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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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是吗?”她说,“好。你觉得好就可以了。听自己的。”
我的泪水再度决堤而出。
青葵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让我真正地告别了过去。我突然意识到,她给了我连我父亲也不曾给予我的尊重。我爸总是说,你应该这样,那样不行。而青葵却是:好,听自己的。尽管我知道,在关键时候,她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原则。
她甚至都没有问我要改成什么。
长久的静默,我强忍着泪水,但那没有用。青葵不说话了。她闭着眼睛倒在修篁怀中,不知是因为极度疲倦而休息,还是她知道我需要时间来平静自己……
很久之后,青葵才问:“那么,你现在叫什么?”
“我在档案室的一本书里看到的,看了整本书,我就只记得这两个字:尘音。”
青葵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剧烈地呛咳起来,虚弱得无法停歇,很快上气不接下气,陷入昏迷。
修篁惊得一言不发,仅抬起手飞快地打出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释放急救法术。动作之大,差点撞到我,我忙闪开到一边,看着修篁将在空中凝结成型的法术打入青葵体内。
一阵忙乱之后,修篁伸手探了探青葵的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青葵气息渐平。
很长时间里,她沉沉睡着,寒冰室中寂静无声,她浅浅的呼吸声因此听起来格外沉重。
修篁仍然不断地施放法术,每道法术落在青葵身上时,都会看到青葵轻轻蹙起眉头。我不禁担心,她会不会连这样小小的惊动都无法承受。
好不容易才悠悠醒转,她挣扎着睁开眼睛,那深邃的眼睛几乎要让我忘记了她其实仍然失明。她直直地注视着我所在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艰难开口:“尘音……尘音……你,你居然要以此为名……”
“为什么不行?!”我大声问,有点失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青葵急于回答,呼吸再度急促起来。修篁态度坚决而强硬地赶在她出声之前:“青葵,注意身体!不许激动!不然我就让你乖乖地睡过去,什么都等你身体恢复了之后再谈!听到没有?!”
“听到。”青葵老老实实地小声回答,然而,平静或激动已经不是她可以控制得了的。不过,显然是害怕修篁会说到做到,而此时她却无力反抗,她还是停了停,然后才说:“我没有说不行。你什么时候听到我说了?……不过,你……你真的心意已决?……认真考虑,认真考虑……请你,请你认真回答我。”
我低下头注视着她苍白的脸。
“心意已决。”我坚定地说,“不可以吗?”我又挑衅似地问了一遍,修篁责备地瞪着我,但没有插话。
青葵叹了口气,哀哀地说:“你不……不要这样嘛……我真的没有说不行……是不是我刚才的语气让你误解了……请你听我说,好不好……”
“对不起。”我说,突然发现,她今天说了好多个“请”,这种时候,让我悲哀地感到,我竟然使她那么小心翼翼,对我那么生疏起来……我忍不住去握住她的手,“青葵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尘音……”青葵的声音发颤了,听上去几乎像要哭了一般,修篁不解,抱紧了她。
“小青!小青!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了?!”
“尘音……尘音……你真的要叫这个名字?你能负起责任吗……”
什么意思?她的语气让我有一种很不舒服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即将发生。我仿佛看到,一个玻璃球正顺着平滑的桌面缓缓从容滚向桌边,即将滚下桌面……
“……能。怎么了嘛!”
“你可不可以,同意我……承认你的名字,但是不让你把它告诉其他人?”
“为什么要这样?名字不是为了用吗?不说出去,取来干嘛?!”
“就是,为什么啊?”修篁也问,她听得不明不白,几乎怀疑青葵是不是意识混乱了。
青葵沉默了,她沉吟良久,终于,还是不得不选择了开口。
她又叹了一口气,仿佛连带着心情也一并沉到谷底。
“……界神在上。历代督道前辈们。”她低低地祷告一句,仿佛是想求得原谅。“我不该说的,这个早应该销毁在历史之中。”她一脸痛苦,但不完全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说,你一定不会服我。”青葵尽己所能提高音量,“你可能一转身出去就会讲得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是?”
她一下子道破真情,让我不禁又佩服又很不服气。
“但是你既然让我知道了,我就只能负责。——是这样,”青葵卖了这么久关子,终于要说出缘由!
“‘尘音’是一个古代督道术中无法可解的死咒的后半部分,在一千多年前,二十年左右的时间里忽然盛极一时,人人知道,但又很快沉寂。原因是念出它的代价实在太大,后果无法预料,而且通常很严重。再然后,它在下界被列为禁咒,在督道之间代代相传,但没有人再冒险使用。关于它,目前在资料之中只能找到一些相关的描述,但是查不到咒文本身,因为当时有人倾尽力量设下封印,使得它不可记载。而在现世……我了解的也不多,不知道后来是怎么销声匿迹的……”
仅仅是这样的一小段话,青葵都讲得很慢,花了很长时间才说完,她稍稍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你要叫这个名字,本来没有什么。但是,你跟陌念走得很近,如果有人不小心……比如在远处冲你们俩打招呼,把你们的名字连在一起喊了出来,那就完了——‘陌念’是这个死咒的前半部分。”
“陌念?哪个‘陌’,是‘莫非’的‘莫’,还是……陌念——”
“不要说!”青葵激动地嘶声打断我,“——由于不可记载,所以具体是哪些字已经不可考——只要是发音一样,就会生效!”
修篁震惊不已:“法术中还有这样的东西?!我都没听说过!”
“太危险,不能随便说,更何况是禁咒。”说出这件事,似乎让青葵更虚弱了,惨白的脸上汗涔涔的,“王也知道,他曾经是督道,你们都没注意到吗?他从来都只叫陌念为阿陌,就是怕不小心会口误。”
“这个死咒就是怎么样?念出来会怎么样?”我害怕又茫然。修篁抢过话头,想让青葵休息。
“死咒念了就无法可解了,离弦箭不回头,但是至于念出来会怎么样……”
“会实现你当时心里的一切愿望,即使是全无法力的普通人或者无意间念出,都会生效,即使是完全不知道那是一句咒文的人也一样。但是你为了实现这个愿望要付出什么代价是不知道的,不过,据我推断,应该是要比你得到的要多……看下界的心情了。”
“这样……”我不由得感到心中寒冷。即使青葵有充分的理由,但不知道为何,我的本能呼唤着,坚持着。
“你若是还想使用……那么就让修篁给你下一个禁制吧,这样比较保险,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全名……不管多么小心,人总是会犯错的。”
我想了想。“好。”
虽然我内心的某一部分咆哮着告诉我,这样跟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苏戢锐已经离去,现在修篁和青葵身边的这个人,是个无名者。
青葵说:“尘音。”
我突然明白她的用意。这一刻,仿佛是一个仪式。
我答应道:“在。青葵。”
“……好。”
“那么以后,叫我尘吧。”
“嗯。尘……阿尘。”
【外篇】 人生碎卷
等候在考场外的人
光葵十七年。
三月。
今天星期日,是联大附初直升附高考试的最后一天。对于有希望直升的学生来说,这场考试的重要性甚至高过接下来的中考。如果直升上了,那么中考考得再烂也无所谓,而直升没上,也是权当中考的一次练兵,所以,当下午最后一门考试的钟声已经打响,而众多的家长仍等候在附高的校区门口外,像迎接中考和高考学生一样地,也就不足为奇了。
联合大学的校区很大,各个分部基本上是分开的,但是大部分设施都可以混着用,只要你不怕高中学生的白眼,小学生完全可以到高中校区的食堂吃饭。
等待的家长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地闲扯,大部分人都是相互之间不认识的,此刻因为实在是紧张和无聊才呆在一起,谈话的内容也不外乎孩子,学习成绩,直升考,高中……
他们穿着厚厚的冬衣,手或揣在兜里,或在胸前紧张不安地搓着,有个别人还在原地蹦跳试图取暖,引来别人各种各样注视的目光,有的人心里烦,看着他跳更烦,有些人没事干,觉得看着也没所谓,还在原地数起了周围各种人的取暖姿势,还有人干脆视而不见,心里想着自己的事……
有些人是一个人来的,有些则来了一家子,祖父母,父母都出动了,有细心的带了孩子爱吃的东西,衣服还有别的什么,另外还有一个带了一罐热汤。有些人大概是因为孩子不让,在门外等到考试要结束了就匆匆忙忙赶紧提前回去,然后回到家里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昨天的考试后,还有家长躲在一边看孩子出了校区,就在后面跟着……招式百般,用心良苦,无外乎也就是希望孩子能不负众望……
在一个一直拉扯着自己围巾的妇女旁边,站着一个衣着不多的少年,他一直望着大白天还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不走,不动。
那个妇女一早就觉得他很奇 怪{炫;书;网了,观察了他两天,此刻终于忍不住踱过去和他搭话。
“呃……你好,等考生?”她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那少年吓了一跳,似乎并不想有别人跟他说话,但他很敏捷地掩饰起来,没有让那妇女发现。
“是啊。”他说,即使其实心里明白她不过是想聊天,还是努力吞下了后半截话:不然在这儿干嘛?
“你等的是你的……?”那妇女没有问出“什么人”这三个字,因为听起来挺不礼貌,但是在这儿等的一般是家长,这个少年居然还是一个人来的。
啊,这个……少年愣了一下,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头脑里飞快地考虑着各种方案,同时思索着自己跟她那完全扯不清楚的关系,“嗯……是……妹妹……”
她偷偷地打量着他的神态,再加上他回答时的犹疑,其实这少年说不定是那“妹妹”的男朋友呢……咳,如今这些孩子,才初三就交什么男朋友啊,玩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还嫩着呢,倒在这一本正经地等她了咧……不用等了啦,反正你等也是白费功夫的,她哪里考得上直升哟……心思有放在学习上么……她有点刻薄地这么想着。哎,我的儿子绝对不会像他这样……
她沉浸在自己添油加醋的臆想里,随口这么问着,掩饰着心里的想法:“她是哪个班的?说不定跟我儿子一个班……”心里其实想的是:最好不在一个班,免得带坏我家孩子!
那个少年却有点像看穿了妇女刚才的想法,微微蹙起眉头。
哪个班?!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少年着实又为难了一阵子,他还真的不太清楚她是哪个班的!
“哦,你儿子在哪个考场啊?”少年以攻为守,心里正盘算着找什么借口离她远一点。他真的很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