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袭音-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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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者便是蔡州时候,也有乐趣?”
“阿兄,宝袭不是湘娘。虽是同姓,所求却不同。”
“宝袭只愿一家平平安安,阿兄不必高位,却可延温氏风骨。”
“婚事如何?终是佛祖心意。前生债,今世还。”
“别人轻辱又如何?终是别人心思。若已身并不在意,那么,到底是谁轻辱了谁?”
宝袭说最后一句时,眼神闪闪,恰如明星。让温思贤不由的想起了上元节晚在街上的那场好戏!虽是温氏落败,可裴子隆也好、崔贞慎也好,何尝得了半分颜面?那二人日后思量起来,怕是要比败在温氏手上更觉心中憋屈吧?而已身当时虽是不及,却因心中早有所计,并不觉得羞愧。再说了,宝袭那话说得很好啊!天下事百业千行,若争在行行皆第一,岂不真要千年万年长?
得不到的,舍出去,也许会更好。
一夜反覆思量,三更的时候终是心平睡熟了。
次日入值,神情又如往日平静。
太宗看在眼里,午膳时分留了长孙无忌。几句旁话后,引出了正题:“这个温大,倒真有些意思。昨日他家妹妹及笄,却不请假归家,依旧上值。端出一脸喜色来于朕瞧,朕不理他。才不过一夜,居然又如常了。”
“大许是温湘娘说了些什么吧?”长孙无忌有些摸不准皇上在温家事上的态度。当初侯家做那事时,皇上到底是真没顾上还是如何,不得而知。事后不见补偿,多年冷放着。温氏进京,依旧冷着冰着,直到高丽归来才想起温家这么桩事。却在殿试温思贤后,立时便赐还了爵位。可官役里往温家放贱口时,那些人选……说不是故意的,怕连妇人也不会相信。温思贤两次联诗夺魁才有了圣人提携,看似巧合。可节宴上,什么不好玩?偏要打着温家最擅的联诗?这些都罢了,君上赔情心思本是艰难,皇上肯给温家机会便是大幸。可长孙无忌不明的是圣上那天,说温大、得婿。到底如何心思?前后思量实难揣测。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出,转过一念,便把由头放在了温大姑母身上。
“虽是聪慧,不过才十七八,难免有小心思想不开。家中长者,有人说教,原是他的福气。”又不见圣人说话,长孙无忌便补上了这句。
太宗眼中若笑,夹箸食了一口后,又云:“听说今年那半里红尘,便是温湘娘手笔。”
提起这个,长孙无忌便笑了:“臣家有人看过,确有禅机深义。看似无华,内有乾坤。转上几圈,多有心得。”
太宗悠然叹了一口长气:“温湘娘,还真是长进了。”
三月十八,温氏正式挂匾。没有惊动外人,只是聚集家仆训话申诫,畅白温氏家规。
正堂阶前,温湘娘稳居正位,宝袭陪在右首。苍伯涵娘一左一右,阶下便是百余口温氏家仆。先是分男女列队,而后苍伯涵娘又公布了前院后院各处的新任职表。与原先差使相比,竟有六成调动。别处宝袭不熟,只自己院中,除徐娘外的三个仆妇全被调了出去,鸢儿更是直接发配出了后院。当然,有出便有进,按上如弦的例,这次又进来三个仆妇两个侍儿。
“娘子可要唤进来问话?”清清虽然依然留在院子里,却明白正身的订成了三等,自然是不能放在屋里的。倒是蓉蓉顶了上来,如瑟的性子这些日子也看清了,蓉蓉便索性放大了胆子,立到了人前来。
宝袭眼皮也没抬,翻看手里的东西,话声和气里却透着一股阴寒:“照以前的规矩。”
没有说明白,却也没有补话的意思。蓉蓉等了三句话的功夫后,退出去了。
如瑟默首立在娘子身边,心里小鼓咚咚响,低头顺眼更甚。宝袭看后笑了:“怕什么?真金不惧火炼。与其管着她们、束着她们,不如放开手脚由她们折腾。想要什么,会耍什么手段,她们原是比吾更急的。”
“娘子聪慧!”如瑟乖乖的回话,说完见娘子抬头眨着眼睛,似乎在等自己开言。手心捏了几紧后,颤着声道:“不敢有瞒娘子,奴是被前头府里的郎君卖出府的,主母威严,不喜如瑟。郎君无奈,为保如瑟性命才卖出府。是故,如瑟不敢出门。”虽如今是温氏仆了,可是如瑟自幼长在长安,各家府邸里互赠仆婢姬妾的事瞧多了。温家虽如今有望,可比之之前那家仍是不足。所以:“奴愿一辈子侍候娘子,忠心服侍,绝无二话。请娘子成全。”
宝袭眨眨眼睛,一时没言语。低头看着手中物件,陷入沉思。
公主产期将至,宝袭的针线手艺自是不能见人的,可如瑟有时间。前几个月不能动弹的时候,就画了一些花样让如瑟在屋里边养病边慢慢做。这会子腿脚也好了,东西也做齐整了。不是什么小孩物件,只是几件束腰,系扣处缝制的是银环,配以革带。从粗到细各自尺寸兼有。初想时只是偏差,等做出来后,摸在手里却发现此物竟然颇不错,虽然没什么弹性,却因是系带的更加结实。如瑟的针脚缝制极好,颜色料面也选得不错。加上原来那桩‘恩义’,似乎应该点头同意。原本宝袭也是作如此想的,可现在:“你原先家主何人?”
何方神圣总要说个明白!若是无所谓的放在后宅也无所谓,若是果真厉害:“蔡州还有旧宅,送你去那里安置亦可。”
如瑟先是让吓了一跳,以为娘子会顾忌温家舍了自己。可后来听娘子居然有心送已去蔡州躲避,不由喜极低泣,猛猛摇头:“不防事的!只要娘子允奴呆在院中便可。奴、奴愿一辈子不出门。只要……只要偶尔听一半句消息就好。”
第58章 意外事
清河公主产期约是四月初,可具体哪日产婆无法定,只说提前一旬推后一旬都是有的。公主诞嗣,宫中自有专司隐婆提前一月住下,以备不测。清河公主此胎前些害口颇重,直到六七月份方才好些,安然进食法这后面三个月左右时候,可那肚腹却是颇大。想来生产不易,两个产婆更是日夜精心。三月进了下旬后,肚腹渐自有下沉迹象,照理不出六七日就有动静。可那肚里的乖娃却是性子乖稳起来了。三月都过去了,还不见动静。
宝袭有些沉不住气,禀过姑母后,便带着蓉蓉去了清河公主府。依旧是走的后门,进得殿瞧见公主后,也没别的话好说,很直接的来了一句:“二娘想公主府上的汤饼了,特意前来过过嘴瘾。”没规矩到家的话,听得清河不知是该怒好,还是该笑好。不过有这么个泼皮在,日子倒是好打发了许多。白日里坐在一处闲话语聊,谈天说地,讲经论理。晚上则同睡一榻,困时歇觉,醒时也有个说聊的。阿辉阿月虽好,但总是仆婢,不似温二娘这般,是个真正的‘外人’。
“听说你那院子起名叫持珍?”
“是啊!吾有三宝,持而宝之。韩非子解老!”床侧温宝袭的话声怪怪的,清河听了好笑:“又如何了?”身侧人哀叹:“阿兄取的名,吾不曾猜出含义,被罚抄了解老篇五十遍。”清河心情愉悦:“那汝姑母院上所挂〔佐然〕出自何方?”
“佐愕然愧忏,出自晋书·佛图澄传。”
“咦?这个更偏,汝倒知道?”
“没法子,故事有趣嘛。”
“那你家阿兄挂的镜言二字又是何解?”
“温犀秦镜、温树不言。”
“这你又知道?”
“呵呵,阿兄予的通云薄上有许多赞美官员的溢美之词。”看多了,不会用也会背了。
原本只是闭目闲聊,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却在听到通云簿三个字后,睁开了眼睛,扭头看睡在里侧的温二娘,眉角微微抖动:“温大郎于汝看那个做甚?”通云簿是士子们入朝必备之物,却与后无有甚相干。
宝袭无力望天,总不能告诉清河说,哪怕喝了符水、背了旧书,温大郎还是用各种办法试探了自己许多回吧?
没有回复,清美的脸儿上,寂静平和,眼睑安稳不见颤动。似是无谓,可清河心里渐渐生出了异样。想着伞儿回来时曾经说过的种种,思及那日温家及笄礼,心底不由柔软下来:“这条路温大走得着实偏了些,虽是一家之主,可女人间的手段,男人大多是不懂不知的。”
这话竟象是阿兄那般,是为了妹妹将来在夫家投其所好似的?
宝袭哑然失笑,睁眼却正对上清河了然亦自悲凉的微笑。一瞬时不由怔住,嘴角松落,动了几动却说不出话来。清河看之淡淡闭目:“不早了,睡吧。”
四月初一没有动静,初二初三依旧如此,一直耗到头旬过去,还不见有生产迹象。太医院的医士们已经轮着转过了两圈,皆道还好,隐婆也道小贵人在肚里甚有精神,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想出来?
宝袭悄悄拉过阿辉,问了公主信期和最后一次同房的时间,掐着手指算了半天,都是时辰已到,可是他就是不出来。
四月十二是温湘娘花诞,宝袭自是要回去一天。临行时特意嘱咐阿辉,要有动静,一定告知。阿辉很是喜(…提供下载)欢这个温家小娘子,虽说年岁不大,可却很会开解公主心事。听言自是点头,末了又拿了一个精致小盒塞给了温二娘。宝袭讶异,阿辉自是赶紧解释:“温家大娘子花诞,公主既是知了当然不能落下。一份心意,只是怕二娘不自在,就让奴悄悄塞过。”说完还故作了可怜模样:“温娘子一定收下,不然公主可是要罚奴的。”看阿辉那嬉笑打闹模样下的乌黑眼圈,宝袭笑了。
出府,上车,蓉蓉低头坐在车厢边角,宝袭翻看盒子半晌后,终是打了开来。
一对赤金双翅展凤步摇,做工极其精致不说,凤眼还镶着鸽血红的瑰宝,尺量不大却色极纯正。口衔三串乳白米珠,未尾吊坠二短一长,竟是三珠指肚大小的极品东珠,精圆无暇莹光如月。一张二指宽的纸笺压在金玉之下,取出展开,上面秀美斜柳,三行四列:“涅盘重生、珠圆玉润、吾甚欢喜。”
两滴热泪不由砸下,溅至珠上,碎出一地喜悦。
李敬,吾也甚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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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素提前归来,至家时已是夕晚。
车马是公主府的,停在门口扶阶而下后,蓉蓉回身打赏两位宫人。隔着纱幂看去,那两个宫人甚欢喜模样?
“不过是将银饼换成铢钱。”见娘子似乎微有转头,蓉蓉便扶手上来解释:“银饼虽好,却不可易物,不如铢钱来得利便。”
宝袭轻轻笑笑,扶手进院。
既是归家自然要拜见姑母,温湘娘接过公主赏赐步摇,有些凝眉:“此物是宫造。”
宝袭倒是不知,不过:“宫造的,民间不可佩戴?”唐律上好象没有写这条,只对服色有所要求。其它的‘民俗’宝袭实不了解。
温湘娘好笑的剜了宝袭一眼,展手将物件交给了涵娘。敛衣正坐,上下打量又是一旬未见的二娘。似乎每到公主府一次,二娘身上都有些异变。这次归来,更加稳重大方了。坐姿也不似从前散漫无度,规规矩矩的颇有章法了。心中满意,话语更是柔和:“不是不可,只是戴出去多有闲言碎语。吾家尚自微薄,就不要在这些上面一争长短了。”这是第一次,温湘娘如是教导。宝袭甜笑应诺,温湘娘心情甚好,又问了公主产期如何?宝袭自然把孩儿不愿出来之事说了,眉宇紧锁,十分忧心。“公主肚子本便偏大些,如今又这样,姑母,您看会不会?”古人讲忌讳,宝袭不敢乱言。温湘娘听了也是皱眉叹气,思量一会又问:“太医可说过催产之事?”
这样的说话语气?竟象是十分熟悉?宝袭楞住,看向姑母,眼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