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光缱绻海-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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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出来很久了,而且筱珂你也应该好好休息。”
筱珂察觉到翌北话里的认真,不觉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了。”她站起来,拍拍牛仔裤,然后忽然把小袋子倒下来,剩下所有的鸟食都瞬时泼洒出去,像落雨一样。
这下几乎广场一角的鸽子全都被吸引了过来,在一片纷纷拍动的翅膀声中,纪翌北瞥到她伸出手,以及灿烂的微笑,“那我们回去吧。”
好像回去的并不是医院,并不是牢笼。
在碰触到少女温暖的手的刹那,纪翌北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就这样一直呆在这里,就好了。”
没有演艺圈的纷纷扰扰,没有对秘密曝光的惊恐担忧。
只有她和他,仅仅属于彼此。
但这恐怕只是个美好的奢望而已了。
“翌北哥,今天真谢谢你。”安筱珂忽然的感谢让沉思中的纪翌北不知所措,她却依然认真,“谢谢你,真的,你约我出来,是怕我一蹶不振吧?无论是你还是水姐,都说过我太不了解这个圈子,也许你们是对的,但是我会振作的,我想到《暖色调》最后一首歌该怎么写了……”
“那真要恭喜你了。”翌北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女,其实并不如他想象地那么需要别人的支持和鼓励,她内心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催促着她选择,催促着她前进。
也许……一直以来被影响的人,是他。
“于是翌北哥你还是不要来看我了。”被这话惊了一惊的纪翌北抬起头来,安筱珂正对着他勇敢地微笑,“无论是你还是辛海,我都心存感激,如果没有你们……也许,我就不能这 么 快‘炫’‘书’‘网’意识到我现在的处境,可是……我想和你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到最后,言辞艰难到甚至无法吐出口来。
纪翌北眼睁睁地看着,他手心里的手,正在努力地挣脱他。
她想要挣脱他,她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她想要离开……
即使这是出于为他考虑的缘故,可是他却平白无故地无法接受。真的……无法接受。
“筱珂,我……”
然而瞬间,随着一声“是他们!安筱珂和纪翌北!”他们就被一大群曝光灯的咔嚓声所湮没,“咔嚓咔嚓”的声音犹如隧道中呼啸而过的火车发出的轰鸣,接连而来的,是拥挤上来的人流。
“安筱珂,你看过《娱乐Pasta》上面关于你父亲母亲的报道吗?”
“安筱珂,你为什么从未暴露过你母亲就是以前的歌坛天后安世姬?你进入娱乐圈是因为你母亲的关系这是真的吗?风翼是不是和安世姬打成了协定要把你培养成她的接班人?”
“安筱珂,你对你亲生父亲林茗昨晚半夜的逝世有什么评论?当年究竟是什么内幕导致安世姬退出歌坛?”
“安筱珂,你父亲林茗曾经想利用你母亲做地下交易是真的吗?”
“……”
手无寸铁的少女瞳孔渐渐放大,面对这汹涌澎湃而来的质疑、盘问、揣测的浪潮,无可抵御,只能任凭它们的利器狠狠地钻入刚刚愈合的伤口。
可是更难堪的是……她没法辩驳。
昨天母亲的确是打来了电话,欲言又止却依然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让她乖乖待在医院里。她也没细想。
母亲竟然没有告诉她。
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筱珂……”恍惚中她好像听见纪翌北的声音,可是那么远。
她的嘴唇只能颤颤地抖动:“你们说……我父亲……是谁?”
记者们面面相觑。
这时忽然有人叫道,“辛海!辛海出现了!”
泪雾迷蒙中安筱珂隐约看见了冰蓝外套的少年,睥睨天下的眼神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场面那么混乱,却心有灵犀地一下子找到了对方。
“辛海请问你对安筱珂和纪翌北约会所持的态度是?”
有人兴奋地把话筒举给他,然而辛海冷冷地一扫,人群一下子静了一秒。
“你们有没有职业道德?”一字一句的话,割在所有人的心上,极其富有威力。
“辛海你不能诋毁我们追求真相!”那个被瞪了的记者梗着脖子叫嚣道。
“现在有人刚刚失去了父亲,她还不知情,可你们做的,就是去揭开她的伤口,去追问她已经过世的父亲和她母亲的过往?这是你们表示出来的尊重吗?还是你们觉得这就是对死者的尊重?”
这一席话,让在场的记者们的兴奋热度终于开始缓慢降下来。
安筱珂怔怔地看着他旁若无人地走到她面前,好像没瞥到她的袖子还一半被纪翌北攥着,伸出了他的手。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时光静止,莫过如此。
他低声说,“跟我走。”
那是她听过的……最为美好又最有力的声音。
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手放在他手心里的那一秒,心仿佛就莫名地安定。
她没有意识到,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伸手。
哪怕……是在他们最疏离和充满敌意的时候。
世界上有一些人,是你没有任何理由就会去相信和依靠的。
她想她会永远记着,在听到父亲死讯的那一刻,濒临死亡之海的那一刻,有一个坚决而有力的少年,对她说了平生听到的最温暖的话语。
'正文 (二十三)'
这就好像是一个冗长的梦境。安筱珂忽然这么想。
梦境深处,是她小时候梦寐以求看到的爸爸胡子拉碴的脸,她想象中的爸爸总是亲切而宽容地弯着眼睛,浅笑着向她伸出手,“筱珂,来,让爸爸抱抱!”
她飞奔上去,可是每次快到的时候,脚下都会一绊,然后她惊惶地发现爸爸正向后退去。
“爸爸别丢下我!爸爸!爸爸!……”
她嘶哑着,嘶吼着,可是她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梦境都是没有声音的吧?否则她明明看到爸爸在笑着,可是却听不到爸爸的声音呢?
安筱珂从记事起,家里总是空荡荡的。
她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牵着他们的手,好像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幸福。
可是她的“父亲”,却终年不在家,而冷漠的母亲在被问到“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时,则是冷冰冰地说一句,“他有事要忙。”
忙到……一年最多只能见几次的地步吗?
年幼的安筱珂不明白,可是她也不敢再问母亲了。虽然“父亲”不在家,可是每个月他都会打一次电话回来,他经常问安世姬需要什么,有时候筱珂接到电话,那个不知又在哪个国家谈生意的成功企业家也会关切地问,“筱珂啊,想要什么礼物吗?我现在在保加利亚……”
“我不要礼物,我只要爸爸你……”
然后电话就被夺了过去,面对的是安世姬凌厉的眼神,筱珂一下子被吓得嘴唇狠狠一抖。
她再也没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她曾经无法理解的,直到“父亲”亲自告诉她,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的时候,答案才水落石出了。
不知怎地,她竟然会感到释然。
曾经一切对于“父亲”的怨言,以及母亲的冷漠,都转嫁到她真正的父亲,尽管也许只是个虚幻的假象而已。
于是年少的,拥有一颗敏感心灵的女孩儿,在空旷的家中独处的时候,她会只开一盏灯,然后告诉自己,等她长大了,她要去找她真正的爸爸。
她相信那个人,好像就是她此生孤独的唯一救赎。
“林先生?”漠然的护理小姐抬眼问她,然后指了指那间门,“见他最后一面吧,那个房间马上就要腾出来了。”
筱珂的身体晃荡了一下,直直地朝那个门走去。
里面有很多男人和女人,她一个都不认识,然后有人说,“这是他女儿。”于是很多的目光留驻在她身上,她没有看他们,即使来的人是和她有亲属关系的。
她停在白布遮住的床跟前,手平静地去掀开一角,在瞥到那个人的面容的刹那,她几乎不能自已。
世界上,有一种血脉相连的触感,是永远无法被取代的。
正如她见到那张和她如此相似的沧桑的男人的脸,就知道他是她的至亲。
脑海里忽然一阵尖锐的惨叫,突入耳膜的是零碎又毫无逻辑的声响。
“世姬不要走!求求你!求求你!想想筱珂!她还那么小!世姬你不要走!不要走!……”
“我非走不可!筱珂我会养大她,林茗,你,和我们母女俩从此毫无瓜葛!明天我会让律师来和你谈,然后我会带走筱珂。”
“砰”的一声,女人摔门而出,和着孩子“哇哇”的哭声,男人颤抖着跌倒在地,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孩子。
“筱珂,亲爱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不会……”
冰冷的房子,黑白的琴键,曾经的温暖,如今遥不可及,曾经的爱,又流逝何方……
依稀的琴声,萦绕在耳,久久不散……
“林先生前两天就开始昏迷不醒了,口里还唤着你和你母亲的名字,可怜的先生……他真是痴情,可你母亲明明知道的,她却连来看他一眼都不肯……”
安筱珂猛地冲出门去,眼眶涩涩的,她抬起头,刺眼的阳光倾泻下来,夺走了她视野中的一切。
“你父亲,林茗,二十年前是你母亲的经纪人,一手把她捧红,世人却不知他们早已私下相爱,然而你母亲却忽然毫无理由地宣布退出演艺圈,而林茗,则在人间蒸发很久之后回归演艺圈,然而辉煌不再,近几年几乎没有人找他工作,他过得穷困潦倒,甚至连生了绝症都鲜有人关心……”
“够了!”安筱珂捂住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你必须听!”辛海猛地站直,掰开她的手,逼她对上他的眼睛,“安筱珂,你难道就这么点勇气?连他们故事的来龙去脉都不敢接受?当你自己都接受不了,你怎么去面对媒体,怎么去让别人也接受它?”
辛海的嘶吼划破空气,筱珂抬起头来,渐渐泪流满面。
“辛海……你让我怎么接受?我的人生好像一个巨大的谎言,忽然间我的母亲曾经是个天后,还抱着不可告世的秘密,我从记事起父亲就不在我身边,可是他忽然死了……一切好像被颠覆了,却又好像没有任何改变……辛海,你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戏剧吗?别人眼里的安筱珂,是不是就是那种明明有着关系却只会装无辜的人?是不是明明依附着别人却还坚持说是为了追求梦想的无耻的人?连朋友都会欺骗,连身边的人都被她蒙在鼓里……我……你们都以为我是这样的人,是不是?”
少年看着她,她忽然觉得心弦微微一颤。
她不知道他看着她的目光里,蕴含着怎样的情感,他的目光翻涌覆波,“你知道我不会那么认为。”
“曾经我以为你是那种人,但是你自己证明了你不是吗。那现在呢,你怎么又动摇了?安筱珂是什么样的人,你曾经向我做到了,向翌北做到了,向廖爵做到了,那现在呢?”
现在呢?筱珂闭上眼睛,甚至不敢去想她还留在这个圈子,还会有多少的流言,多少的怀疑缠绕着她不放,她起初走得太过顺畅,而现今才懂得,当时廖爵对她说“你想进入演艺圈吗”的真实含义。
一旦踏进来,便是表面的鲜亮与背后的苦涩共存。
她忽然想起那天他带她去剧场,在星光下教他弹琴,她忽然明白过来,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