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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倾雪成烬-第39章

小说: 倾雪成烬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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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略透着几分稚气,听去却明脆甜润,如石涧清泉、翠竹滴露,听人闻之顿觉满心躁意尽退,心神也变得舒畅空灵起来。
  年少的他登时转过身去,便见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裳的小姑娘,就那样俏生生地立在他身后的假山下,那小姑娘看去不过十一二岁年貌,却已出落成一个清丽绝尘的美人坯子,一头柔软的乌发在头顶绾成双鸦髻,以一对碧绿通透的竹钗簪起。这是帝都官员的府邸里常见的侍婢装扮,然而这身装扮倘若穿在别的姑娘身上,定会觉得平庸俗常,可是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穿扮起来,却显得清雅脱俗,更犹透出一份空灵自然的美态来,仿如雪山寒梅、宛若碧水芙蕖。
  自小便从未与姑娘家有过过多接触的他,一瞬间不禁看得有些痴了。然而,那个小姑娘此刻却并未察觉到他正在注视自己,仍径自捧着那瓶从他怀里夺走的御赐甘醴,固执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副宁死也不愿还给他的架势。看她那眼馋猴急的神情,想必她此刻也正对这瓶甘醴垂涎欲滴。
  那女孩虽是一身丫鬟打扮,然而那双清透的湛蓝色眸子宛如琉璃般流光宛然,竟令人有种天降仙童般的错觉;她的站姿也不似一般的侍女那般卑微,竟透着某种深敛的、纵是富家小姐身上也难得见到的柔雅庄丽之态,眼波顾盼流霞,犹似千种流云交汇的梦。
  或许是被她身上那种奇特的气质与出乎常人的言行举止吸引了,那年方从天山习剑归来、年仅十三岁的他,顿时对这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小姑娘生出了几分兴趣。他记得自己当时故意挑了挑眉,镇定了一下心绪,开口回应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他面对那些同龄玩伴时一贯的挖苦语气,“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你居然敢叫我堂堂天山剑圣唯一的亲传弟子作小孩子?”
  在洋洋得意地报上自己师承之后,以为对方定会被自己的“传奇身份”惊慑住,他故意转过脸不再看她,语气一转,装出几分不屑的神色,状似随意地问道:“还有,你几岁啊?你的样子看上去好像还没我大吧!哪家的丫头啊,这么没大没小的?”
  且料那小姑娘却不答他的话,秀颔轻扬,红润的唇畔轻轻抿出一个挑衅的笑弧:“要么,我们就打个赌啊?把各自的生辰写在地上,看谁年纪大,这瓶酒就归谁!”末了,她故意又补充了一句,转头飞给他一个踌躇满志的眼神,“——喂,我说封家的少爷,你敢不敢比啊?”
  “好啊!”自幼聪敏过人的他,怎会听不出这小姑娘在用激将法激他?然而,他心下却发觉:这个偶遇的丫头个性实在有趣极了。他当即俯身在树根边上找出两块有菱角的灰色石头,将其中一块递到她手里,随即两人便自觉地相互背转过身去,趴在地上一同写了起来。
  “天德八年六月初四。”这是他写下的。然而,当他写完转过头、看见那小姑娘写下的字时,差点便要跳起来抓狂——
  那八个一笔一划、青涩却妍秀的大字,赫然是:“天德八年六月初三。”
  “哎呀呀呀,很不巧哦!”似乎早已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一般,那小姑娘在他哭也不是、笑也不得的滑稽表情之下,神色自若地转身走至他方才留下生辰的空地上,只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便言笑晏晏地来到他身前,盈盈地垂袖敛衽行了一礼,随即毫不客气地将那瓶甘醴裹入了自己怀中。
  “这么好的酒我就先拿走啦,多谢封大公子的款待。”一言未毕,那个身穿青裳的小姑娘便轻盈地转过身,一路分花拂柳,飘步奔出了这进跨院。
  ——但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分明瞥见,她眼底那一抹极难察觉的、一掠即逝的隐秘笑意,仿佛心中诡计终于得逞一般。他心下立时【炫】恍【书】然【网】:原来,这丫头根本是心怀鬼胎,在算计自己!
  “等等!”他略一迟疑,即纵足追了上去。
  听见他迅步跟了上来,那个在前方一蹦一跳走远的小姑娘大概心知跑不过他,登时在长廊上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秋波斜乜,笑盈盈地揶揄道:“怎么了?莫非身为堂堂剑圣传人的未来封大侠,敢赌却输不起、这厢要食言反悔了不成?”
  




33

33、十一 修罗令(四) 。。。 
 
 
  面对这个身份不明的野丫头如此嚣张无礼的态度,身为主人家独子的他却毫无火气,只是朝她抱了抱拳,学师兄们的样子行了一个江湖大礼,随即温和地微微一笑:“我自然不会对你一个小丫头食言……不过,既然你已知道我便是这府上的少主人,那么,你今日若是想从我家里离开的话,就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却白眼一翻,道:“本姑娘凭什么要将我的芳名告诉你这个不服礼教的纨绔少爷?”
  “那好,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吧。”似乎早料到她会反问出这么一句,年少的他只是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胸脯,自我介绍道:“我姓封,大名无痕……那么现在,姑娘可以告诉在下你的芳名了吗?”
  他问得婉转客气——这还是从小到大,一向豁达不羁的他第一次开口问一个姑娘家的名字。
  然而他口吻虽然斯文有礼,但如此问法实则霸道之极,逼得她不好意思不回答。就见那小姑娘愤愤地咬了一下唇,终于一字一句道:“那好,你可要听好了,一定要好好记得哦——我,叫:霜、烨。”
  清润甜柔的语音从她如花之柔的唇间一字字绽出,在他尚未缓过神来之际,那小姑娘便再度迈开小碎步、一径溜远了,直到她的倩影已渐渐没入大院内络绎如流的人群里、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听见从人群里的某个方向飘来她最后的话语——
  “若是封大公子下次还想再请本姑娘喝酒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奉陪哦!”
  那个声音娇俏宛然,透出几分揶揄的口气、却也依稀透着几许善意的亲切和好感——似乎,这个小姑娘也同自己一样,从此心中已将他当成了朋友吧?
  他至今依然记得,当日她临去之际,他远远目送她伴着一个白衣上用银线暗绣着繁复藻饰、装扮贵雅、面容秀逸清俊、目光却有些懵昧痴钝的孩子离开府邸——她那袭素淡的藕荷色曲裙上,有点点粉黄色花瓣状的绣纹,随着她举步间衣褶荡漾,在春风里犹如无数蝴蝶般振翅起舞、摇曳生姿。
  那次父亲的寿宴过后,他很快就派人查出了那个小姑娘的身份:原来她是北靖国世子的贴身侍女,而上次她陪同前来他家中做客的、那个有些痴憨的清秀孩子,便是北靖国唯一的世子。由于他才六岁时,便被父亲送至天山习剑,七年来几乎一直未离开过忘情峰半步,因而自然不知道,这位才来到帝都入质不过三年,便因其特殊的身份、异常安静却孤僻的性格、与过分清秀美丽的容貌,而备受帝都贵族乃至平民瞩目的北靖国世子;以及那个日日形影不离、相伴在那位孤独自闭的世子身侧的贴身侍女:霜烨。——他猜料得无错,她的生辰根本不是天德八年,并且还足足小了他两岁。
  她当日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姓氏,而整个帝都里,似乎也无人知晓这位聪慧机灵过人、风度气量俱皆远甚于普通宫廷侍女、甚至谈吐比一般养于深闺里的大小姐更为大方得体的……自称为“霜烨”的侍女的真正姓氏。
  但他一直相信,“霜烨”不过是她的化名。而她刻意隐瞒自己的姓氏,究竟——是如她自己所解释的那样、因为她真的是个不知父母究竟为何人的孤女呢,还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如若理由是后者,那么,她又是怀有怎样不可告人的苦衷呢?
  关于对“霜烨”的种种疑问,一直埋藏在他心里,加之他本身对她心存的几分好感,使得他在与她那段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便不由得对这个身份神秘的丫头多了几分好奇与照拂,并且越来越频繁地、不自觉对这对在帝都里无依无靠的世子主仆伸出了温暖的援助之手——在他们有需要之际,给予真诚地关怀与照应。
  很多年以后,在他终于得到了这对“主仆”毫无保留的信任之后,他才终于被这个名为霜烨的丫头亲口告知了她的身份——
  果然,如他所怀疑、并且心下早已几乎确定的那般,“霜烨”只不过她的化名;她的真实身份,也根本不是什么侍女,而是北靖国那位失踪了多年的公主、禁凌世子的亲生姐姐、禁凌宏德唯一的也是最疼爱的女儿——禁凌叶!
  在陪伴弟弟入质帝都永安后,两姊弟这些年在帝都里的生活一直如履薄冰、举步维艰:为了某些特殊的因由,禁凌叶必需时刻隐藏自己北靖国公主的身份——这样做的益处,自然可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然而弊端就是,扮作“侍女”的她虽然深得世子信任,却没有任何实权,在她那个不善与人交际的弟弟窘迫无奈之际,她无法挺身而出,以自己身为一国公主的威严为弟弟排遣诸多麻烦。并且,似乎为了能够常年守护她孤僻懦弱的弟弟不受人欺凌,这个本性温柔如水的姑娘,逐渐在帝都里养成了一股表露在人前的泼辣“女侠”劲。
  昔日,为了令自己和弟弟能够在帝都这个人心复杂难测的环境里,得以更加安稳地生存,那个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每日都会要求自己强记下大量的资料:诸如此地的风物人情、以及那些达官显贵的个性及喜好……等等此类。而那日,在那一堆堆浩如烟海的竹简和卷轴里,这个十一岁的少女就着一盏昏黄的铜灯,在无人的清冷寂夜里,在竹简某个空白的角落中,悄悄记下了,那个才初见的一面的、封侍郎家公子的名字——他们的生辰是同一天,只不过,相隔了两年。
  那个少年并不曾知道,在那夜明灭跃动了一整宿的烛光下,那个同样居住在皇城里、与他相隔着不过一条街巷的少女,也同自己一样,默默在心里永远地记住了他的容貌与名字、以及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如记忆自己掌心里那些象征命运和缘分的纹路。
  还有……还有那柄,被他包裹在白布中、他从不离身的古剑——她还记得她见他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藏于白布里的那柄古剑。从白布中微微露出的剑锷上,她能看见一对翠玉环佩相互轻轻交击,在风里发出清灵悦耳的声音,在墨青色的剑鞘上微微摇曳。
  那对翠玉环佩,仿如初夏清晨的荷塘里翠绿柔嫩的荷叶,浸饱了水露,温润而通透……便如她平日喜穿的衣裳一般的颜色。
  衣袂青青,佩玉将将——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样子,宛如一个少年最质朴而真挚的梦境,却旖旎多姿、引人遐想。
  她是北靖国公主,身边自然不缺财富,如若她看中一块美玉——哪怕是价值倾城的宝玉,只要她一句请求,那个素来对她宠溺有加的父王,也必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取来、派人双手奉至她面前。
  然而,她不要那些倾国的宝物。初邂逅的那一日,她第一眼便看上了他镶在古剑上的那对翠玉环佩。然而许久以后的某一日,当彼此早已熟络的二人并肩坐在庭下的石阶上,她玩笑般开口、向他讨要那对环佩的其中一枚时,那个白衣少年眼中微微含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装模作样地抚玉叹息,告诉她:那是他母亲家族中的祖传之物,名为“鸳鸯同心玉”,看去形貌相似,实则有雌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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