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鼎尊-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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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嘿嘿”阴笑道:“启雯,你欺本宫真的年老了么?他武功半点也无,形同废人,要杀他还不易如反掌?”
袁冲又挥起一掌,水一方仗杵一拦,掌风斜至,劈裂一根碗口粗细的竹枝,居然还有焦糊之味冒出,可见他中了邪蛊之后,功力益增。“竹林三客”两剑一萧,围成一圈护住水一方。花翎知非冷月对手,欲想逃走,却被冷月犀目捕住,叫喝道:“你在本宫眼皮底下,便想逃走么?”花翎一惊,忙道:“不,不敢!老前辈……”
冷月大怒,叫道:“老前辈?我有这般老么?”挥起手中长缎,竟迎风拌成一根笔直的布棍,向花翎天灵盖击去。偏巧此时,一股雄厚掌力袭来,冷月方才讶然,四掌相迎,砰砰裂帛巨音,冷月手中布棍已成碎片,丝丝飞散,仿佛整片绿竹林都下起了大雪。
衍允道:“阿弥陀佛,冷宫主,你我皆信教出家之人,何必伤人性命?”
冷月冷笑道:“你秃驴佛教也可与我圣教相论?如此功力,倒真不可小觑了你,是少林主持衍允罢?你功力虽醇,但仍非我对手,本宫问你,此间的藏宝图可是到你手中了?”
衍允道:“老衲怎敢自专宝图,确是没有。少林一派,佛门圣宗,又怎会贪物欲重钱财呢?”
冷月大笑道:“我问你一句,你回答这么多,那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人总是有欲的,你当了和尚没了色欲,当了住持没了权欲,那总该有些财欲罢?”
水一方暗想:这女妖虽阴毒邪戾,讲话倒是很合自己脾胃,趁各人都有事做,都有架打,衍允又缠上冷月时,赶紧先逃为上策。他在身后撒了数十条蛛丝作绊绳,单凭掌力便是宁娶风也震它不破,设好障碍方才离去。
袁冲却死咬不放,摧掌前攻,倒被蛛丝绊倒数次,见水一方便在不远处,可自己偏生就伤他不得,心下愈发怒火烧心,掌风如岩浆喷薄,轰轰烈烈,一波接一波,压得水一方如受火炙,几近透不过气来。袁冲折下一根竹板,劲力透处,一道绿芒划向水一方,水一方绝望之余,顶杵去挡,竹枝巧恰触动机关,扦头焰火狂射,袁冲身上绕着八九条蛛丝,遇火即燃,迅捷无伦地蔓延焚烧了起来。袁明丽见此,惊叫道:”爹!水一方,你把我爹……”邵、栾、南三人也是惊怒交加。
水一方百口莫辨,只道:“不,不是,我,我……”袁冲已然身携烈火,光焰凌天,挣扎着,暴叫着,惨绝人襄,最终倒在地上,发出一股焦烂的糊味。袁明丽几近昏厥,狂疯哭喊着:“爹!不……爹啊……”衍允不忍,只道:“阿弥托佛,善哉善哉……”
冷月见衍允分神,有机可乘,内力一运,掌劲迫升。高手对决,差之毫厘,必会陷入凶险。衍允只觉浑然内力通滞屈伸,瑰魅奥诡,知自己凶多吉少,不由扪声长叹。
猛然一阵劲风掠过,冷月触之即知:来者绝非一般高手,且这一劲道旨在分开他二人,否则远不止这些真力,当下也知好歹,向后退却,将余力洒在一旁,向前凝详,竟是一须发齐雪,如仙飘逸的老者。
衍允低首轻谢道:“阿弥托佛,原来是羡前辈救了贫僧一命。“他在羡仙遥面前绝不敢自称“老衲”,乃自居晚辈。
羡仙遥笑道:“大师言重了。”遂向冷月道:“冷宫主,有二十年不见了罢?”
冷月惊鄂了一阵,遂复之以冷笑道:“是你呀……你可真能活……”心中暗忖道:“武林四极昔年逐一仙逝,这老小子诈死,怕是世上再无人是对手了。即便我神功练成亦无见能和他平分秋色,还是先趋避为上。”念及此处,叫声:“我们走!”
羡仙遥闪身相拦,踽踽搦风,势若惊蛇走虺,冷月心下暗暗震讶道:“二十年未见,不料他的功力更显稳猛醇固,确是劲敌。即便我若能练到殷祖师昔年达到的第十层境界,也未必能胜过他。”
羡仙遥淡淡道:“羡某无礼,有话要问冷宫主,那申屠老怪……究竟是怎生死的?是不是为你所害?”
冷月轻轻一颤,眉目中似有些许怨怼,但随即换为冷调,道:“他?我不知道。我当然愿意亲手杀了他……他难道不该死么?”
羡仙遥道:“据老夫所知,贵教的宗旨是仁义爱人,可传到你这一代,贵教便横行霸道,将成年男子掳去为奴,动辄就轻易杀掉。难道申屠老怪有负于你,就是你如此行为的理由么?”
冷月为他的浩然正气所慑,呆滞半响,又道:“是我干的,统统都是我干的,那又怎样?你算个什么东西?申屠无伤那恶贼的手下败将!”
羡仙遥道:“老夫一生只真正敬他一人,纵然败北,又有何妨?”言语中的凛然之气,令众听者既惊且佩。
袁明丽忽道:“冷宫主,请收我为徒!”
冷月一愕,见水一方早已不知所踪,袁冲的尸体已被烧成一滩焦块,袁明丽饱含热泪,眉目念怒噙悲,便笑道:“怎么?用不着那失魂落魄丸,你也肯听我的话?”
袁明丽道:“是,那恶贼杀害我爹,我誓要报仇雪恨!”
冷月一愣,冷冷道:“哪个恶贼?嗯?”
袁明丽恨恨地道:“自然是水一方!”
冷月笑道:“好!大彻大悟了。天下的男子本就是一群畜生!你既跟了我,就得终身奉待本教,明白吗?”
袁明丽伏下身叩头。冷月回头问羡仙遥道:“怎么?羡先生,还有何问题?没有的话我可走了,你不是要拦我吧?”
羡仙遥凝然道:“不敢。”
待景教众女离去后,羡仙遥猛地瞥见宋、言、沈三人,怒气勃发道:“原来三个奸贼还活着!既是当年申屠恕他不死,老夫也不便自专。也罢,咱们要跋涉西疆,便带着他们罢。”
宋丙由隐隐觉得,这仙风道骨的老者令他倍感熟悉。
第十回酒寒边城雪飞天
自九江沿西北直上,过天水至武威。此乃祁连派地界,天竺进贡的胭脂自此入境中原,故又称“胭脂山”。祁连山连着三座边疆大域,除武威外还有张掖、酒泉,朝廷在此设北庭都护府。那酒泉位于祁连以西,汉时皇帝送酒给塞外霍去病庆功,霍去病见人多酒少,便下令将士把酒倒入泉中,登时水中充满了酒香,全军开怀畅饮,故名酒泉。再向西便是玉门关,而玉门关至北便是铁骑帮据点马鬃山的所在。
不知众人已走了近两个半月,最先头的队伍已然越过青海湖,达至武威。一路上众多豪杰纷纷加入,致使人数愈来愈多。宁娶风曾向盟众言道,先去祁连山,让掌门陆云农将彭采玉带出,而陆云农此时不敢胡言搪塞,只得实言相吐,原来那日游牧父女为铁骑帮年掳时,彭采玉也一并被抓回马鬃山寨。那里地势格外峭凌,当真易守难攻,万夫莫开,铁骑帮掠来的食粮可供他们四年不下山,因此强攻亦非良策。但无论如何,群雄都纷纷要走绕过祁连山脉,到马鬃山要人。宁娶风虽为盟主,但不便有忤众意,心中暗暗焦虑,盼望卓酒寒可早一步抵至铁骑帮。他以地势高峨,天气酷寒为由,要队伍尽可能慢行。
此时卓酒寒身负“沉碧”正纵大宛宝驹疾骋于野,大漠苍茫,孤日当空,时不时传来几声凄厉入髓刻骨的雕鸣,朔风渐起,缓缓布起了密密彤云,轻雪雰雰,正是“铜壶滴漏梦初觉,宝马尘高人未知。”
也不知跑了多久,卓酒寒遥见一楼兀立,影绰渺然,挂着十几个大红灯笼,俨然是遥居寒漠的中原人士在此开的客栈。他将“沉碧”外的布裹得严严实实,促马疾行二三百步后,一展风氅,快马骤停,冰雪扬激,滴水飞檐。屋内跑出一个西域打扮的店伙计,满面堆笑,先咕噜着说了一句,又咕噜一句,再用地道的江南话问道:“客官您真是汉人呀!”
卓酒寒道:“我这身打扮,你看不出来么?”
那伙计笑道:“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店伙计……”卓酒寒一扬马鞭道:“此去马鬃山多远?”
那小二脸色陡变,勉强笑道:“什么?……你……小人没听错吧?哟……客官您去那儿干嘛呀?”他悄悄俯上去道:“那儿有响马子。”
卓酒寒道:“我去自有我去的道理。正像,你这山野小店敢开在玉门关外一样,必有道理。”
店伙计强笑着,牵过缰绳道:“小店的草料很精,包它饿不着。小店的马槽有许多马,都不及客官这匹威武神骏……”
卓酒寒打断道:“店里有很多人吗?”
店伙计一愕,道:“是啊。小店蒙客官吉言垂睐,生意兴隆嘛。”
卓酒寒步入店内,一阵浓郁的酸奶的酒香直冲鼻而来,伴着阵阵的烧牛肉香味。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凶恶,抑或时世凶险,众人皆有严防之心,故卓酒寒一进门,四面八方近六十多双眼睛一齐狠狠地瞪住他,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亦从身体内揪出来。众人已纷纷将大拇指按在刀鞘出口之处,随时准备拔刀相向。
卓酒寒在一角落坐定,少顷,热菜上齐,酒已烫上,卓酒寒取来一小杯,自斟自饮。但听对面有几个膀阔三亭的彪然大汉正粗犷地谈论着:“那庐山大会上,小倭子竟将聂先生打败!那聂先生可是庐山五老的师弟呀,武功甚是了得,可那倭奴居然更胜了一筹……”
门外忽地有人声道:“恐怕这位老兄说得不对。”
那大汉怒道:“那个王八羔子敢诬老爷扯谎?”话音甫落,门口已闪进一人,但听“啪啪啪啪”四声,那大汉被来人抽了四个耳光,吐了十几颗牙齿,血洒了一地。众人皆惊,而那出手之人不过只门口讲话者的仆从。卓洒寒向门外的正主瞧去那人身材极是魁伟,满脸乱须,长发散在背后,衣饰却格外光鲜。
店掌柜一见,忙低头哈腰地笑道:“原来李爷光临,请,请,里边请……”
那大汉道:“这里所有人的酒钱全算我的!”众人寂静之后,一片欢呼,畅饮起来。
李爷又笑呤呤道:“那倭奴因何得势?非是他武功高过聂灵哲,而是凭仗着一柄乐浪海第一神兵‘草薙’。”
卓酒寒略略预了一下,暗道:“此地塞外,若寒闭封之所,这人怎连倭人用的使兵刃都打探得如此清晰?”
那李爷又道:“但后来,来了一位更厉害的大侠,正是咱们塞北人士,叫作宁娶风,他手持一柄惊绝斩,将草薙’生生斩裂,又把那倭狗砍成了十块八块,狗子的血染红了整潭青水。”
众人惊叹之余,又是一阵喝采,均觉大是扬眉吐气。
李爷又道:“可那‘惊绝斩’却是一柄断剑,原来它并非世上最利之剑,它便是被另一柄更为神锐的圣器所断啊。”
众人一听,纷纷摇头,惊讶之极。有人说:“李爷,那是什么兵刃,能把‘惊绝斩’都给斩断喽?”
李爷轻傲一笑,忽地面色疾沉,指着卓酒寒道:“便是这位爷身上背着的‘沉碧’!”众人眼神波动,忽地齐齐站起,刀锋滚辉,向卓酒寒步步近逼。店小二忙把门一关,也拿出一柄匕首。
卓酒寒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要抢这‘沉碧’,怕是极难,戏却演得挺好,挺感人的。”
李爷笑道:“愈难我们愈有兴趣。”
卓酒寒道:“你们是什么人?”
李爷道:“你还瞧不出咱们是吃哪碗饭的么?”
卓酒寒道:“吃狗食的,你们不是响马。”
李爷一愣,道:“你怎知道?”
卓酒寒冷然道:“我说过了,吃狗食的。你是李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