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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和颜悦色-第14章

小说: 和颜悦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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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还有挂在窗边挡住强烈日晒的灰色纱帘,怎地全变得绿油油的,好似倒映水中的淡青柳色,如雾似梦——呃,江南春绿?!
  他心头一跳!他永远记得,那一回去董记布庄谈绛州运货的细节时,云世斌自豪地展示江南春绿的棉布,让略识布料的他眼睛为之一亮。
  她又染出来了?
  他坐倒在椅子上,闭起眼睛,想驱走眼前乱七八糟的五颜六色,可再一睁眼,所有的颜色还是一古脑儿跌进了眼底。
  在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置身子清风徐徐、红荷亭亭的水塘里。
  炎炎夏日里,水红帘子不见燥热,反倒是那浅淡带柔的红,像是一朵朵粉嫩嫩、沾了露水的荷花;而窗边的江南春绿,就是一片片飘浮水面的荷叶,两相映衬,他也好比是一只栖息荷塘边的大青蛙——
  见鬼了!那块湖绿桌巾才像大青蛙吧,嗯,不,应该像是水塘里的一块长了青苔的石头,或是一大片浮萍……
  “九爷,你回来累了,先喝一口茶。”祝婶打断了他的恍思,笑着为他倒了一杯温茶。“喝完去冲个凉,抹抹脸,换下这身衣服。”
  祝和畅先拿手抹抹脸,抹出了一张冷脸。“婶儿,这怎么回事?”
  “这还有谁做得出来!”祝婶很得意地拿手顺了顺桌巾。“婶儿要能这么厉害,早自个儿出去开店了。”
  祝和畅眯了眯眼,忽然发现婶儿好像有哪边不一样了。同样是穿着干活儿的蓝衫,也习惯摘一朵小花别在鬓边,可是……他看出来了,蓝衫不再是单一厚重的蓝色,而是在衣衫和裙边画上几朵生动的白色花叶,这让身材略微福态的婶儿看起来轻盈多了。
  “嘿,好看吧。”祝婶看他眼睛都看直了,又是满意地笑道:“我不是说婶儿我好看啦。瞧悦眉的手艺多好!这还是原来的旧衫子,她帮我画花样,又抹蜡,再染上什么说不出名堂的水,就印出新的花儿来了。”
  不是画的,是染的,这才不会掉色。祝和畅猛灌了一口茶。
  “婶儿,你……你变年轻了。”
  “哈!”祝婶笑咧了嘴。“认识九爷二十几年,头一回听到你说好话。好了,你别瞪帘子了,都是婶儿我的主张,你可别去怪悦眉。”
  “外面那些花花绿绿又是怎么回事?”祝和畅指了出去。
  “那天阿阳他家的过来借柴刀,瞧见悦眉正在染巾子,就要她教;然后虎子的未婚妻、老高的两个闺女、小李子的娘……哎呀,反正伙计们的女眷传来传去,就全来了,这些都是大家染出来的。”祝婶见到他的臭脸色,忙补充道:“等晾干了,她们就收回家了。”
  “婶儿,你知道我喜欢简单、清净……”
  “那也不要弄得灰灰的。”祝婶轻易驳了回去。“你说灰色耐脏,可我看脏了也灰,不脏也灰,一间房子弄得灰头土脸的,我怎么打扫都不干净,不如像现在这样,添点颜色不是很好看吗?”
  祝和畅苦恼地按揉额头。叔儿婶儿最大,他只是名义上的主子。
  “九爷,你瞧我好不好看?”祝福兴匆匆跑了进来。
  噗!祝和畅喷出了口中的茶水,拿手指着祝福,呛得说不出话来。
  瞧这小子成了什么样!一件衣衫交错染着淡蓝和淡绿两种颜色,绿中有蓝,蓝中有绿,彷如是映入绿水的蓝天,又像是接连青空的绿色草原,互融互和,丝丝入理,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和舒爽。
  真是见鬼的好看啊!
  “这是哪来的稻草人?”他嘴里还是不留情地道:“爷儿我随便到草堆里一滚,都比你好看。”
  “好啊,九爷,我们去滚滚!”祝福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衣摆,笑眯眯地道:“看是爷儿你沾上的草泥好看,还是大姐帮我染的颜色好看。”
  可恶!她帮祝福染衣裳,怎就不帮他染……
  “祝福,你叫耿悦眉到我书房,我有话跟她说。”
  他的书房和睡房是这间宅子里唯一没有“沦陷”的地方。
  婶儿仍尊重他最私密的空间,在未征得他同意之前,并未换掉灰色的帘子、灰色的被子、灰色的床单、灰色的桌巾……还有一身灰的他。
  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灰得一塌糊涂?再瞧瞧书房,灰褐的书本、灰黑的桌子、灰白的窗纸、灰青的椅垫,等等!那个靠枕有颜色?
  “方拿来垫背的靠枕,还是黯然神伤的灰色,可中间却镶上一张绿水红荷的布巾——江南春绿,初夏荷开,交相渲染,几乎就要滴出水来……
  “九爷,那是你的旧帕子缝上去的。你不喜欢,我就拆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淡然声音,他扔下靠枕,不置可否。
  “我不喜欢花花绿绿的颜色。”他转身注视那双低敛的眉目。
  “我听婶儿说了。”悦眉依然淡淡地回答。
  “如果你想回去染布,我可以帮你找个合适的染坊。”
  “我不染了。”
  “你不染?”那过度平淡的语气令祝和畅莫名上了火。她对叔儿婶儿祝福阿阳都可以和颜悦色,唯独碰了他,就是先隔出一道冰墙!
  他不觉拉高了声音,“那外头那些红的绿的蓝的又是谁染的?你不要说是阿阳他老婆染的,那都是你教她们的!”
  “是的,我教她们,是因为她们想学。”悦眉抬起头,迎向他紧紧逼视的眼眸。“婶儿想要一条漂亮的巾子,我染给她;她想让这屋子更好看,我就将旧帘子染出新色,可是,我再也不会为了谋生而去染布了。”
  “你只会染布,不去染坊干活儿,又要如何谋生?”
  “我就在这儿终身为奴。”
  “谁要你在这儿终身为奴了!”祝和畅终于吼了出来。
  恼啊!他为何会让一个小姑娘惹得七窍生烟?她并没有做错事,外头那些家眷的染布收走了,就清净了,他也可以叫婶儿将红帘子绿帘子全拆了,或是眼不见为净,反正他很少在家,他又何必对她生气?
  难道只是她的无心之举,将颜色投掷到他刻意涂灰的生命里吗?
  他为她找到红花,她就还以颜色……啊呵!老天对他真好啊,这叫做善有善报……不,他的善念到此为止,够了,该送走她了——
  视线不经意落在那朵出水红荷上,他的气恼忽地烟消云散。
  亭亭玉立、带水清凉,犹如眼前的女子,淡染莲红衣衫,盈盈月白长裙,脸庞红润,黑眸清湛,在那瞳孔深处,映出一个执拗倔强的他。
  倔强的不是她吗?为何变成他了?
  悦眉定定地瞧着九爷狂野的怒容,不为所动。她并不怕生气的九爷,因为这才像是她所认识的他,待她太客气的九爷反倒显得疏离了。
  九爷待她有恩,既然活了回来,她整整想了一个月,有了决定。
  “九爷因我得罪董记布庄,失去一年至少二十趟的长程货运生意,还花了很多钱救我,我应该弥补九爷。”她说出了心里的话。
  “这是我货行的事,我自会再去找其它主顾。”他没好气地道。
  “我欠九爷的,就该还你。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再来还。”
  “你有什么能耐承诺到下辈子?”
  “我说了,就是了,我耿悦眉不想别人骗我,我也不会骗别人。”
  “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进九爷的货行干活儿。”
  “你……”祝和畅不得不上下打量她纤细的身子,一口否决。“货行全是需要力气的粗活儿,这种吃苦的事你做下来。”
  “我搬得动五十斤的染缸,冬天也照样泡冷水做染料。”悦眉坚决地道:“我不怕吃苦。我不能再受九爷的关照,跟着游山玩水了。”
  祝和畅心脏猛地狂跳,好像有个秘密被轻描淡写地揭开了。
  不!不能再让一个小姑娘扰乱他平静无波的生命了;他一再违背原则,将自己订下的规定当作狗屁,他还当不当独善其身的九爷啊!
  “你难道不能安安静静地待在宅子里,帮叔儿婶儿做家事吗?”
  “如果九爷当我是丫头,我就待在宅子做家事。”
  “你不是丫头,你是客人。现在做客完了,我给你一笔钱,请你离开,可以吗?”他横了心,冷冷地道。
  “我没有亲人,我无处可去。”
  简单十个字,轻易击溃他的铁石心肠,登时乱石崩云,方寸大乱。
  他握紧拳,瞪了眼,咬牙切齿地道:“好,我让你试试,你做不来的话,爷儿我就……就……喝!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吧。”
  第六章
  “不对!你要拉紧缰绳,你不拉紧,我没办法放手!”
  祝和畅吼声之大,震得栖息附近枝头的麻雀纷纷拍翅飞起。
  悦眉坐在马鞍上,无暇去看大群鸟儿飞向落日的壮观场面,她只感受到后头男人极度不悦的强烈气息,还有那喋喋下休的教导。
  “九爷,我已经会骑了,你让我自己跑。”她握紧了缰绳。
  “你又哪会自己骑了?还不是爷儿我在前头拉着你的小白马!”祝和畅不觉又揽紧她的腰身,喝道:“坐稳!别摔下去了。”
  “九爷,你能不能小声一点?我的耳朵快被你叫聋了。”
  “耿悦眉,你!”竟然会顶嘴?
  “我不是小孩子。”悦眉转过脸,直视近在咫尺的严峻脸孔。“我骑了好几天了,你还是不放手,这叫我怎能学会骑马?”
  “你不熟悉马性,我得看紧点。”
  “这匹小白马是九爷你千挑万选才买下的,你不放心?”过度逼近的阳刚气息令悦眉屏住呼吸,忙又转回脸,轻轻抚向小白马的颈子,淡淡地道:“再说九爷你硬是坐了上来,增加重量,它会吃不消的。”
  “……”祝和畅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只好跳下了马。
  一直环在腰间的大掌缓缓地移开,背后也顿失那个温热的怀抱,悦眉忽然有些失落,转头一看,却见他一双手又要去帮她扯住马缰,那股失落立刻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温馨暖意。
  她隐隐觉得,九爷仍然很关照她,不过她明白,这只是他怕她出了意外,对一再反对她出外送货的婶儿不好交代罢了。
  但,这种被密切关照的感觉真好,就像婶儿照料病中的她,她放胆地将自己的一切交给对方,完全倚赖,甚至不想离开……
  她俯下身子,握住他粗实的手腕,轻轻将它拿离了缰绳,朝他一笑。
  “九爷,我要试着跑马了。”
  祝和畅不料她这么一握,脑袋顿时变空,不知不觉就松开了缰绳。
  她直起身子,脸上挂着笑意,双腿踢向马肚,娇斥一声:“驾!”
  小白马放开四蹄,奔腾而去,祝和畅这才如梦初醒,惊吼道:“耿悦眉!你回来!你做什么?不怕死啊……快给爷儿我回来!”
  他一边吼叫,一边已跑向他的马匹,一跃而上,立即追了上去。
  在一旁摒气凝神、不敢吭上一声的伙计们终于吁了一口气。
  “呼!幸亏大姐来这么一招美人计,不然咱九爷还不放手呢。”
  “哎呀,九爷被大姐那一笑,给笑得神魂颠倒了,我跟了九爷这么多年,没看过九爷那个呆样啊。”
  “我也没看过九爷穷紧张的模样。小马儿那么乖,就怕大姐摔了马?嘻嘻,抱得那么紧,我好怕九爷一不小心将大姐的腰给勒断了。”
  自从悦眉加入货行后,伙计们察言观色,再怎么粗心的大男人也多多少少看出了端倪,在旅程休息之余,又增添了不少话题。
  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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