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妆-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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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郁晔想再劝一劝,话未出口自己先醒悟过来,孤男寡女的,一点也不合适,便赶忙道:“是我鲁莽了,姨娘莫怪。”
红笺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微微摇了摇头。
常郁晔背手站在门边,见红笺心不在焉,一咬牙,道:“姨娘,我母亲她……她最近心情不好,说话做事急躁了些,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替母亲给姨娘赔不是。”
这般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语让红笺身子一震,转头茫然看着常郁晔,见他诚恳,她不自在地道:“大爷,太太是主母,奴只是个下人,您千万别这么说。”
常郁晔叹息道:“我劝不住父亲,劝不了母亲,她动手打你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话说到这里,常郁晔也不晓得要怎么说了,让红笺继续受着,他说不出口,可直言大赵氏做得过了,也并不妥当……
到了最后,也只能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奴清楚,太太原本不是这样的,这段时间烦心事太多了,太太才会这样……”红笺轻咬下唇,“大爷,太太管教奴婢是天经地义的,您千万不要为了这些琐事和老爷、太太有什么心结……”
红笺说到这儿,之前压抑着的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了,即便是紧紧咬了下唇,双眸也有些湿了,她赶忙背过身去,不叫常郁晔看见,道:“太太肯教导奴,是奴的福气。”
最初的时候,常恒翰待红笺还算亲近,大赵氏嘴上不说,心里并不痛快,因此其他人对红笺酸言酸语,大赵氏全然当作不知情,由着她们来作弄红笺。而转机出现在刑家婆子自缢之后,常恒翰和大赵氏之间的关系直转而下,甚至连院门都不愿意踏进去了,大赵氏这才想到了红笺,想让红笺去拉拢常恒翰的心思。
红笺依言做了,可常恒翰不满大赵氏,又怎么会对听大赵氏话的红笺满意?
府外别人送的美姬,书房里的明沫,甚至另外有几个,红笺都是知道的。
大赵氏也知道,她把对常恒翰的不满转嫁到了红笺身上,觉得是红笺没有本事,这段日子来,训斥是常有的,动手也不稀奇了。
这一切,红笺只能忍受,谁让她就是一个妾,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妾呢。
只是红笺也没想到,这些事情都叫常郁晔看在了眼里。
忍着眼泪,红笺匆匆回过身福了一福,又马上转过身去:“大爷的好意,奴记在心上,奴不会和太太置气的。奴要先回去了。”
红笺说完,没有再理会常郁晔,快步走到了竹苑外头,正好萃珠回来,把几支腊梅捧到她面前。
“姨娘?”萃珠见红笺神色不对劲,皱着眉头唤了一声。
红笺赶忙挤出笑容来,一把接过了腊梅,哑声道:“刚才风大,吹得眼睛有些痛。”
萃珠探头往竹苑里看了一眼,并无任何异样,她便不再问了,道:“那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红笺示意萃珠走在前头,回身看了一眼,便跟了上去。
竹苑里,窗户微微启了一条缝,常郁晔站在窗后,从那细缝里正巧瞧见了红笺转身。
手中腊梅嫣红,映得红笺的皮肤越发白净,可腊梅再红,都红不过她眉心的那一颗朱砂痣。
常郁晔收回了目光,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他觉得自己和红笺没有什么差异,一样都是夹在了大赵氏和常恒翰之间,无能为力。
他不止一次和常恒翰说过,请他不要为难大赵氏,大赵氏身不由己,可常恒翰根本不听他说这些,几次之后,甚至连他这个嫡长子都疏远了几分,而大赵氏跟前,他又能劝说什么呢?大赵氏的难处,常郁晔都明白,大赵氏想发泄,他也理解,化解不了父母之间的矛盾,就是一个死结。
作为子女,不能替父母分忧,只能在中间左右为难,他想,他真的很没用。
原本来竹苑是为了静心,可现在才发现,一屋子的书册,比不过一坛酒,只有一醉才能解千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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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暗涌(四)
流玉拿剪子拨了拨烛芯。
屋里光线正好,外头的灯笼也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
这一天,暗得比平日里早些。
霖哥儿睡了一小会儿,正好醒过来,咧着嘴就哭了。
楚维琳却是笑了,把孩子交给方妈妈喂奶,与流玉道:“厨房里都准备好了吗?”
流玉点了点头:“满娘刚去瞧过了,都好了的,等五爷回来就能用饭了。”
楚维琳支着脸庞应了一声。
早上出门时,常郁昀还说过今天会早些回府来,楚维琳有些馋锅子了,便让满娘提前准备了,哪知常郁昀一直没有回来。
霖哥儿吃饱了,心满意足。
他长大了些,不像刚出生时一般五官都邹巴巴的,小小的脸蛋白嫩,鼻子随了楚维琳,眼睛像极了常郁昀。
楚维琳牵着霖哥儿的小手,心道,怀他的时候还真没有想错,这孩子长大了之后,一双桃花眼,跟他爹一样是个祸害!
这么一想,楚维琳不由就弯了唇角。
霖哥儿咧开了嘴,似是笑了,只可惜嘴角流了不少口水,偏偏他自己不自觉,手舞足蹈,一副十足开心的模样。
楚维琳叫他一逗,扑哧笑出了声,拿了帕子轻轻替他擦嘴。
她的宝贝儿子,在成为祸害之前,还有长长的路要走。
任重道远。
才刚这么一想,忽然就想起李德安家的说过,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孩子就长大了。
这些有的没的的念头盘旋在脑海里,楚维琳甚至没顾上时间。等西洋钟响了,才惊觉已经戌初了。
“去前头问一声,爷有没有使人捎话回来。”楚维琳吩咐道。
常郁昀守信,说了早些回来,若是有事耽搁了,也定然会让小厮回来传话,不会让人一直干等着。
水茯应声去了。刚走到院门外。远远瞧见一盏灯笼过来,她停了步子看了两眼,正是常郁昀。
迎上前去。水茯福身问了安:“奶奶惦着爷呢,正让奴婢去前头问一声。”
常郁昀浅浅笑了,家中有人这般惦记着,心也随着暖了三分。他加快步子往里头走。
听见脚步声,楚维琳抬起头来。见是常郁昀回来,她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就让跟进来的水茯打些热水来。
常郁昀净面洗手,外头春寒料峭。双手浸入热水之中,寒意尽散,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回到东次间里,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锅子菜盘。他笑意更深:“这可真是暖胃。”
“天冷时,还是锅子最好。到底是要入三月了,指不定哪天就暖和起来了,趁着这个时候再吃上一回。”楚维琳坐到了桌边,帮常郁昀倒了些酒。
常郁昀在她边上坐下,抬手去取她面前的酒壶:“你喝的是什么?”
“梅子酒,满娘刚酿得的。”楚维琳道,她酒量不好,喝不来常家几个兄弟们喜欢的酒,只能用些果酒。
常郁昀闻了一闻,倒了一些尝了一口:“味道浅。”
楚维琳有自知之明,才不会和常郁昀争论酒的问题。
常郁昀执着酒杯,手指骨节匀称,曲线优美,随着他手腕的动作,杯中美酒微微晃着,酒香四溢。
“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大哥。”常郁昀道。
常郁晔?
楚维琳想,他一定是在解释他为何回来晚了,虽不是一定要听个答案,可他主动提起,叫她越发安心,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着,让常郁昀继续往下说。
“应该说,是大哥身边的随从找到了我,他说大哥下午出了府就在酒楼里一个人吃酒,底下人怎么拦也拦不住,到最后吃醉了吐得一塌糊涂,他们不敢就这么把人抬回府里来,就只好找我求个援了。”常郁昀说到这些,也不由摇了摇头。
“那爷是把大伯先送回去了?”楚维琳问道。
“是啊,大哥酒没醒,我把人送还到大嫂那儿,大嫂见了我,才没有发作。”想起那时卢氏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样子,常郁昀都忍不住要叹气了。
楚维琳皱了眉头,印象里,常郁晔的酒量并不好,以前也不会多喝,但这半年多,似乎是越喝越有瘾了。
去年他们几个兄弟在书房里吃酒,最后也是卢氏来把烂醉的常郁晔接回去的,听说过年时也有好几天醉醺醺的……
“上一回,你说大伯似是为了大伯父与大伯娘的事情在烦恼?”楚维琳记得这个说法,常郁昀点头,她便道,“那今日里也难怪了,大伯娘那儿,三日后摆宴要抬举大伯父书房里的那个明沫,听说外头还有姬妾要进府。”
常郁昀俊眉微挑,常恒翰屋里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听楚维琳这么一说,倒也了然了几分,低声道:“从前可没这么多事。”
前世的这个时候,涂氏未回京,楚伦歆失了儿媳独孙,又和大赵氏冲突了一场,病倒在床,柳氏一人哪里能与大赵氏匹敌,这后院可是牢牢地拿捏在大赵氏手中。那时刑家婆子未死,常恒翰与大赵氏便没有闹僵,便是他私底下风流,也不至于一个接着一个收进房里来给大赵氏难堪。
当真是河东河西,丝毫不可同日而语。
她的身边,不也是如此吗?
楚维琳抿了一口酒,低声与常郁昀道:“上回说,法雨寺塔林里,宝莲与那老妪说话说哭了,我已经弄明白了。”
常郁昀放下手中筷子,认真听楚维琳说了来龙去脉,略一思忖,便问:“宝莲的事,你怎么打算?”
楚维琳沉默了。
虽是教恶人误导,但宝莲也的的确确做了不该做的,说了不该说的。如今宝莲是醒悟了不假,照两人情分,楚维琳也不愿意再算什么旧账。可就这么不管不理,也是不成的。
垂下了肩,楚维琳到底是不舍:“跟了我两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爷若是有合适的人,我想早些把宝莲嫁过去,宝莲是个有本事的,我多贴她些陪嫁。她能把日子过得热火的。”
毕竟是楚维琳的丫鬟。常郁昀不好指手画脚,让宝莲早些嫁了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他颔首道:“我帮你留心着。”
楚维琳道了一声谢。
这等事体。一时三刻也没有个结论的,到底是婚姻大事,她也不想委屈了宝莲,还是要费心挑上一挑的。
入了三月里。却依旧寒冷。
老祖宗夜里受了凉,第二日便有些不舒服。老祖宗不喜欢叫大夫看诊。还是常郁昀劝说了一番,松龄院里才召了岑娘子。
岑娘子胆大心细,又是嘴巧之人,陪着老祖宗说了会儿闲话。倒是让老祖宗展了笑颜。
怕过了病气给霖哥儿,老祖宗这几日都不许楚维琳把霖哥儿带到松龄院里,等身子好利索了。这才催着人来请。
楚维琳抱着霖哥儿过去,经过西跨院外头时。她一眼瞧见里头淳珊扶着绿娥的手在散步。
淳珊的肚子高高隆起,算起来也差不多足了月份了,若无意外,也就是这半个月的工夫了。
绿娥偏过头时正好对上了楚维琳的目光,她轻声与淳珊示意,淳珊回过身来,怯怯行了一礼。
楚维琳冲她点点头便要走了,淳珊附耳与绿娥说了几句,绿娥快步过来,见四下无人注意,她压着声与楚维琳道:“奶奶,生孩子到底疼不疼呀?我们姑娘这几日怕也怕死了。”
楚维琳瞪大了眼睛,转眸看向淳珊,淳珊红着脸垂下了头,局促不安。
临盆分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