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志之锦瑟无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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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转头,往对面的游廊看去。
那一厢,那人也堪堪转过脸来,正对上她的视线。
丰神俊朗,秀逸英风。斜飞入鬓的英眉之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仿佛能勾人心魄。英挺的鼻梁下,似乎随时带笑的唇,微微透出凉薄的气息。
锦瑟知道,这世间男子,能生得这副皮相的,真是少之又少。她记起自己小时候初见这人,只觉得这世间理应再无比他好看的男子,一时竟将他奉做神明一般。到后来长大了,方才明白,原来男子,只生得好看是没有用的。
锦瑟华年谁与度(五)
回廊两端遥遥相对,四目相接,苏墨脸上缓缓晕开浅淡疑惑的笑意:“锦瑟?”
时隔三年,她从身量未足的小丫头变成亭亭少女,虽然容貌变化不大,然而这几年性子却转变得多,身上的气韵也与从前大不相同,更何况,他那样一个人,锦瑟没想到他还能一眼认出自己来。
溶月见了她,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尴尬,松开了挽着苏墨的手臂,穿过中间的院落,来到了锦瑟面前,微微一笑道:“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你还在府中。怎么走到这边来了?可是迷了路?”
“可不就是迷了路吗?”锦瑟微微舒了口气,抬眸,却看向随了溶月缓步而来的苏墨,淡淡勾起笑意,“姐夫,叨扰了。”
苏墨勾起薄唇,一刹那,锦瑟只觉得他身上那阵凉薄的气息愈发厚重起来。他没有答话,溶月已经当先拉了锦瑟的手,道:“很快便是一家人了,你还说这种话?”
“就快?”锦瑟蓦地睁大了眼睛,无辜懵懂的望向苏墨,“怎么我与姐夫,从前不是一家人吗?还是姐姐走了,我便不应该再唤你作姐夫?”
溶月脸上的笑微微一僵,苏墨嘴角的笑意却缓缓加深了。
“好一张伶牙利嘴。”
身后蓦地传来一个似曾相识淡漠男声,锦瑟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先前她在池边遇到的男子。
果然是他么?锦瑟心头微微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站了一步,给那男子让出道来。
“二哥,小嫂子。”苏黎看看在锦瑟身前一步的地方站定,淡淡唤了苏墨同溶月一声。
锦瑟半点惊讶也无。她早就料到,能以这样从容淡然之姿出现在秦王府的人,还会有谁?
溶月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苏黎,又看看锦瑟,方才道:“我竟不知宁王几时来的?”
“听说二哥今日提前回京,我便过来等他。又见小嫂子请了客人听戏,便祝福李复莫要打扰嫂子。”苏黎沉声道,又望向苏墨,“二哥此次外出,一路辛苦了。”
苏墨微微挑眉一笑,幽幽深邃的目光掠过面无表情的锦瑟,方才道:“溶月,你去准备夜宵,我与三弟边吃边谈。锦瑟,你也来。”
闻言,锦瑟忙的微笑摇头道:“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府了,不打扰姐夫与宁王。”
“既已经这个时辰,便不差再迟一些。待宁王要走之时,顺道送你回去岂不正好?”溶月轻声开口道。
“不必不必,岂敢劳烦宁王。我自己骑马来的,自然可以自己骑马回去。”
苏黎眉心飞快的一拧,很快又舒展开来。
苏墨闻言,却仍旧笑着,英俊的桃花眼内仿佛缀满星光:“既如此,李复,你派人去安定侯府,请侯爷派人过来接二小姐。这样晚了,侯爷想必不会放心你独自回去。”
锦瑟立刻握住了溶月的手,笑道:“劳烦侧王妃亲自准备夜宵,真是不好意思。”
溶月微微一笑,转身下去了,锦瑟望了望前方那两个身姿同样俊秀颀长的身影,淡淡转开了眼。
锦瑟华年谁与度(六)
溶月命人准备了暖锅,很快便端呈了上来。
不大不小的圆桌,四人各据一方。锦瑟坐在苏黎和溶月中间,对面就是苏墨。
苏墨和苏黎都吃得很少,只不过偶尔动一动筷子,席间大多时候都在商谈着一些锦瑟听不懂的朝中事务,而溶月也没有吃什么,只顾着给另三人布菜。惟有锦瑟毫不受影响,自由自在吃得欢畅。
“冬笋味道不错,还有么?”
“劳烦,再给我取些辣子来。”
“炭火好像小了,该添碳核了。”
锦瑟第三次开口的时候,苏黎一句话堪堪说到一半,被如此一打断,忽然就顿住了。
整一餐饭的时间,他似乎都专注于跟苏墨的谈话,根本没有拿正眼瞧过锦瑟,然而此时此刻,他终于转眸望了锦瑟一眼。
锦瑟仔细的看着侍女添了碳核,一抬眸就对上面无表情的苏黎寒星般的眼眸,微微一顿之后,微笑起来:“宁王有事吗?”
苏黎瞥了她一眼,淡淡收回视线,让身后的侍女为自己添了一杯酒。
溶月忽而笑起来:“宁王与宋二小姐喝一杯吧,好歹今后便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生疏?”
锦瑟听了,便落落大方的给自己斟了杯酒,朝苏黎举起来:“王爷,锦瑟敬你。”
苏黎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僵硬,既不拿起酒杯,也不看锦瑟。
锦瑟毫无所谓的嘟了嘟嘴,自顾自的用酒杯碰了一下苏黎面前的那杯酒,笑道:“我先干为敬。”
她一仰脖子喝下那杯酒,苏黎眉心已经拧起,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苏墨望着锦瑟,淡淡的神情之中,依稀藏着一抹似笑非笑。
对上他的视线,锦瑟毫不吝啬的再度展演一笑。
明明笑起来明媚如花颜的女子,眼中却似乎总留着一抹空白。
“二哥。”苏黎忽然又唤了苏墨一声,道,“今日就谈到此处罢,我也有些倦了。”
“嗯。”苏墨淡淡应了一声,“既然倦了,就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进宫。你顺道送锦瑟回去,我就不另派人了。”
闻言,刚刚咽下一颗丸子的锦瑟顿时僵住了,眼巴巴的朝那热气腾腾的暖锅望了又望,终于还是委委屈屈的搁下了筷子。
说送她回去,苏黎果真便将她一路护送至府。只是一路上,他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马匹也始终与前面的锦瑟保持着半个马身的距离。
到了门口,锦瑟自己跳下马来,朝他漾起笑意:“多谢王爷。”
苏黎仿佛没有听到,淡淡望着远方,整了整马缰,准备快马扬鞭。
“王爷!”锦瑟忽然又唤了他一声。
苏黎终于回过头来,眉目清俊,却凛然:“还有什么话说?”
锦瑟睁大了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你是不是,后悔对太后说要娶我了?”
苏黎目光一凝,下一瞬,调转了视线,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锦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啧啧叹了两声,转身跑进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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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华年谁与度(七)
锦瑟轻手轻脚的溜进府门时,四下里正是一片安静。她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匆匆往自己的园子走去。
刚刚穿过壁堂,身后却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
锦瑟隐隐察觉到,猛地回头,脸上先是一片白,而后放松下来,瞪了面前的人一眼:“这样不声不响,你想吓死我不成?”
面前的男子生得丰神清朗,温润华贵,此时此刻,从来一片平和的眉目间,却隐隐透出一丝责备。
宋恒,锦瑟和两个弟弟的教书先生。虽是先生,却不过只有二十来岁。
宋恒是一个奇人,奇特之处,便在于他不会说话。三年前他来到宋府应招,所有人都觉得啼笑皆非,一个哑子,如何做得了教书先生?安定侯大抵是看他气度非凡,因此便让他试了一试,没想到他通过自己的书童授课,取得了出乎意料的好效果,至此便留在了宋府。久而久之,安定侯也将他当成了自家人。因他恰好也姓宋,安定侯还一度想将他收作义子,但是宋恒却微笑拒绝了,仍旧只做自己的教书先生。
虽然锦瑟自三年前开始,便不愿意被困在书斋之内,成日里缺课逃学,然而宋恒对她,似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宽容宠溺,从来不怎么追究。长久下来,锦瑟对他便再也没有遵守先生学生应有的体统。
因此此时此刻,宋恒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怕,只道:“爹爹不知道我今日出去吧?”
宋恒微微挑着的眉倏地舒展开来,朝她身后的位置看了一眼。
锦瑟顿时一阵胆寒,转头一看,登时白了脸。
安定侯宋京涛正站在她身后,因常年在外打仗而饱经风霜的脸上神情凛冽,冷冷凝视着面前的女儿。
锦瑟素来畏惧父亲威严,因而被罚之后,半分怨言也不敢有,耷拉着脑袋跪在祖宗词牌面前,低眉顺目的模样。
宋恒端着一盘点心走进来,摆在了锦瑟面前。
锦瑟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回来之前吃得很饱了。”
宋恒便将点心放到一边,坐到了椅子上,对锦瑟打了一通手势——见过宁王了?
“你怎么知道?”锦瑟点点头,道,“一表人才,少年老成。”
宋恒便笑了——不是正好与你相配?
锦瑟忙不迭的啐了两声,道:“我稀罕与他相配么?他那模样,一看便知喜欢温婉娴静的女子,今日见到我时,脸黑得能滴出水来,定是后悔了。说不定明日,我与他这门婚事便要取消了。”
不可能。宋恒面上仍然一片平和。
“你又知道?”锦瑟微微有些恼火。只因宋恒从来料事如神,说出的话几乎从不落空。
宋恒微笑——即便他真的后悔,按他的性子,也定然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情。
锦瑟华年谁与度(八)
结果了然,宋恒一语成谶。
锦瑟暗地里将宋恒狠骂了几百回乌鸦嘴,却也无济于事。而更教人绝望的是,她被禁足了。
日日被困在自己园中的一方小天地内,眼见着外头惷光一日比一日好,这一日,锦瑟在园中晃了一圈,忽然学着戏文里的腔调哼唱起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门外“噗”的响起一声嗤笑,随后她的贴身侍婢绿荷捧了瓶开得正好的春海棠走了进来,一面将花瓶放在架子上打理,一面道:“小姐可真是不知羞,不愿意付与断井颓垣,那你想付与谁?宁王?”
锦瑟也不恼,微微一笑道:“哪里呀,我口里唱的可是府中池塘里那一株碧荷,等到了夏日她盛开的时候,不知该请谁来赏花呢?宋恒好不好?”
绿荷登时闹了个大红脸,一把扔下手边的花,忿忿道:“你仗着自己是小姐,就这样红口白牙的污蔑人,专来欺负我!”
锦瑟哑然,这样的指责还真教她哭笑不得。眼看着绿荷转身就要出去,锦瑟忙的一把拉住了她:“行行行,绿荷姐姐,就算是我错了。你好歹告诉我,这几日爹爹都是几时回府的?”
绿荷脸色不豫,僵了半天方才缓过来,瞪了锦瑟一眼:“你还在禁足,若是被老爷知道你偷溜出去,有得你好受!”
“可是明日,我非出去不可。”锦瑟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