深入肺腑的痛楚。布莱恩嘴上的毛巾脱落,惨叫声直透帐顶,额头上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

盖勒一边替他敷上止血药,用绷带仔细包扎伤口,一边说:“博士,看来队伍的进程需要调整一下,你必须安静地休息两天。”

“按照目前的情形,安静休息是不可能的。”布莱恩忍着疼说,“不过,漫无目的持续挺进似乎也没有必要,唉,一切到了该痛下决断的时候了。”

“博士,你是想……”盖勒茫然。

布莱恩却没有解释,轻轻吩咐:“你去把威瑟和余先生他们请过来,我有一些重要的话说。”

其实不必盖勒一一通知,刚才撕心裂肺般的呼叫已经惊动附近,威瑟、苏珊、余伯宠及几名队内的骨干成员闻声赶来。探问伤情,纷纷致意宽慰。但布莱恩显然心不在焉,略微客气了两句;很快改换了话题。

“先生们,从佛塔西南的寺院遗址离开后,我们的发掘工作再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而各种困难与日俱增,冰块逐渐减少,水源无法保障,疾病和伤痛的程度不断加深,迄今为止已经损失了七匹马和五峰骆驼,并且有十一名同伴长眠于沙海荒原。面对险恶的自然环境,我们需要保持坚强的信念,但也必须懂得审时度势和当机立断,眼看着希望越发渺茫,相信每个人的心里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博士,你什么意思?”威瑟打断他的话,皱眉问道:“难道想让大家放弃吗?”

“不错,”布莱恩点点头,说:“与其在毁灭的边缘挣扎,还不如及时掉头,脱离险境。这次虽然没有找到德纳姆爵士的遗物,但在佛塔南边废墟的发掘已取得成功,应该算得上不虚此行了。”

“你的成就感也太肤浅了吧,”威瑟讥笑道,“莫非失去了两根脚趾,连本身的勇气和毅力也丧失殆尽了。”

“不,恰恰相反,肢体的残缺使我的头脑更加清醒。就像切除坏死的脚趾可以保全生命一样,摈弃偏执的思想能够挽救整支考古队。约翰,真正的冒险精神并不等同于鲁莽逞强,假如扩大成果必须以全军覆没作为代价,那么我们原有的行动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呢?”

“纯粹是贪生怕死的托辞,”威瑟不屑一顾,“任何成功之路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唯有知难而进,才可能达到辉煌的巅峰。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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