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尘-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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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容明了他的意思,冲他一笑,语意轻快地道:“遵旨。”
到了长庆殿,待内侍通禀,雍容才进到殿中。殿内弥散着淡淡的药香,武婉仪侧依在美人榻上,雍容将金锁呈与武婉仪,她笑着收了,命人将皇子抱来,亲自与他戴上。
数月未见,武婉仪丰腴娇媚了些许,也不见往日的愁容幽叹,有爱子相伴,情伤总有一日会被揭过抚平的,女人,有了孩子之后,爱情,便不再那么重要了吧。雍容不知是该为武婉仪宽慰好,还是为崔子衿叹息好,略站了一会也就告退了。
晚间时候,雍容在灯下看着书,想着得闲了去见一见崔子衿,既然武惠婉如今知足而乐,他也该放下了。新来的宫婢青芜在一旁绣着花,这青芜与碧心性格不同,平时闲了就做些针线,也不大说话。
雍容见她照着画样子绣得仔细,卷起书问她:“这要是绣错了几针,该如何是好?”
青芜抬起头,淡眉水眼向雍容浅笑,道:“错了就将错就错地绣,也没为了那几针就拆了或者不绣的道理。”说着又指指画样,“再者,也不是非要照着这画样子绣。”
雍容颔首,人生如绣,下针无悔,若总惦念着曾经的错失,又如何去绣出今后。再者,人生岂能事事如料,能做的无非是随机应变与随遇而安吧。
正在思索之时,却有人破院而入。雍容与青芜出来看时,只见禁军数人威立院中,面色不善,未说几句,便将雍容请走。
一行人至南熏殿,禁军不入,雍容独自进去,殿中却只有李隆基一人,他一脸阴郁,枯坐案前,好似在强压着内心中足以毁灭一切的怒气,可眼神却又无比的悲痛。
雍容从未见他如此,也不知是因何故,她秉着呼吸,一步步走向李隆基。
李隆基见她过来,猛然抬头,目光犀利盯着她,语意沉闷:“你可曾对婉儿说过‘人各有各的缘法,在宫中亲缘淡薄。’”
雍容一惊,这话她记得,去年武婉仪请她为腹中胎儿作卜,她知这孩儿终有一日会夭折,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只是李隆基如何得知?虽心中疑惑,雍容还是点点头。
李隆基目光冰冷,声音微微颤抖:“傍晚朕去长庆殿,本以为九皇子睡着,可朕抱他时,才发觉他已没了气息。”
雍容只觉心被一揪,惊愕不已,不知所措,只怔怔地自语:“怎么可能?”几个时辰前她还看到他在襁褓之中恬睡,怎么会忽然就去了。
“怎么可能?”李隆基冷笑,“哼,朕已查问过,今日除你再无人去过长庆殿。你还在婉儿身怀六甲之时,曾说过那样的话。”
雍容看着李隆基凌厉的目光,几乎不敢相信,李隆基是在怀疑她,她黛眉紧锁,道:“臣对九皇子的怜爱之心,虽不及陛下、娘娘,但闻此信,也是心痛不已的。”
李隆基闭目长叹:“婉儿疑你,朕却不疑你,但你曾说‘亲缘淡薄’,可是早知会有此日?”发此一问之时,他忽睁开眼,定定盯着雍容。
彼时说这话,她只是善意提点,谁知却会有今日,她轻轻点了点头。
李隆基苦笑:“朕如此信你,你却如此负朕。”
“我……”雍容看着李隆基眸光一点点黯下去,无奈轻叹道,“雍容问心无愧。”
“无愧?你对婉儿有心提醒,却对朕只字未提,让朕受如此之痛。若朕知道那孩子尘缘浅至如此,朕也好多抽出些时间去陪陪他。”李隆基悲痛地说着,渐渐已不知所语。
“陛下,尘缘既定,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雍容声音轻如花落,却也一字字激起李隆基的怒意。
“一样与否不论,说与不说却是你如何对待朕的信任。”李隆基一叹,“或许婉儿说得对,朕信你纵你太过。”
“陛下……”雍容被他这一叹,叹得心中一凉。
李隆基冷冷道,“婉儿不愿看到你,朕也不愿,你不是想去灵州吗,朕、准了。”
雍容怔怔看着他,李隆基在温泉宫所说之语言犹在耳,今日为武惠婉便将自己遣去边疆,她只哑声道:“谢陛下。”
李隆基摆手道:“退下吧。”
雍容犹皱眉看着他,见他以手支头,闭着目,她想说句劝慰或道别的话,话却梗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罢了,如今自再说什么都,都只会让他更伤怀,倒不如潇洒离去,雍容如是想着,转身扬长而去。
一时南熏殿中安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在不安地摇曳着,烛火照映之下是李隆基暗忧的瞳,瞳中是一个女子离去的身影。
崔子衿得知她因皇子暴毙一事而牵连颇感惊讶,特来劝慰雍容,可奈何他自己却也惠婉丧子而神伤,二人只得互诉离别之意。临了,雍容只对他说:“何必总为别人的情伤而苦了自己。”
直至要离开长安,雍容才发觉,宫中需要她道别的人如此少,崔子衿已别过,碧心如今在东宫,她也不好擅自去找,太史局中的同僚平素亦无甚交集,此时离开倒不伤感。让雍容感到意外的却是,一向安静的青芜执意要与她一同前往灵州,任她如何劝也劝不动。雍容感动欣慰之余,也与她约定从今往后,彼此以姐妹相待。
不日大军出发,浩浩荡荡。雍容与青芜乘着一驾小车,高力士特意派了两名颇有武艺的内侍充当车夫,于是这四人小车缀着大军,一路往东北行去。
在颠簸的路途上,雍容回想这一年多,相处最多的却是李隆基,只是在南熏殿日日相对,近在咫尺时不觉得,如今要远赴边陲了,才知道那样的日子是难能可贵的。习惯了偶尔凭借自己所知的历史,语出中的,博他一赞,习惯了他故作怒意,让自己惶恐,却不想这次他是真的怒了。为了武婉仪,他将自己放逐,或许在他心中,武婉仪才是最重要的吧,只是九皇子却着实让人痛心。想到这里,雍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些天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从未仔细想过九皇子为何会突然夭折,若是有人刻意加害,为何偏偏选此时下手?回想那日崔子衿所言‘圣恩隆宠,不知是福是祸’,或许正是因为九皇子被李隆基将接到寝宫亲育,遭人忌妒,才会使其尘缘如此短暂。至于是谁,后世民间传闻皇后加害武惠妃的孩子,使其子女连续夭折。但传说毕竟是传说,雍容也只是怀疑而已。
青芜见雍容一路凝眉,若有所思,她用手肘碰碰雍容,道:“既来之,则安之,别想那些愁烦的事了。外头是大好的春日,你可不能再这样愁眉苦脸。”
雍容听青芜如此说才回过神来,想想也是,这些公案自有人会去查明,自己多思无益,想着冲青芜点点头,掀起车帘。帘外初阳明媚,四野青青,惠风如抚。
“倒是踏青的好日子。”雍容轻声叹道,想着上次驱车出行,还是深秋时去乐游原,那次便经历了行刺,而此行长路漫漫,又是去前线一带,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凶险。
“再过几日就是清明,正是结伴而游的时候。”青芜说着冲雍容一笑,“你我此行全当是一次长久游历。”
雍容知她是想安慰自己,也就轻轻一笑,而这一笑却凝在她脸上,她微微怔住:清明、正值仲春,她分明记得清楚,历史上九皇子死后被追封为夏王。他应该夭折于开元五年的夏天,而不是现在。难道,历史真的开始与自己所知道的不一样了?
灵州城中识将军,长安病里叹婉卿
大军一路向西北行去,郝灵佺将军似是看雍容几人颇为碍眼,他不明圣上为何会派女子往灵州前线,但既然高力士临行前特意嘱咐过,他也不好为难她们几人,只是一路视之为无物,加紧行军。
十余日大军抵达灵州,此处正是驻军重镇。
大军驻扎城外,休整一日后,一大清早,郝灵佺率亲信入城。守将开城门相迎,郝灵佺端坐马上,傲然率军队进城,那架势好似宣告着:他郝灵佺来了。
雍容一车人也随这队人马一同入城,雍容挑起车帘,天蓝如洗,黄土一色的城墙,她看着灵州城的城楼,想着,自己该要在这里呆上很久吧,或许今后就要在此终老。正当雍容出神遥想,却见在数丈高的城门上,站着一位身着铠甲,皮色古铜的男子,岿然不动的神态,似与那城墙融成了一体。
“他恐怕就是灵州守将程非墨了吧?”雍容心中犹自想着。
此时城墙上的那名军将,也似也注意到了雍容,将目光投向她们那一乘小车。即使是离得甚远,雍容也能感觉到他目光中投射而来的压迫感,二人目光仅稍一交触,雍容就急忙掩下了车帘。
众人在程非墨将军的府邸住下,各项安顿好后已是午后。雍容让同来的两名内侍且去歇息,又问了府上小厮程将军现在何处,可方便引见。随后,便带着青芜往去偏厅谒见。
小厮引着雍容与青芜向偏厅去,未近厅前,只在院中,雍容就听到厅中一个粗噶的声音怒道:“他郝灵佺算个什么东西!不来拜见将军也就算了,还说什么让将军去他那儿商量军事!那哪是商量啊?敕旨一宣,他当主帅!咱们灵州城的弟兄都归任他派遣,他知道河套一带的战况军情吗,就如此托大?瞧他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样,老子就不爽!”
这人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又嚷道:“就是,看他入城时候那劲儿,魏爷爷我恨不得一箭把他从马上射下来,他有几斤几两,就敢在咱五灵城这么嚣张跋扈!”
这人话音刚落,又听一个尖利的声音不屑地道:“我看那人倒像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儿。兄弟们今儿看见没,那一乘青色小车?里面是两个女人。大家说说,他带兵打仗,还千里迢迢带来了两个娘们儿,算怎么回事儿,啊?哈哈。”
他这一句出口,厅内顿时笑声沸反。连引她二人来的小厮也忍不住在一旁捂嘴偷笑。雍容尴尬之余,心中愤愤却也不好发作。青芜只拉拉雍容的衣袖,低声道:“雍容,我们还是回去吧。”
雍容想着此时进去与一众将士也无甚可说,改日来拜访程将军也是一样。正当她欲冲青芜点头时,却听厅内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道:“郝灵佺为人如何且不去论,拜他为主帅既是圣命,众兄弟听命便是。”
“听命于那鸟人,上下将士,谁会信服?”那粗噶的声音又道。
“若情势相反,让他郝灵佺的兵士皆入我麾下,恐怕他们也会是同你们一般的想法。”那低沉的声音冷冷道。雍容颔首,想着这人估计就是程非墨了。
“将军怎地如此自轻?”那尖利的声音不服道。
“军中之人,未交过手的,谁又服谁。”程非墨嘿然一笑,道,“兄弟们若还服我,便听旨任他调遣,他也是颇打过几场好仗的,援军与守军若同心协力,大败突厥指日可待。何必为这意气之争,误了国家大事。”
“将军,此战突厥,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啊,就这般让与他人了吗?”一个圆滑的声音惋惜道。
一战功成,名标千古,是每个沙场男儿的壮志豪情吧,雍容也想听听这程非墨如何作答,于是在厅外侧耳听着。
厅内忽然一静,沉默片刻后,程非墨缓缓开口道:“驻守朔方的男儿,哪个没有纵横沙场的肝胆?”他顿了一顿,雍容直觉感到,他此时坚目光一一扫过厅内的将领,“只是、浮名于我何轻?若边关无战,埋名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