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尘-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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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恐怕别人只会当他是家中长子,后面还有李二、李三、李四呢。
“以一为名,确是不错。只是……”李隆基顿了一顿,道,“几日不见,爱卿这字却大不如前了。”
不料他沉吟良久,竟说出这么一句,雍容无奈,低首不语。
李隆基却淡淡一笑,拿起笔塞到雍容手中,一把将她拉到身前,右手握住她执笔的手,如此一来,她便被李隆基半揽在怀中。
雍容只觉浑身一紧,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李隆基轻声道:“手放松。”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雍容的耳侧,雍容只觉得脸颊发烫,按李隆基所说想让手放松,可手略一放松,却险些拿不住笔,只好仍由他握着。
李隆基握着雍容的手,在他那张空白的纸上,逆锋起笔,中锋运笔,回锋收笔,一个“一”字已跃然纸上,而李隆基只看着那字,轻声道:“这正是朕所想的。”
说罢,松开雍容的手,拿过御案上的一个锦盒,仍轻声道:“所算不谬,赏你。”
雍容却看着那字,心中赞叹,一个“一”字也能被他写得如此挺拔健劲,丰润浑茂。
李隆基见雍容面红神滞,他嘴角一扬,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白若霜雪,凝如膏脂的玉镯,他取出玉镯便往雍容左手上套去。
雍容觉得手上一疼,再看时,玉镯已在腕间,忙道:“谢陛下赏赐。”
李隆基只淡淡道:“明日去长庆殿将那金镯子送回去。”
这一句让还神散意迷的雍容又警醒起来,恭声道:“是。”说罢,退到一侧。
李隆基也不复言语,又看起奏章来。雍容站在一旁,将方才种种回思一遍,似乎一切都在李隆基的掌握之中,似乎一切他都了然于心。如此想着,雍容不禁看向李隆基,他那俊挺的侧脸毫无表情,不知掩了多少心思。
这一站便是一下午,二人再没说话,直到用晚膳时,李隆基才让雍容回太史局。
回到屋中,雍容就卧在榻上,感叹着伴君如伴虎,又跪又站真辛苦,伴驾左右便是这么伴的吗?简直是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见碧心端来晚饭,雍容忙拉着碧心一同用膳,一碗竹笋鹅脯汤下肚,才觉得安稳了些。
吃饭间,碧心却道:“如今皇上回宫了,女史可要每夜去观星台了。”
雍容疑声道:“哦?”
碧心眨眨眼看看雍容,道:“女史前几天不是因身体不适,才没去观星台吗?如今觉得怎样了?”
雍容应道:“无碍了,怎么?”
碧心放下碗筷,道:“恕奴婢直言,自女史从温泉宫回来,似乎就不大一样了。”
雍容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碧心继而道:“以前女史勤勉自律,每日晚膳后都去观星,直至五更方回。而且,女史一向笃定少言,可近来事事犹疑,还时常问奴婢一些莫名的话。”
雍容笑笑,也不想再瞒碧心,开口道:“碧心,其实我早也想告诉了,在温泉宫我昏倒苏醒之后,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那……女史……”碧心诧异非(…提供下载…)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微张着樱唇。
雍容只坦然道:“既然你也知道了,以后便不要再叫我女史了,叫我雍容就好。”
碧心忙道:“那怎么使得,女史常言‘万事有序,当以遵之’,况且宫中叫人听见,奴婢遭罚是小,让人觉得太史局没有规矩就不好了。”
雍容轻叹,笑道:“那只有你我时,就叫我名字吧,不准再辩了。”
碧心只得点头答应。
雍容又道:“对了,方才你说,皇上回宫,我便要去观星台,是为何?”
碧心道:“皇上有时夜间会去观星台,与女史相谈历象星理,奴婢也不太懂,只是若皇上去了,女史……嗯……雍容,你却不在,若皇上一怒,降下一个渎职之罪,可如何是好。”
雍容听她终于不再叫自己女史,颇感欣慰,只是夜间不去观星台,就说是渎职似乎有些无理,便问道:“渎职,有这么严重吗?”
碧心点头,道:“雍容你每日从亥时到卯初,都应在观星台当职,次日午膳过后,未时二刻,皇上便会宣你觐见。”
雍容心中算着时辰,每天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五点,要去观星象,回来睡一觉,下午一点半又要去伴驾罚站,不禁感叹这工作可真不好干,要过着如此黑白颠倒的生活。
想着今日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李隆基,雍容还真怕他会治自己一个渎职之罪,便问碧心:“现在什么时辰了?”
碧心道:“戌时二刻。”
盘算一下还有一个半个小时才是九点,雍容对碧心道:“吃完饭,一同去观星台吧。”
碧心摇首道:“奴婢可不敢,雍容你最不喜的便是,观星之时有他人在侧,你说唯有心清意静,方可感天之召,有闲杂之人在,会扰你卜算。”
雍容点点头,想这星象算卜真是玄而又玄,转而又尴尬一笑,对碧心道:“可我不记得观星台在哪里了。”
碧心愕然,轻笑道:“奴婢引雍容去便是。”
雍容笑应,又对碧心道:“以后你我之间,你也不要再自称奴婢了。”
碧心听了,半晌笑着道:“碧心知道了。”
饭后,二人便来到观星台。
观星台在太史局西北侧,有数丈之高,上有观星阁。也是因为这观星阁,此高台才会被称为观星台。
碧心将雍容带至观星台便回去了,雍容独自一人登上高台,
夜沉人静,星垂四野。
除了宫中几处殿里透着阑珊灯火,长安城已沉沉入睡,夜空中星辰肆意闪烁着,闪烁着万古的寂寞与璀璨。
雍容仰望着星宇,试图去寻找典籍中所记载的星辰,据说通过那些星辰可以算出国势帝运,那么这片星海,是否就是芸芸众生的命运图谱,如果是,它们就这么开诚布公地闪烁着,任人遥望,只是谁可以看透这片灿烂,读出自己的命运?
这样的静夜,这样的星空,让人想将这一生都翻出来去细细思索,天地为何生人,我又为何而生,命运又为何将自己带到千年前的盛唐,一切只有思索,没有答案,雍容轻轻叹息着。
此时醒着的人是孤独的。雍容看向南熏殿,仍是灯烛通明,殿中的人也是醒着的,他有后宫无数,也孤独吗?雍容又望向星空,想着如果能夜夜都凝视这片星海,似乎就不辜负这场穿越,而殿中那人,精于历象之学,他也爱这片星海吗?
站在这样的静夜星空下,雍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地接近自己,自己也从未如此地不明白自己。
龙威凤怒实难揣,女叹士醉为哪般
次日,长庆殿中。
武婉仪慵懒地坐在榻上,听了杨雍容的禀奏,她绽出一个笑容——皇子,正是她所求的。
“不知女史想要什么赏赐?”武婉仪笑问。
杨雍容握了握手中的金镯,双手奉上,道:“娘娘您若收回这金镯,便是对臣下最大的赏赐。”
武婉仪微微挑眉,疑惑地看着杨雍容,本就柔媚的她,这挑眉凝目间,尽显风流仪态,连杨雍容也看得一怔,如此媚而不俗,浑然天成,难怪李隆基专宠她十数年。武婉仪似是看懂了杨雍容所想,略显自嘲又颇带自得地一笑,瞥向金镯,问道:“女史这是何意?”
杨雍容敛了眼光,道:“娘娘让微臣所办之事是臣职责所在,而……既然陛下不知此事,臣不敢受娘娘赏赐。”
武婉仪面上笑容一滞,旋即又恢复常色,道:“罢了,你能破例为我卜算已是不易,多谢了。”说罢欣慰一笑。
雍容递上镯子,本想就此告退,可看着这个笑颜如花的武婉仪,她不过堪堪十六吧,已经将为人母,而她的孩子却将一个接一个地夭折,不禁又道:“娘娘,人各有缘法,丝毫强求不得,尤其在这宫中,亲缘更是淡薄。”
武婉仪微微颦眉,正待说话,只听外间宫人传话道:“皇后驾到。”闻言,她眉头锁得更深了些。
皇后一袭朱红大袖衫,慢束罗裙半露胸,威仪端庄,在一队□公公的随行下,缓步来到殿中。
武婉仪起身行礼,杨雍容也跪拜在一旁。皇后扶起武婉仪,牵至榻前,二人双双坐下,皇后好似未看到杨雍容一般,转向武婉仪道:“昨日回宫便听妹妹有喜了,今日特来看看。”
武婉仪柔声道:“谢皇后记挂,臣妾不敢当。”
皇后微微笑道:“皇上一冬都住在温泉宫,那按日子算,妹妹这也该有两三个月了吧,怎么这几日才察觉?”说完,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武婉仪的小腹。
武婉仪微微失落道:“今冬臣妾在这长庆殿中,无一刻不在挂念皇上与皇后,未曾留意自身,请皇后责罚。”
皇后笑道:“妹妹言重了,你身怀皇家子嗣,当赏才是,怎么说罚呢。”
武婉仪微笑,低头不语。
皇后又道:“本宫已拟定,每日让崔太医来长庆殿问诊,妹妹可要保重身子啊。”
武婉仪依旧柔声道:“多谢皇后费心。”
皇后笑笑,道:“赏赐内务府会送来,我也不打扰妹妹了。”
说罢皇后便起身,略微整整衣衫,缓步走向殿外。
武婉仪起身恭送皇后,直到一队宫人都已行远,她才开口道:“杨女史,起来吧。”
杨雍容这才得以起身,道:“谢娘娘。”
武婉仪望着那渐远的朱红衣衫,轻轻道:“此番皇上避寒温泉宫,虽携皇后同往,但听闻我有孕后,便匆匆回来。她如此来去如风,该是很讨厌我这长庆殿吧。”
雍容道:“娘娘既得陛下盛宠,何必计较其他呢。”
武婉仪神色一黯,道:“盛宠?盛宠便是因几句戏谑,就将我留在宫中这许久,不闻不问。”
雍容却道:“恐怕正是因为皇上在乎娘娘,才会因几句戏谑动怒,娘娘又何必伤怀呢。”
武婉仪看向雍容,惊异于平日沉默寡言的杨女史会出言安慰自己,也惊异于她说得如此坦诚。
武婉仪只淡淡吐出这两个字:“谢谢。”
“娘娘当保重身体才是,臣还需回南熏殿。”说着雍容行了一礼,道,“微臣告退了。”
从长庆殿出来,雍容独自前往南熏殿,一路上想着皇后那目下无尘的样子,而且似乎对自己还颇有敌意,雍容不禁叹了口气,转念又想到皇后给武婉仪安排的的崔太医,估摸着应该就是崔子衿,不如去问问他,想起他那淡然温和的样子,雍容只觉得心中一暖,毕竟,在这宫里,还有这么一个朋友。不过既然是皇后安排的,若他是皇后那边的人,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思来想去她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南熏殿。
殿内李隆基批着奏章,高力士也在一旁的矮桌上阅着奏折。玄宗理政,一些小事微情都是由高力士处理,要臣重奏则亲自批阅,足可见他对高力士的器重与信任,如今他更是被封为右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事,甚至有时李隆基都呼其为“将军”。
只见高力士递上两道折子,道:“皇上,突厥十姓二千余帐来降,灵州驻将程非墨以突厥反复无常,狡诈难驯,请以逐之。睦州刺史宋璟则奏应以厚待之,方可感召各方,使之归降我大唐。”
李隆基沉吟片刻,道:“宋刺史所言不谬,我大唐既愿纳天下,又何惧突厥区区数千人,赏以牛羊马匹,金银布匹,以示圣恩。”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