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战舰玛洛斯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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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又坐下,捧着盒子,红了脸,连连道谢。
司徒文晋陪着女孩子说了几句话,方才转回指挥台坐下,从笼屉捡了个包子,拿筷子戳着玩儿。良久,似才想起谢元亨的话,缓缓地说,“还有东西吃的时候,就尽量吃吧。”
“下头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
“元亨,经济上的事情你比我懂。下面的人也不是傻子,现在这个情况,合众国货币全没信誉,一切物资又都稀缺,再过些日子,除了用贵金属或是以物易物,谁也别想买到东西了。”
“妈的。早知道有今日,就应该像大少爷你一样早早买块百达翡丽挂在身上,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换口救命的包子吃。或者学学伊斯特那个月光族,丫挣多少花多少,就算是死也不冤枉了。哪里像我,每月挣四千九百五十一块八,三千五百块都用来给哈林区那个蜗牛壳还房贷。现在可好,这辈子不知道回不回得去,可那边财务的二缺们油盐不进,每月还只给我一千四百块,说是军人贷款就不能没有信誉,想取消房贷就向首都中央银行报告。首都?中央银行?你倒报告个试试。真是傻逼透顶。”
司徒文晋没想到能招来谢元亨这么一大篇,正不知如何作答,忽听见身后一声轻嗽。
两人回头一看,连忙整衣肃立。“长官。”
电子时钟闪耀着14:00,中央控制室的午休时间结束。
☆、浮木
14:00。玛洛斯号,中央控制室。
有心人早把自己的一份炒肝和包子送到中控室后方的指挥单元。因此,在谢元亨大骂财政处傻逼时,指挥官司徒永茂立在两人身后已有一段时间了。突袭来时,正赶上玛洛斯号年终换岗。战舰紧急起飞,因此舰上人员只有标准配备的一半。三个月来,全舰上下不眠不休,早已疲惫至极。因此,对于属下军官的抱怨发泄,司徒永茂抱着默许的态度。直到谢元亨说得实在不入流,这才出声喝止。司徒永茂挥手,让站得笔直的两人跟着自己来到中控室后方。
指挥单元里早坐着军事参谋长卓奉安。卓奉安佩文职准将军衔。虽比司徒文茂低一级,但作为合众国中央政府直接委派的大员,卓奉安在玛洛斯号上的地位绝不低于总指挥官司徒文茂。卓奉安一向衣履光鲜,此时,在样貌打扮上,却也和玛洛斯号中下级军官打成了一片:黑眼圈,青胡茬,加上皱巴巴的脏军装。见到走近的三人,卓奉安并未起身,只是微笑点了点头。
司徒永茂让司徒文晋如实报告在四十九层唐人街之所见,又令谢元亨对近来战舰整体运转情况向长官简报。谢元亨为了弥补之前骂脏话在上级长官面前留下的负面印象,收起油嘴滑舌,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持立正站姿,挺胸收腹,规规矩矩做了个简明扼要的三分钟简报,最后的结论是战舰的动力供应已近不足,医疗后勤严重缺乏,而三个月来不断受到突袭造成的舰体损伤也急需修复。
司徒永茂听罢,问了几个具体的技术问题,谢元亨一一做答之后,又向司徒文晋问了二十层飞行甲板人员短缺的情况。这时,一直沉默的的卓奉安忽然出声问道:“那么,司徒上尉,谢上尉,你们认为战舰还能支持多久?”
谢元亨和司徒文晋对视一眼。
“如果幸运的话,顶多一周。”这个答案在谢元亨心中已经斟酌很久了。
“前提是唐人街人民不因为军部大肆采购炒肝儿而高举反帜。”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司徒永茂隔着透明幕墙向巡航控制台前的战舰领航员比了个手势。一个极年轻娇小的女军官疾行而来,扎在脑后的一头红发,如风中火焰一般摇来摆去。她在指挥单元门前站定,向长官们行肃立敬礼,军靴后跟相碰,发出干净利落“喀”的一声。整肃的军仪却掩不住晋见最高长官的紧张,她紧抿着嘴唇,苍白的脸衬得鼻子上几粒小雀斑更加明显。
“领航员安妮?珀托克向您报告。”
司徒永茂挥手让她稍息。正站在安妮身旁的司徒文晋趁机向她斜后方退了半步,以减轻自己身高对这个年轻女孩子造成的威压。
“珀托克少尉,最近的太空港是哪一座?”司徒永茂问得直截了当。
“正前方猎户座星云方向有γ095号太空港,巡航速度两天零八小时可以到达。”安妮直视指挥官,镇定答道。
司徒永茂略微颔首。谢元亨张了张嘴似要插话,却被司徒永茂抬手制止。“α0413号太空港呢?”
安妮似有点惊讶地张大了碧绿的眼睛,略一沉吟;答道,“需要向天狼星方向折返,巡航速度三天零十五小时可以到达。”
司徒永茂再次点头,并示意谢元亨可以说话了。
谢元亨被彻底搅糊涂了,一肚子问题不知先问哪个。
倒是司徒文晋出了声,“玛洛斯的账号早被冻结,舰上又是样样都缺,我们没办法同太空港做交易。”
“就算是抢的话也是装备差的γ095比较容易抢……”谢元亨嘟囔。
安妮听到“抢”字,不由得一激灵,回头看了谢元亨一眼,正看见司徒文晋在也在拿眼风削他。
“我们是合众国旗舰,不是私掠船。”卓奉安嗽了一声。
司徒永茂笑了起来,补充道,“你看来是垃圾的东西,别人看来可能是珍宝。还没打听清楚行市,怎么知道做不成生意呢?……安妮,你可以归位了。”司徒永茂说着起身走出指挥单元,提高音量,向中控室发出最高指令:
“调整航向,向α0413号太空港进发。”
15:00,玛洛斯号,二十层甲板。
飞行甲板后侧维修区,机械声轰鸣震耳。几名机械师刚刚完成一架歼击机的大修,正在将飞机悬吊起来调整配重。坐在机舱里捣鼓的机械长远远看到走来的首席飞行军官,探出头来牛气哄哄地竖起大拇指。
近几月来飞机损耗严重,加上零部件稀缺,能让一架战机重新起飞,着实是一项了不得的成就。司徒文晋配合地竖起两个大拇指,随后比了个手势,表示愿意赏脸亲自试机。机械长却不领情,比了两个手势,意思是说,别做梦了,你丫身高太高,自重太重,试机参数不带有普遍意义。司徒文晋指指机械长,竖起中指,表示全宇宙我只鄙视你。机械长开始摘手套,准备痛快淋漓地骂回去。趁着这个功夫,司徒文晋向其他机械师比比手势,让他们完成调试之后,带着他们没脑子的头儿,到运输机停机坪去会合。
五年前的大修,使玛洛斯号改头换面,从二等战舰升级为合众国旗舰。为了适应最的新降落牵引技术,改装后的玛洛斯号拥有长达三千公尺的窄细跑道,使高速降落的战机拥有充足的缓冲减速时间。然而近几月来过于频繁的高速降落,对跑道的磨损已是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严重。尽管技工们昼夜无休地整修,但是司徒文晋知道,这百衲衣一般的跑道强度太弱,顶多一轮战役之后,就面临着全面开裂的危险。
司徒文晋在跑道的尽头站定,的目光尽头是倒梯形的降落舱口。在一千五百公尺开外,宽阔的机舱口看起来只有火柴盒那么点儿大。司徒文晋回想起五年前,进行极速牵引技术下初次试降的时候。习惯了全手动降落的自己,听从塔台命令松开操纵杆,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向火柴盒那么大的舱口时,尽管肾上腺素狂飙,心中却弥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看过巨幕实况模拟的谢元亨扶着后腰说,进舱那一刻就闭上眼吧,不然多玩儿几次肯定会落下终身肾亏的残疾。飞行员在任何一刻都决不能够闭上眼睛,但是这三个月来,司徒文晋觉得仿佛是闭着眼睛,高速撞向一切的尽头。如果把眼睛闭得紧一点,也许能够欺骗自己,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不过是躺在休息室的床铺上,做黎明前最后的噩梦而已。但是随着终点在一公尺一公尺靠近,时间似乎变得越发迟缓,而身体的感官却变得异常灵敏,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清晰地看到周遭事物,以及正前方那个黑黝黝的尽头。
三天之后。
9月30日,00:05。
玛洛斯号,中控室。
对于司徒文晋来说,这三天过得仿佛永恒一般;而对谢元亨来说,这三天不过是一闪而过,同六年来任何一天相比,在速率上没有任何可感知的区别。用他自己的话讲,自从结婚之后,他谢元亨就在向着他秃头叠肚二大爷的方向,吹起了嘹亮振奋的冲锋号,发起了锐不可当的急行军。当年在西点的时候,他也曾被风评为飞行班一等美男哪,谢元亨不自觉地掠了掠想象中的潇洒额发。十几年过去,大少爷司徒文晋仍然是一张清冷的扑克脸,而自己已经要靠改换发型来遮掩渐高的发线,而军服的收腰也已经改松了好几回。家果然是个枷呀,谢元亨用带着戒指的左手抚着后颈活动了两下僵直的颈椎,正看到那位吃过不老仙药的大少爷一脚跨进中控室,身旁是轮休归来的红发小美人儿。司徒文晋略微倾斜了身子,正同身形娇小的安妮谈着什么。一张僵了三个月的扑克脸,此时倒是笑若春风。
几分钟前,七层甲板。
休息了不到两个小时,领航员安妮?珀托克匆匆回中控室上岗,正巧在电梯门口遇到飞行官长司徒文晋。看来是刚冲过澡,司徒文晋的黑发根根直竖着,刚剃过须的颊边下颌泛着淡青,映得一张窄脸更加瘦削。
“珀托克少尉。”倒是司徒文晋先打招呼。
安妮刚刚喝多了黑咖啡,有点心慌,大脑也是空空,干巴巴地挤出一句,“……飞行甲板的运输机都就位了?”说罢,又觉得问得似乎是上峰盘问下级一样,悔得恨不得咬掉舌头,于是硬生生加了句敬语,“……长官?”
司徒文晋倒不在意,点头笑道,“一切就绪。倒是你,不眠不休几天了,距离到达太空港还有一段时间,不如趁机去打个盹。战舰导航我倒学过几天,可以勉强顶替你几个小时。不过到了关键时刻还得你来。”
走在司徒文晋身边,隐约闻到他身上清爽的须后水香,混着飞行员制服上洗不掉的机油味道,安妮抚了抚扑通直跳的心口,扬首笑答,“喝多了咖啡,心跳过速,睡不着的。谢谢长官关心。……长官,您学过战舰导航?”
两人走进中控室时,司徒文晋正在和安妮描述自己做军校生时,如何在临时视察的上级官长面前连续搞砸了三次简单降落,被禁飞,被扔到导航室供技术兵蹂躏的故事。
“一个月后,头头儿们看到我抑郁得要自杀,发善心把我重新扔回了驾驶舱。”司徒文晋讲出了故事结局。说罢,觉得自己把战舰导航术描述得太过无聊,会冒犯了这位年轻上进的导航员,言不由衷地加了一句,“当然那时候是军演,所以远不如实战导航这么刺激有趣。”
安妮哪里顾得上司徒文晋的弦外之音,只是张大了嘴巴,完全无法想象合众国海军中最闪耀的年轻将星,居然也有完不成简单降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