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一瞬-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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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抬起眼睛望向她,这一刻她有点感激她:她打断了琉璃纷乱的思绪。
那个怯怯的女人却转而盯向琉璃乌发上的红花,露出担忧之色。
有的人是酒越喝脸色越红润,而琉璃的脸则是越见雪白,配上那朵鲜艳欲滴的红花,绝对的病容。
“……你……”乐绯盈断断续续地开口
琉璃此刻不想,听到任何人的话,于是抢先开口。
“很久不见,洲主夫人,乐绯盈。”
琉璃在‘夫人’和‘乐绯盈’几个字上加了重音,乐绯盈强装的镇定的表情就更加不安,一下子咽回了要说的话。
湖洲洲主九轩的目光始终在乐绯盈和琉璃之间徘徊,刚才更是用冰冷的像蛇一样的眼瞥了琉璃一眼,即使他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虚弱病人,气势仍然没有丝毫落败。
乐绯盈站在琉璃旁边有一段时间了,让好奇的人们觉得她们似乎很熟悉,雪衣琉璃是处理过各种古怪的医例传奇人物。白琼死后,更是有很多人把目光放在琉璃身上。
于是。
“我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来管!”琉璃突然提高了声音,冷冷地回乐绯盈了一句。
“……我想……我想……我想我们以前应该是朋友”乐绯盈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迷惑了,她似乎开始努力回忆,于是很快眼神开始四处流离“……他们都那么说……”,开始缓缓地摇头“……不对,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手指开始在木椅上来回抓,留下一道道浅色的木痕。
九轩有足够的理由恨琉璃,十几年前,雪衣琉璃作为药剂师判断失误,湖洲动乱,洲主九轩的妻子乐绯盈失踪,找到时,已经疯颠不成人形。
像是现在,乐绯盈茫然地站立不动,竭力找回自己已经溃散的神志。
病发的前兆么,琉璃想。
现在围绕着她们的目光已经完全是看热闹的意思了。
“绯盈,我们回去吧。”一双有力的手紧紧钳住了乐绯盈,是九轩驱着轮椅赶了过来,这个被一直琉璃认为很可怕的男人,一方面压制住了病发的乐绯盈,另一方面又用极温柔的声音说,我们回去吧。
他的声音确实很温柔。
乐绯盈被酒轩带走了,这样挺好。
不是所有女人都有乐绯盈那种幸运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她那种逃的本事。
可是,乐绯盈却意想不到地挣脱了九轩,转头对着琉璃,似疯不疯,喊出声来,“琉璃,那朵花,看上去像要死的人。”
她那样悲伤的表情就只为说这一句不成句子的话,看上去像要死的人,就好像这会是见琉璃的最后一面。
见一个将死之人。
死?
白琼死的时候,身上什么伤痕也没有,什么病变也没有,平静地就像永远睡去。
琉璃不是仵作,对命案没有发言权,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司药,没有人过来询问她的意见。只有些奇 怪{炫;书;网}的人躲在她背后,偷偷观察她,包括她的嫂嫂。她等了几天,就又回到日常的生活中去。在别人为了都指挥使夫人之死惊慌失措四处奔波的时候,琉璃的生活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
算命的人说,今岁应开墨色花,莫给他人做嫁衣。
。
。
司翰。
他没想过琉璃会真的去了酒宴,并在那里呆了一天一夜。琉璃的身体极差,要是出事的话,她哥哥自己的好友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琉璃的药房亮着灯,那盏灯成年累月的亮着,有家也不回地缩在那个房间里。
难得,司翰被那橙色的灯光吸引,靠去窗边看看。
圈圈格格的窗格后面,琉璃并没有喝很多酒,她还要借那点醉意做一个梦。
屋子里的灯光柔和得不可思议,鹅黄色地形成一个环,连同它的影子都温暖地靠在琉璃身旁,剩下灯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则都被淡淡的月光弥补了。
那一刻梦幻的时空,真是适合做梦。
所以,当司翰向里看的时候,看到的是琉璃慢慢支起身子,扬手,透过灯光看一个小小的指环。
那是一个破旧不堪的有着许多划痕的,暗色银环。
它银色的光辉早在琉璃将它第二次丢弃之后,被时间彻底地剥夺。
然后,琉璃用迷离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对着温暖的光环,穿过它,那一刻,很神圣虔诚。
如果,能在那一刻穿越时光,就好了。
如果,不是隔着木制窗格,如果不是那个指环破旧得连我也差点没认出来。司翰,你是否能认出来,这是我十七岁时,收到的,你送的礼物。
为什么,要送戒指呢,只有这一次是戒指,从十四岁到十七岁。当初的你没有说,而现在,答案我已经不想知道。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紧紧地抓住它,藏起它,藏起自己。
那个外围朴实无华的银环,所有的奥密都藏在它的内侧,那细心刻上去的一轮一轮的三叶草花纹。
。
花纹的缘由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而没有意义的戒指终就也只是个普通的银环而已。
内侧的花纹也只有戴上去的手指知道它隐藏的凹凸痕迹,粗糙的伤口,磨着手指隐隐作痛,就好像一根细细的丝牵动内心深处的伤。
时间惯用的伎俩。
但更可悲的是,我竟然还能认出这枚破旧不堪的指环。
只是,已经枯萎的种子开不出美丽的花。
现在,此刻。
想要做一个十七岁的梦。
十八岁的时候,梦就碎了。
。
有过承诺的爱,总比未有过承诺的爱凄美。可是,一旦要追讨,爱也变得遥远了。
。
。
十八岁的时候。
延禧六年。
国家盛事是大苑皇子来朝。
都指挥使夫人白琼进宫参加盛典时,莫名其妙地被当权者问及,她最欣赏的女子是谁?白琼不无天真地回答,雪衣琉璃。
哥哥很快被传入宫,回来后和好友大吵一架。
在全家悲痛万分,束手无策的时候。
迎来大苑皇子迎娶歌伎苏夕硫为妃的盛大场面。
整个苏州府大为惊愕,人人都在传苏夕硫是狐媚的妖女,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迷住了大宛皇子。
只有琉璃和她的家人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那个混乱的十八岁,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忙乱着,在琉璃的身边挤来挤去,人头攒动。
哥哥的婚礼,嫂嫂的中毒,白琼的搬离,夕琉的被逐,还有,司翰哥哥与白琼的婚礼。以及最后,夕硫远嫁大苑。
到最后,琉璃终于能静静地看人潮从她身边汹涌而过,自己则慢慢地逆流而上,间或停下来,看着忙碌的人群,看着天空,发呆。她第一次明白,有些事,有很多事,是不会以自己的意志不以自己的感觉改变的,只不过,第一次为自己梦做的抗挣,就成了最后一次。
十八岁的事,好多都不再愿意回想了,尤其是,白琼回门那一天。自己被家人早早地打发出门就诊,随身就带了一个忠实的奴仆。那天其他的人,都有要事。
回家的时候,月亮在空中安静地陪着琉璃,已经好晚好晚,琉璃并没有因此挨哥哥骂。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琉璃站在空空如也的大厅里,体验着那个人留下的一切痕迹。
然后,听见声响,回过头来。
那个人,就站在身后。
真是恐怖的记忆。
。
。
。
夕硫后来和哥哥平静地见了一面,她说,你们不要逼琉璃,然后离开,得到了哥哥一声谢谢。
那一声让夕硫原本决绝的脚步停了几秒,但她还是走出了门,没有回头。
女人的爱就像汐汐的泉水,取一捧少一捧,倘若不幸伤了泉眼,它就干涸了。
之后,夕硫来找琉璃,并对她说,明天我就去大苑了,在我走之前,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琉璃抬头看了夕硫一眼,夕硫代自己远嫁大苑这件事,是这些天来新的不能容忍的痛苦,但是,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反对。
软弱地让人厌恶。
夕硫抬正琉璃的脸,对着自己,说,你告诉我,你会走出来的。
琉璃没有说话。
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要做到,所以没有开口,所以夕硫一定要逼自己说出口。
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我什么也没想过,我也,不知道答案。我第一次,不了解自己,好混乱啊,到底是不知道答案还是不想明确自己的答案呢,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原意再深想下去了,放过我吧……。
但是苏夕硫逼迫了琉璃一整晚,,一遍一遍地要求琉璃说她会走出来,整整一夜重复这一句话,她疲惫不堪,但就是不放弃,一遍一遍,重复着,一定要琉璃说出口。
终于,天快亮的时候,琉璃精神崩溃了,动了动嘴,说,好,我答应你,我会走出来。
琉璃说出口后,夕硫马上就垮了,两个身心俱损的女孩,无言地躺在地上,想着各自的心事。但摧门的人已经到了,夕硫挣扎着起身离去,还不忘跟琉璃说,你跟我说不算什么,你得跟你哥哥再说一遍这句话……
她这一去就没再回过头。
。
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夕硫,你逼着我,让我说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谎。我这一生只骗过两个人,第一个人是你,第二个,是我自己。
你让我走出来这件事,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清楚,一直都记得,只是,做不到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
苏夕琉走后,琉璃很快去见了哥哥,但不过是去跟他说,要去湖洲住几日。
湖洲被北蛮围攻,恰逢洲主宗家出了大事,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在圣心居士的帮助下,广求支援。
走之前,丢弃了很多东西,十四岁到十七岁。因为可能回不来了,最后,却良久地把玩着一个内侧镶着三叶草花纹的指环,迟疑着,终于,它还是不知怎么地出现在带去湖洲的行囊里。
顺渭河下,进湖洲不难,现在难的是出去。
渭河贯穿湖洲,没事的时候琉璃就常常坐在临河的窗边,把手伸出窗外,手心里放着一个指环。翻手,就掉下去,永远拿不到了。
什么东西就像掉进海底的针,知道它失落在什么地方,却再也找不回来?
是什么东西呢?
翻手,还是留在手心?
有人说做选择是最容易的,如果觉得难的话,那大概是已经做出了自己不能承认的选择。
很难想像自己曾经在收到它的当天,就把它扔了。
是因为,司翰看不起歌伎出身的苏夕琉的歌伎出身。和他吵了一架,就把刚收到的
十七岁礼物扬手扔出了窗外。
那个时候还是平等的。
而后,就下雨了,开始下得很小,一直下,倾盆大雨,下了很久都没有停。
是在大雨中找回来的。
然后生病发烧,自己给自己诊治,在床上躺了十几天。
一向因为寄养的关系而胆怯怕羞的白琼,就在那时借了她的秋千架在花园里疯玩。
命运证明了缘分。
。
琉璃迟迟做不出决定的样子让人看了恼火,于是有人帮了她,莲伶,圣心居士的女儿,一个琉璃只能用愚蠢来形容的女人。
莲伶把它扔进了渭河。
连水漂都没现起一个,就迅速湮没在湍急的水流中。
然后,琉璃在湖洲造成重大失误,迅速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