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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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周郑小萌回到办公室,很快就把李河柳交代的事完了。她想找一个人把这件事说说,同时也把自己从苦闷中解脱出来。找谁说呢,找李东,这件事一定牵连了她,不好和李东说啊,也许她已受到了很多委屈。找别人,相互又不太了解。于是她想到了王旭初,因工作关系,她与王旭初打的交道要多一些,他应该是比较恰当的倾诉对象。周郑小萌心里想定了,就开始给王旭初打电话,说晚上邀请他喝茶。王旭初接到电话没有多想,就答应了,时间约好在晚上八点半,地点在在桃花江市桃花大道的瘦月楼。
当晚,周郑小萌与王旭初如约来到了瘦月楼,服务员小姐把他们领进了周郑小萌事先订好的包厢,这包厢名叫望月居,位于茶楼的东南角,面积足有二十平方米,铺着墨绿色的地毯。室内摆设简洁,只有一只沙发,一只茶几,和一大盆正在开放的洁白的马蹄莲。室内空空荡荡,连电视也没有。三面乳白色的墙壁,均挂着一幅精致的花卉照片。靠东南面全是玻璃幕墙,挂着洁白的落地窗帘。房顶上有星星点点的素净灯光,沙发旁边有一只牙黄色的落地台灯,开也可,不开也可。整个环境十分温馨,犹如置身于尘世之外。服务小姐上好茶水与点心后,就退了出去。周郑小萌拉开东南面的窗帘,只见窗外的柳树梢上飘着一枚细细的月牙,时而有一层薄薄的青云把它遮住,时而又散开。
坐在沙发上的王旭初一见此景,心头一震,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般优雅而有韵味的景致,先前的繁忙与疲劳瞬间消退。他问:“小萌,你有什么事,把我弄到这么酷的地方来啦。我都要晕啦!”
“来,把沙发和茶几往幕墙边上移移。”周郑小萌一边说着一边与王旭初一起移动沙发和茶几,说,“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赏月,我再一边跟你细说原委。”
一切弄妥当后,二人坐定。周郑小萌给王旭初,也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王旭初不经意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惊异地对着灯光看着茶杯问周郑小萌:“这是红茶吗?”
“对呀!是红茶。”周郑小萌望着王旭初回答说,“应该超脱一些嘛!现在有权有势的人,喝起茶来,动不动就是什么龙井,猴奎,铁观音,野雀舌,碧螺春,普洱茶,大红袍。俗得长毛,土得掉渣。”她说着,两片薄唇在茶杯口上轻轻一吮,接着说:“这黄山的祁门红茶算得上世界第一啊,很多人都爱喝,因为它别有风味。”
“哦!”王旭初说,“小萌啊,你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看样子,桃花江市又要流行新时尚了。几个月来我一点也没看出,你是大雅,而不是小雅。”
周郑小萌说:“我不是学美学的嘛?能不装点雅吗?生活和生命都应该雅一点,可惜我还不会雅,要是真雅该有多好啊!比如今晚,我们品着香茶,看窗外弯弯的月亮,时明时暗,多惬意呀!”
“哦,这些句子排列一下,就是诗啦!”王旭初感慨而认真地说。
周郑小萌马上说道:“闻此言,坐在我眼前的一定是一位大诗人。”
王旭初也说:“一听便知的人,一定是更大的诗人。”
二人同时笑起来,一时间都明白对方会写诗。
王旭初说:“你今晚请我来,就是为了讲这些。没有更重要的事吗?”
“本来有事,想请你为我释疑。”周郑小萌朝王旭初一笑,说,“而进了这间茶室,与你一闲聊,好像什么事也没了。”
王旭初看着周郑小萌笑了笑,有些不信。站起身朝周郑小萌的茶杯里加了点开水,摇摇头,又坐下了。他看着窗外的月亮,忍不住说:“这月亮瘦瘦的,好看,要是人心也这么瘦瘦的,天下可能就平静多了!”
其实,周郑小萌说的是真心话,她心里的那颗小疙瘩早已被月色与红茶消解了。她坦坦荡荡地对王旭初说:“我想你一定知道我要说那家英国公司文件的事,我已把它纠正好了,发到瑞士去了。但心里总是不爽,想找个人说说,所以就斗胆约了你。而现在什么都想开了,就不再提它了。”
“真想开了吗?”王旭初问。
“确实想开了。”周郑小萌回答。
于是,他们就很轻松地喝着茶,谈着月亮,谈着诗歌,偶尔也说说三泰公司的事,直到那枚弯弯月亮垂落。
王旭初对周郑小萌说:“就搭我的车回去吧,你不要打的了。”
当二人回到兰轩下车时,正好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李东。
周郑小萌打招呼说:“东东,回来啦!”
李东低声答道:“回来了。”
周郑小萌听着,好像有些冷冰冰的。
李东朝着王旭初说:“王总好运气呀,当上驾驶员啦!”
三人同时一笑,除了李东,谁也没有往心上去。
李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上半夜在床上滚来滚去,不能入眠,下半夜,干脆坐到了天亮。
四、本能的嫉妒(之一)
第二天上午,李河柳正在忙着接待客户,手机响了起来,她一听是李东,就打算挂掉,李东说:“妈妈,您别挂,我只告诉您,我坐在长江边上。”
李河柳问:“你在哪里?”
“我坐在长江边上。”李东又说了一遍。
李河柳急忙追问:“你坐在长江边上干什么?我正忙着呢,别胡闹。”
“我知道您忙。”李东很镇静地回答着,慢慢地说,“我是想问您上午是否有空,我要到你您办公室来谈一件事。如果您没有空,我就暂时呆在江边。”
“你想干什么?”李河柳被李东弄得有些着急了,当着客人的面,一不能多说话,二不能发火,只好说:“你马上就来吧!”
李河柳无奈,只好用道歉的方式结束了与客人的淡话,把客人交给了王树喜,请王树喜继续接待。
李东来到妈妈的办公室,先给妈妈的茶杯加满了水,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乖乖地挨着妈妈坐下。李东在正常情况下,来到妈妈办公室都是这种表现。
李河柳看看李东,好像很正常,想不出来她跑到长江边上究竟是要干什么?就问李东:“你找我干什么?”
李东说:“一时半刻跟您说不清。”
李河柳有些不耐烦了:“说不清就别说了!”
“那我就再到长江边上等您。”李东很平静地说。
“什么?你要吓唬我?”李河柳已经很不高兴。
李东说:“妈妈,您别急,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是江边空气好,风景好,呆在那里心中舒服,我可以在那里散散心。”
李河柳心想,这死丫头是算计好了来的,看来她又要玩什么名堂了。于是催促说:“那你就抓紧说吧!”
李东“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又赶紧用手堵住自己的嘴巴,怕声音哭大了,被别人听见。至此她仍在顾忌着妈妈和自己在公司的影响。因为她的嘴巴被手堵着,她被噎得喘不过气来,颈脖子一上一下地颤动着,眼水大把,大把地往下流,泪珠差点没把地毯砸出坑来。
这一下,李河柳被震惊了,心想这丫头到底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出了什么大事。她知道李东像她一样坚强,并像李东爸爸一样不露心迹。她眼前的李东怎么会如此悲伤,如此激动。李河柳的慈母之心油然而动,她站起身,把一盒手抽纸递给了李东,问:“遇到多大事啦?”
李东接过妈妈递给她的手抽纸,比小时候放赖时接过妈妈递给的一个糖果还舒服,舒服得更加说不出话来,泪滴愈加地大。
李河柳说:“东东,你怎么老是哭呢,小时候也不会这样地哭过不停呀!”
李河柳不说便罢,说了反倒成了好事,这么一来,李东反而不哭了,不慌不忙地擦干了眼泪,说:“妈妈,您以为我还是小时候啊?昨天就那么剋我,护着外人,这么下去我们家里人还要不要过日子啦?”
李河柳态度和蔼,完全是用母亲慈爱的口气说:“你本来就不对嘛,自周郑小萌到三泰来的那天起,你就有情绪。好像她碍了你的事一样,给她安排住房,你玩了一手,我没有批评你。这倒好,你又玩起英国公司文件的把戏,这不是嫁祸于人吗?我能不批评你吗?不要说我是总经理,就光从一个做母亲的角度来说,面对发生在你身上的这类事情,能姑息自己的女儿吗?这反倒把你委屈成这样了?”
李河柳一边说着,李东一边又哭起来,问李河柳:“妈妈,您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吗?”
“不就是嫉妒吗?”李河柳答道。
“嫉妒又怎么啦,如果我还不知道嫉妒,就成白痴了。”李东带着气,用难听的话塞着妈妈,并继续问,“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嫉妒周郑小萌吗?为什么不能忍受您为了她而批评我吗?”
李河柳说:“你既然大了,想法就多了,我哪能知道许多啊?”
“那您知道我多大了吗?”李东又问李河柳。
“你二十五呀!”李河柳说。
“谢谢妈妈记得我二十五。”李东继续说,“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哥哥已背着我满村玩啦!”
李河柳说:“这与你嫉妒周郑小萌又有什么关系?”
“妈妈,您哪一样都好。”李东一边深情地说着,一边望着妈妈,终于把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就是对子女的个人大事不关心。”
李河柳听了李东的话,不知从哪里说起,心里咯咚了一下,她陡然明白李标、李东年龄都不算小了,应该到了恋爱成家时候了。她又想,你们恋爱就恋爱呗,生什么气啊!于是说:“要是有适合你的人就抓紧谈呀,只要你满意,我应该也能满意。”
“那是上街买鞋子啊?说买就买呀!”李东说着,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我们刚有一点力气,刚懂一点事,就跟着你在厂里拼死拼活地干活,挣钱塞肚子。直到现在,哪闲过。现在钱赚得够多的了,吃不掉了,用不掉了,您还是一心只顾挣钱,而且把我们攒得更紧。我与哥哥都没日没夜地扪着头干活,在这样一个王李二姓组合的家庭里,我们也想给你挣点面子,同时也需为自己挣点家庭地位,这样就忽略了谈恋爱的事。现在我想,没有钱,没日子过,而钱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东说到这里,李河柳反而哭了起来,女儿算是扯动了她的酸筋,多少伤心的往事一下涌上了心头。茫茫天地,寒风一阵,冷雨一阵,她只身一人,带着三个孩子,李标、李东当时都只有十多岁,跟着她扛猪皮,扛牛皮,扛羊皮,又学裁剪,又学缝纫。到了二十来岁时,他们都变得很能干,都继承了她的特长,不仅能干,而又特别能吃苦。李东又继承了她爸爸的一些特性,为人聪明,又有一些自私。现在日子过好了,公司也不断兴旺发达,而他们的恋爱和婚姻大事,确实受了一点耽误,李东二十五,李标已二十七啦!他们都好像还没有任何恋爱的迹象。王家的孩子们也是一样,王旭初二十八岁,王春亮二十六岁,王夏花二十三岁。哦,这些孩子都应该恋爱或结婚啦!
李河柳想着,想着,沉默起来。她一天忙到晚,倒是真的淡忘了这样重要的家庭大事。她作为六个孩子的母亲,确实不能忽视这件事呢!
这时候李东又说:“人光有钱又有什么用。我们早些年不是也很有钱吗?弄得钱和爸爸一道跑掉了,我们母子四人成了被抛弃的的人,爸爸另结新欢去了。现在他依旧享着自己的天伦之乐,害得我们兄妹三人连姓也没有了,只能跟着妈妈姓李,其实我们是姓张啊!只可惜那个张字对我们来说是一把剜心的刀,不敢提它,一提起来,心就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