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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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夏枝已然回来,呆呆对着一篮子点心目光发直。春草吼了她一句,将她吓得跳了起来:“……回来了呢……”
春草瞅瞅那点心:“哟……做了这么多呢?”
夏枝便挪了两盘出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春草也不管,掬袖就拿了一块往嘴里塞,一面含糊道:“适才不知不觉跟重锦聊天,竟聊到了青霜。”
“唔?”丁姀正喝茶润桑,“怎么?”
春草哽了哽脖子,喝下口水把点心顺进肚子,道:“原来青霜跟青娥是两姊妹呢”
“青娥?”丁姀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着这个名字。依稀有些印象,喃喃地问,“是七姐以前的丫头?”
“是呀她俩可是一个娘生的……”春草道,颇有些惋惜地,“可是青娥死得冤枉,难怪青霜见着七小姐总是躲得远远地,也不见她怎么说话。您瞧风儿跟着九小姐才多少日子,那人就跟个泼猴似地了,可青霜跟了九小姐这么多年,仍旧不声不响的。”
“……嗬……”丁姀才直起的身子渐渐又缩了回去,慢慢品茶道,“罢了,人都去了那么久,仔细让青霜听了心里再难受。”
春草“嗯嗯”了两声:“不过小姐您不觉得奇怪吗?七小姐自从青娥死了之后,便再没要过丫鬟呢……”
丁姀点了点头:“是有些奇怪,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唔……这又怎么说?”春草不解。
夏枝撞了撞她的胳膊,道:“倘或有一天你不在了,那小姐身边也定只有一个我,你明白吗?”
“呃……”春草一头雾水,摇了摇头,“不大明白……”
“情之所至,不光说男女之事。有些亲情,友情,甚至是……主仆之情,都是一样的。”丁姀放下茶盏,吟吟笑着。若她想的没错,看来丁妙也并非一开始就是个任性妄为的人。尖酸刻薄……那,也兴许是日积一日的不得已吧才搁了茶,楼上忽而一阵“咚咚咚”的声响,几人眉头一皱。春草便骂道:“好不知安分的东西,长此下去,让咱们可怎么住呀”
话才落,丁姈携着两个丫头也过了来:“唔……八姐,适才你们都不在,五姐跟七姐吵起来了……哎……也怪我没劝住,五姐都哭了。咱们要不……去瞧瞧?”
“九小姐……”春草蹙眉,“别的事咱们或可以管管,可五小姐跟七小姐在家里都大咱们小姐一头,咱们小姐去瞧,不是自讨没趣吗?”
“哎……”这个道理丁姈自然懂,她瞅了瞅丁姀,唉声叹气,“要是六哥在,兴许就不会了。他总爱管这闲事,每回总逗着七姐,七姐也就不生气了……”
夏枝听了,不禁脸膛一红,心肝“噗通噗通”一阵乱跳。
丁姀微微笑了笑。丁婠跟丁姀不合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这会子抬头不见低头见,更是没一日清静了。想着摇了摇头,问丁姈:“这会子她俩所为何事?”
丁姈道:“还不是喜儿窜唆的,让五姐上院子去吃饭。不想七姐也占了那位要跟如璧下棋,就说了五姐几句,五姐一时不小心碰了一个子儿,七姐就收不住了……哎……真烦人……”
“我就说么,好好的,做什么要学七小姐那样吃饭还得挑地方的,规规矩矩在房中吃不就完了。”春草奚落道。
这一说,楼上又来了阵猛烈“咚咚咚”声,应是丁婠在冲那俩丫头发脾气。丁姈蹙眉,捂住两只耳朵也跺脚:“哎呀吵死了吵死了……”
丁姀“嗬嗬”笑着:“古仁人之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咱们暂且充耳不闻吧”
丁姈撇唇。
“九妹可是想念六哥了?知道他在哪里吗?”
丁姈脸上便浮起一阵不怏来:“六哥啊……他在祠堂呢,我好久没见着他了呢”
“今日便与我去见上一见可好?”丁姀道。
“咦?”
“嗬……”
丁姈眨了眨眼便明白过来:“哦……怪不得昨晚上你拉着二嫂说话……嘻嘻……原是二嫂帮你撑腰。嗯……那算我一个吧”
丁姀对夏枝眨了眨眼,这亲近之人越多,那关缕儿便更没理由去怀疑夏枝什么的了。
直到中午,夏枝再四看了看提篮里准备的点心,一副惶惶不安坐立不定的样子,终是等来了关缕儿登门。
第一卷 第两百一十九章 反骨六爷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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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关氏一进门,便见丁姈倚着丁姀两人正玩挑线,便道:“哎呀八妹九妹,这里不兴这个……”
“嗯?”两个人诧异。
关缕儿道:“这北方呐,说是玩这个会下雨。前日才下过一场呢,这要是再下,河里的水该又涝成灾了……”
丁姀失笑,只得依言放下,还从未听说过这等迷信的话。不过那话说的好,入乡随俗,就罢了。
丁姈意犹未尽,瞅瞅搁到一边的红线,摇了摇头。
缕儿看了看两个人都穿戴齐整,便道:“你们俩?这是要一块儿去?”
丁姀颔首:“适才九妹说想六哥……我的心一软就……”
“嗬嗬……我说呢,八妹真是副慈悲心肠。好吧……我已让人准备了饭菜,咱们这就去吧。”缕儿欣慰地道,末了又一顿,“你俩可得劝劝你们六哥,听说父亲大人明日就回来了,我猜头一桩事情就是要去盘问他去。倘或他答得好,说不定就给放出来了。”
两个人直点头:“会的会的,咱们都希望六哥出来呢”
夏枝一听,丁泙寅分明被关起来了,这心就不禁抖发了几下。嘴唇轻轻的抿住,闭上眼去。
丁姀瞧了一眼,便道:“二嫂,你看……我也准备了几道点心,要不然……”
“行吧……谁教是我惹出来的呢”缕儿道。
这便只带了个夏枝,四个人就去了。
原来那祠堂正在子午莲荷塘的对面。走水廊过莲亭,穿过假山就是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到。
外头还守了个婆子,屁股上垫着个小马扎正缩着脖子靠墙打盹儿。
缕儿不悦,过去拍了拍那婆子的肩:“福瑞家的?”
婆子一惊:“谁?”见是二奶奶,立马起身抹掉嘴角的口水,讪笑道,“是二奶奶呐……给六爷送饭呀?”说着瞅瞅丁姀她们,十分戒备。
缕儿道:“这是八小姐……她远道而来,想看看六弟。你也想六弟在里头这么久了,生人不见熟人不睬的委实可怜。你好歹也让八妹进去劝劝他不是?”
“呃……二奶奶,也不是小的不愿意,只不过老爷他……”
“你可知道八小姐是何人吗?”
“……”婆子果然就顿住了。
缕儿一笑,道:“她可是当今圣上御封的士女,你想咱这大梁朝能有几个?”
婆子脸色一白,慌忙跪下来磕了几个头:“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请士女原谅。”
丁姀有些啼笑皆非,忙道:“起来吧。”
那婆子便跐溜从地上爬将起来,拔出别在腰间的钥匙,开了祠堂的门,几个人方可入内。
因怕是丁泙寅再次逃走,二老爷命人将祠堂外沿专放香烛的地方都腾空,挂上祖宗拜影,朝外的那扇大窗户都用木板钉了个死。于是当那婆子打开第二道门时,里头乍然的黑暗让几个人都眼前一黑,只隐约闻到一阵烛香。
缕儿毕竟早已习惯,唤了声:“六弟……”
角落里便稍稍传来一声轻微的回应。
缕儿方转身打发了婆子出去,又对丁泙寅道:“六弟,你瞧瞧谁来看你了?”
“谁?”这声音早已不似在姑苏时那样英气勃发,轻轻柔柔,像对这般禁闭早已妥协,却又不甘。
不知为何,丁姀反倒怀念起以前那个,甚似出身牛犊不怕虎的丁泙寅来,似朝阳般活力四射,无所畏惧。
察觉到身旁的夏枝小声啜泣了起来,她赶紧掐住夏枝的手腕,出声对着丁泙寅的方向道:“是我,六哥”
“……你……你是……”丁泙寅哽咽。
“我带了些点心来看你……六哥,你若身子好的话,就到我这边来,亲来拿了好吗?”已经渐渐适应了这屋里的光线,隐约看到屋子正墙悬挂的便是祖先拜影,两根白烛三炷清香,以及悬在拜影前偌大的长明灯。
底下正隐隐颤动着一个人影,半跌坐在地上,衣裳头发倒是好好的,就是清减了许多。看不出他是何表情,等这阵颤动过后,他便慢慢地起身了。衣裳相互摩擦的“娑娑娑”声划开屋里的沉静,像是时间的标记似地,慢慢朝着丁姀蠕动。
“……八妹吗?”丁泙寅已忍不住嘤嘤泣哭,显然是看到了夏枝,竟停搁在了半路,不能动作。
丁姀赶紧推了夏枝一把:“六爷走不动了,你快送过去。”
夏枝吸了下鼻子,低着头含泪将手中提篮伸过去。感觉到提篮被人握住,心仿佛被拧坏了似地,眼泪珠子再关不住,涓涓而落。
“六……六爷……这些……这些都是您爱吃的姑苏小吃……是奴婢亲手做的。六爷倘或不嫌弃的话……就,就收下吧……”
“唔……”丁泙寅含糊应了声,便将提篮接了过去。
夏枝双手一垂,长吸了口气,慢慢回到丁姀身边。
关缕儿叹了口气,将饭菜都搁到一张小圆桌上,道:“六弟,父亲大人过几日便可回来,你再熬上几天。届时服个软,就出来了……”
“……”丁泙寅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对关缕儿的话恍若未闻,抬头问了句,“八妹怎么也来盛京了?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关缕儿笑起来,便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说。惹来丁泙寅一阵长吁短叹:“嗬嗬……如此看来,最不争气的,倒真是我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六哥的路还长着。”丁姀轻笑。不想夏枝已有些抽气,便知不能再留,道,“等二伯父回来,咱们再求求他。你在这里也好生吃饭,别弄坏了身子。”
“你们要走了吗?”丁泙寅立马紧张地问。
“嗯。”丁姀道,“咱们都在外头等着你呢。现如今五姐七姐九妹都在,她俩个也十分惦记你……”
“是呀六哥,”丁姈沉默了良久,打进这香烛房里时就有一股压抑。她毕竟还是孩子,这等时候见了祖宗拜影也不免有些心中敬畏,便一直不敢妄加论语。但见丁泙寅消极异常,她也不十分看得过去了。在姑苏时,那些姨娘们不敢招惹丁妙,就天天围着她二人打转,久而久之,自然她与丁泙寅的感情最是深厚,也最能惺惺相惜。此刻见着丁泙寅这模样,真是替姜姨娘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可让姨娘怎么办?”
丁泙寅一愣,双肩顿时松了。低罢头沉思着,良久才道:“嗬……你们都走吧。我想想……”
几个人点点头,方要离开,却又被他叫住:“二嫂……”
“嗯?”关缕儿回眸,“六弟有何话要二嫂转达出去的?”
丁泙寅摇头:“并非要二嫂转达什么。只是想知道,二哥他现在?”
“你二哥他现拜于国子监鲁学正门下,明年就要参加会试。你不是入簿京城,参加乡试吗?父亲大人原都安排妥当,只不过……”
“嗬,我知道了。”丁泙寅道。自己年近十七学业无成,丁朗寅在自己十七岁时,早已中了乡试,赴南京小国子监读书。这般想想,自己可足足窝囊了十七年呐再看了看朦胧中日思夜想的夏枝,好像已经无颜以对了。
挥了挥手,连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