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霓裳-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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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以外,还有一点颇令人烦恼的,就是沿途的盘查问题,练儿可以昼伏夜行,轻功又卓绝,抄小路翻山越岭也如履平地,而为了尽快赶上她,我是必然要走官道的,如今身子抱恙,也不敢托大行那昼伏夜行之举,所以路上重重关卡,怕是难以避免要面对的。
也只有到时候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这样告诉自己,总不能为此耽搁下来。
第二天出发,还是一身朴素的男子打扮,牵了前日旺集上盘下的一匹不值多少钱的瘦马,慢慢往镇外而去,尽量让自己泯然于众人间,不想惹来不必要的注意,毕竟此时,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烦。
但有时,你最不想要什么,就偏偏会来什么。
才动身没几日,这天已经离开了投宿地一里开外,路边渐荒,各色的闲杂人等也渐渐少了,附近再看不到什么兵勇哨卡,稍放下心来,正想要翻身上坐骑快些赶路,却见远远的尘土飞扬,赫然又是一队官兵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而来。
托陕境剿匪的声势,近日来沿途兵马络绎不绝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低头牵坐骑闪到道路不起眼的一侧避让,只盼这波人快些过去,哪知他们行到眼前却放缓了速度,一名官兵过来大声道:“小哥,此去可是入陕道以北一途?”见点头称是,就又回马欲行,我却在此时感觉到有目光至那队伍中而出,打量在自己身上,久久不去。
心中道了声不妙,疑心这群人看出了什么端倪,要知道女扮男装之事,或有人真能做的惟妙惟肖,但有人做来只是差强人意,我比练儿好些,如今还故意戴着斗笠,在脸上抹了些灰土掩饰,却也禁不起细察,若真被揭破,说不得又要费一番手脚。
低着头,正严防以待之时,忽听得一声惊呼道:“是……是你?”此声为男子,隐约透着几分令人不太愉快的耳熟。
抬起头来,就见到了一张令人不太愉快的面孔。
“卓少侠,好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勉强笑着打招呼道,表情大约是不太自然的,我抱拳行了个礼掩饰。
从人群中出来的正是那卓一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官兵搅合在一起的,这不由得让自己的抵触感又强了些,不过亏得掩饰的好,对方大约是没看出,卓一航跳下马三两步过来,回礼道:“真的是姑……真的是你,在下还以为看花眼了呢。”
因见着这边是男子打扮,他倒也识趣,朗声客套了一番,随即压低了声音道:“不知姑娘你这身打扮欲往何处?如今朝廷正大兴剿匪之举,路上不太平,练女侠安好?定军山又是否安好?”
他这番话倒是问得真诚,我却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看他,又看了他身后一眼,卓一航察言观色,随即醒悟过来,立刻低声道:“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并非军中人士,只是家人去世要返乡守孝,因祖上在朝中有些薄名,识得军中指挥,为图方便免受盘查之烦才与他们同行的,不久前在京城,我还曾与练女侠联手抗敌,姑娘但可信我无妨。”
他不提京城还好,一提之下印证了自己心中所虑,情绪不禁又低了几分,但是此人本身并没什么错,人品亦是真诚可交之辈,我虽面色不佳,倒也不疑他,只叹了口气,将定军山的遭遇解释了一遍,当然只说了个含糊大概,然后道自己现在要去陕地寻一故人,其余细节悉数略过不提。
“原来如此,真是可叹啊……”卓一航倒是老实,听完了不疑有他,只是满面感慨之色,忽又道:“姑娘这番远行,路上想必不很方便吧?若是不弃,可愿意与卓某同行一程,也能有个照应。”
没想到他有此一邀,我微怔过后,赶紧推辞道:“这个,还是罢了吧……男女同行本有许多不便,何况还是混迹与官兵之中,少侠盛情心领了,只是……不妥。”
如此拒绝其实有些生硬,已谈不上婉拒的范畴,但那卓一航倒并不以为意,反而连声歉道是自己思虑不周,最后竟去那队官兵讨来了一份官印文书相赠,道有此物傍身可保一路盘查安然无虞,算是他的略尽绵力。
他这种种举动,倒让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何况我虽有些不怎么待见此人,也不会愣头青到将与己有用之物往外推辞,当下客气几句,就接过收好,彼此又再说了几句话,有那些兵勇在身后不远处等待,卓一航也不好耽搁太久,只道自己守孝满后便会回武当,届时欢迎前去做客,又提及练儿,道她与武当有些误会,但同为忧国忧民之辈大家当化干戈为玉帛云云,寒暄片刻,便拱手告辞,翻身上马,与那群官兵远远而去。
直到滚滚尘土离了视线,自己才算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背上某处隐隐抽疼。
遇见卓一航是我绝想不到的,听到他亲口说当时也在京城,且与练儿有过交集,更是心中郁郁,但与此同时,知道这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会老老实实守孝在家,也算是令人安慰的一件事,而能得到通过盘查用的关文更是意外收获,总得来说这次巧遇,是利大于弊之举。
这次小波折后,就再没发生过什么意外之事,一路上晓行夜宿,虽然关隘盘查遭遇不少,但得文书之便,也从未受到过刁难,而盘查严格另一方面来说也就意味着路途平安,不消数日自己已顺利到了鄜县,此去离延安府还有一两日的路程,而过了延安,以目前脚力大约再赶上几日路,便可到达原先听闻中的那王嘉胤等陕北群盗的聚义之地——米脂。
只是在这当口,却听到了些不太好的消息。
原来此次剿匪朝廷确实是下了大力气,定军山已算斗得激烈,却不过还是小头,这边王嘉胤等所遭遇的才是大规模讨伐,难怪当初连番求援如石沉入水毫无回应,果然他们早已是自顾不暇了。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听得这消息时还是有些着急,倒不是急别人安危,只是自己本计算着练儿会去寻王嘉胤老巢,可人家的老巢却已灰飞烟灭,若练儿真如自己所料那般行动,她现在便失了方向,而她失了方向,就意味着我也失去了寻她的方向。
如今之计,也唯有尽快赶到那王嘉胤的聚义之地,虽然已被打散,但练儿或者还在附近徘徊也未可知。
因这急迫,我未按原计划在鄜县歇息调整,只深夜住了一宿,甚至连药房也没来得及去,次日天色不亮就又马不停蹄的上路了。
而这样的冲动行为,在不久后就令自己付出了代价。
离了鄜县,在山林间行进的半日里,几乎没停下过片刻,连吃食饮水也是在坐骑上匆匆对付了事,这般过了晌午之后,人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连坐着都感乏力,一摸额头有些发烫,心里就知道麻烦来了。
因没有及时换药,背后伤势或有点发炎起来,这令身体泛起了低热,虽说只是低热,但对现而今的自己来说却是消受不起的,这异状才刚刚生出没多久,人就已经昏昏欲睡起来。
伏在马背之上,一开始还能偶尔抬起头来兼顾赶路,到后来实在吃不住了,左右这林间小道也没什么人迹,索性信马由缰起来,听凭其慢慢往前踱步走着,自己只管闭目伏身,求能缓上一缓蓄积些精力。
原本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可是闭上眼后,就仿佛再也睁不开了,整个人陷入了朦胧中,一切仿佛梦游一般,即使耳边隐隐约约听到响鞭呼喝之声,身子却也反应不过来了。
还好意识尚存,所以摔下来时本能做出了自保动作,也好在这只是匹无精打采的瘦马,不至于像骆驼那么高大。
触地时扯动伤口,倒是唤回了些神智。
“哪儿来的臭小子?没见着官家的旗么!”有耀武扬威的声音响起,腰间挨了一脚,若说冲撞了对方还是自己有错,被马鞭扫落在地也是活该的话,那这一脚就足够让人心头火起,我昏沉沉眯眼看着对方,见第二脚过来,几乎就要动手,却有人拦在了当中。
单看背影,拦在当中的这人身材颇高大,却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竟瞧那身穿着不像是汉人服饰。
“王卫士,你们不要这样,我这次出使中原上国,是为了观摩典章,传递友谊,这个人看起来虚弱,并不是存心骑马冲撞的,我们南疆人自幼马上长大,一点绝不会看错,放心吧。”
这人一开口,我才知道并不是自己因病眼花,而是眼前站着的那个确实不是个汉人。
仔细扫视了一周围圈,眼前算起来一共也就十来个人的样子,有车有马,两杆旌旗分立左右,除了两名官服在身的人外,其余俱是生得体格硕伟,浓眉鹰鼻,异域血统显而易见。
这又是遇到的哪一出?不禁就深深蹙起了眉。
无论祸福如何,只是想快些见到那名少女而已,却连这样的心愿也要一波三折么?
☆、闲事
…
原本以为是一场麻烦,哪知道临到最后,却峰回路转起来。
令这场麻烦峰回路转的,并不是什么中原上国礼仪之邦的卫士们,而是被中原上国鄙为外邦番夷的人等,不过这其中一人有些身份,才有幸得了大内卫士的保护。
“哈哈,其实我真不是什么番邦皇子,我阿爸是罗布族大酋长,也是南疆几个部落的盟主,可却不是什么王,但这次来中原朝贡示好,那些官却非要说我是什么一国王子,还说这样讲皇帝会高兴,高兴了对我部族有好处没坏处,我才顺口应下的,哈哈哈哈,你们中原规矩还真是奇怪啊——”
摇晃的马车里,相貌甚为威武的少年正朗声大笑,虽然年少,谈笑间却已颇具豪迈之风,似乎一点不觉得把这可冠以欺君之罪的机密当笑话般告诉一个才结识不到半个时辰的人,有什么不对。
坐在他对面,喝了一口手中泡过香料的茶水,我总算明白了这奢华气派的马车会和其主如此不搭调的原因。
此人是南疆罗布族大酋长唐玛的儿子,名叫唐努,南疆种族甚多,各不统属,到了唐玛继承罗布族酋长之后,联合附近各族结成同盟,自命了盟主,这人倒是励精图治想把所辖治好,因此派遣儿子来朝,名为献贡示好,实为藉此观摩学习,只是如今大明的当朝天启皇帝朱由校是个什么德行,我虽不关心却也略知一二,是以当亲耳听说大臣们为了讨皇帝欢心,硬是将一个部落说成一个西域小国,却也不觉得有什么荒唐诧异的。
这唐努学没学到什么,却歪打正着博了皇帝欢心,胡乱把内库宝物赏赐一气,这大批宝物的价值远远超过了其朝贡带来的良玉宝马,自然也是大喜过望,不久便请辞归去,朝廷为策万全,派了两个名御林军统领沿途一路照顾护送,所经州县俱小心接送,是以虽怀有重宝,倒也一路平安。
只是这样一来,却也闷坏了这位酋长之子,他生性豪迈奔放,不喜京城烟红柳绿莺歌燕舞,却对各处风土人情江湖故事犹为好奇,这些事御林护卫自然是懒得讲的,是以当这唐努听说我才从西域关外回来不久,一路途经了数个州县还到过吐鲁番,就陡然来了兴趣,热情相邀非要结伴同行一段路,也不知是生出他乡遇故知的亲切还是单纯想听故事。
因女扮男装的心虚,当然还有其余种种顾忌,对这种邀请本该如对卓一航那时的一口回绝才是,可如今身体状况太不尽如人意,也确实不能逞强,加上这些时日风尘仆仆,难免有些脸色不佳瘦削黯沉,倒也无形中掩饰了许多,是以权衡利弊之下,自己最后还是应了下来,约好此去同路到延安府,然后各自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