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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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阵锐利的疼痛,我虚晃两步,二话不说就奔向燕清韵的房中。
房中早已是泣声连连,燕清韵一袭白衣躺在床上,身边是一尺白绫。
“千瞳!”静雪的脸出现在眼前,早已是泣不成声,她不由分说紧紧将我抱住。
我下意识抚上她背,轻拍着安慰她:“静雪,莫哭,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小姐,一切都怨老奴,是老奴该死啊,夫人下午说想吃香糯藕荷,遣了老奴去张罗,又支开了随身服侍的几个丫鬟,谁知就这一会儿工夫,夫人就……老奴辜负了老爷和小姐的嘱托,老奴该死啊!”詹台晋正说着,抬脚便向旁边的柱子冲去。
我眼疾手快将其拦下:“晋叔,这怎么能怪你呢?”看向一脸安然的燕清韵,“一个人若是去意已决,又岂是我们能拦得住的?”
“小姐,老奴知道您心里难受,您想哭就哭出来吧!”詹台晋一面老泪纵横,一面劝慰我道。
我摇摇头:“夫人遂了自己的心愿,又有什么好哭的。”
说罢挣开静雪:“着人再安排一下,明天将夫人与老爷,一同出殡吧。”
天刚明了,吉时一到,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方有人前来吊谒,我与静雪一身孝服跪在一侧答礼,本以为树倒猢狲散,可没想到却是百官络绎不绝,一时让我有些吃惊不少,不过好在准备周全,众人各安其职,倒没出什么乱子。
静雪跪在我身旁,想是怀了孩子多愁善感了些,不多时便是泪眼婆娑,被烧纸的盆火一熏,轻咳了几声,我担心她身子吃不消,就无视她的反对,硬是派人送了她回房歇着。
“兵部主事流殇云大人叩首!”
只见流殇云一脸肃然,上前鞠躬上香。
“家属答礼!”
流殇云至我面前,我深深低头行了一礼。
“千瞳,节哀顺变。”流殇云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说了这句。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流殇云见我这样,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却听门外唱到:“皇上驾到!”
与流殇云面面相觑,起身迎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未等镜亦城进门,我便屈膝跪下,俯低身子。
一只大手握住我手腕,将我扶起,抬眼却看到天子一脸沉痛。
天子身后站着的,是詹台玦衡和镜司澈,镜司澈也破例未着青衣,而是以黑色代之,更显得长身玉立,温文尔雅中不乏成熟稳重。
詹台玦衡则是一身白衣,连发带都换做了素白,乍眼看去倒像是孝服丧衣,衬得脸色寒冷如冰,他余光看了眼灵位,似乎并不讶异,只是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今天天子穿了一件龙纹灰色常服,显得他精神也有些委顿:“千瞳不必多礼了,太尉大人乃朕的左膀右臂,今日他驾鹤而去,朕说什么,都是要送他一程的。”
我再行一礼,受宠若惊:“谢皇上!”
将他们三人引至灵前,亲自点香,期间我一直低着头,不愿与任何人眼神交流。
镜亦城,恐怕此时此刻,没有人愿意看见你!
然而镜亦城却对我此刻的心情毫无察觉,只是望着燕清韵的灵位发呆,眼中隐隐可见一丝哀伤。
待我将点好的香递给他时,他才似乎回过神来,只见他郑重地鞠了三个躬,傅义坤上前接过手中三炷香,端正地插进香炉。
“家属答礼!”
“千瞳,你姨娘很是担心你,待你爹娘的事后,就搬进宫中过来住吧!”镜亦城宛若慈祥的长者。
我不敢看他,强压滔天恨意,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多谢皇上皇后惦念,只是千瞳现下实在无暇顾及此事。”我平复心中的翻江倒海,假做平静。
“这样,那就缓几日再说吧!”镜亦城说罢就要抬脚离开。
“父皇!”詹台玦衡突然跪下,俯身重重磕了个头,“太尉大人于社稷有功,又对儿臣有十数年养育之恩,然儿臣却未来得及报答,如今心中很是愧疚不安,还请父皇能够恩准儿臣能为太尉大人守灵一日,一是昭显皇恩浩荡,二是也让儿臣略尽心意。”
镜亦城看着跪在脚下的詹台玦衡,面色复杂,最终还是应允。
送走天子,又候了一会儿,终是到了出殡的时候。
詹台玦衡虽然留下,可是毕竟已不是詹台家的人,又贵为皇子,自是不能出现,只能由我扶灵,因着爹生前一切皆是朴素从简,揣度着他的意思,这出殡自然也没有劳师动众,却还是引来了不少百姓前来,一路上两边皆是啼哭不止,徒惹人伤悲。
第一百七十四章 相对
转眼便到了晚上,因着刚刚出殡,这灵还是要继续守着,我与詹台 衡一人一边跪着,皆是沉默无语。
直到了后半夜,想着白日里府上人颇为辛苦,就等他们添香加油之后便打发他们下去休息了,整个灵堂只余我二人。
空荡荡的堂中只有纸钱燃烧发出的“哗哗啵啵”的声音,即便如此,仍旧觉得彻骨的寒。
“这几日你辛苦了。”詹台玦衡一面向火盆中放纸钱一面说着。
本是安慰的话,却听得我一阵心酸:“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娘,我……”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娘自己选的路,也许,这样也是一种解脱。”詹台玦衡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可是手中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我看着燕清韵的牌位发呆。
“我娘,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詹台玦衡的声音将我拖回现实。
我看向他,虽然仍是淡然的样子,可是我却隐隐的看出他眼底的一丝期望。
“她说,她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詹台玦衡闻言低下头去,只看得到他手上不停地将纸钱丢入火盆中。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旁,伸手握住他的。
虽然一直在火盆旁,可是我的手依旧冰凉,可未曾想到詹台玦衡的更甚。
“我看得出,你娘她,真的很爱你,只是她不懂得怎么去做罢了,所以,他宁愿让你怪她,这样的话,他心里的愧疚才能有所减轻,她一直,活得很辛苦……”
詹台玦衡没有抬头,只是我感觉得到他的手颤抖的越发严重。
我从他手中拿过纸钱,慢慢投入火中:“书上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有些事情诚然是不值得伤感,可是有些事情,反而只有XX过了,才能化悲伤为力量……”
不待我说完,便被詹台玦衡一把紧紧抱住。
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任他将我越抱越紧。
詹台玦衡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慢慢的,感觉到肩膀一片温热。
他带着哭声,喃喃说着:“千瞳,我很担心,我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
反应过来,我伸手轻轻环住他,继而也收紧双臂:“不要担心,玦衡。”
“爹离开了,娘也离开了,千瞳,我只有你了,”詹台玦衡像是呓语般说道,“不,你也不属于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我反驳道,“玦衡,你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詹台玦衡身体一僵,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是说真的吗?”
我拼命点头:“真的,我答应过你娘,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詹台玦衡蓦然放手,别过头去:“你答应我娘?”
我不明所以:“是啊!”
詹台玦衡轻哼到:“原来如此。”
我伸手想要拉他,却被他躲开:“其实你不必因为对我娘有承诺而如此的。”
我恍然大悟,急忙想要开口解释:“不只是这样的,玦衡你听我说……”
“不要说了!”詹台玦衡吼道。
我因他这样有些吓到,一时愣住。
詹台玦衡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不起,我想安静一下。”
纵使我有满腹的话想说,也只能咽下。
这日因着詹台玦衡要回宫,便与他携了府中人前去为詹台翎与燕清韵上坟,方拜祭结束,便听得不远处隐隐一阵琴声,仔细听去,不由大惊,分明是那首“凤凰游”。
顾不得他人,双腿竟不受控制的向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没走多久,便见一袭青衫渐渐引入眼帘,镜司澈背对着我,认真的对着两座墓低首抚琴,浑然不觉有人靠近。
目光落在墓碑上,待着清上面所书之后,心中一沉。
走向前去,我摘下腰间竹笛,随着镜司澈的琴声开始吹奏起来。
镜司澈的手一顿,却很快反应过来,没有看我,只是继续弹奏。
回想上次同奏,彼时的我还是一派天真,对他满心的倾慕向往,如今虽只过了一年时光,可是细细想来,却仿佛是沧海桑田一般,令人唏嘘。
从镜司澈的琴声也听得出,他的心境,也早不如那时一般谦和冲淡,现今,他毫不隐藏自己的恨意与不甘。
虽然技艺各有所长进,但是彼此之间的配合,却再也回不到往昔一般默契。
仍记得这首凤凰游,寄托了我曾经遍游山水,自在一生的愿望,然而愿望终究只是愿望罢了,太过沉迷,只会伤人害己。
恍恍惚惚,一曲终了。
相互沉默许久,镜司澈伸出手指,附上墓碑的“羽”字:“不但他的灵魂,能在这青山绿水间,得到解脱。”
我看向他旁边的墓碑,目光久久流连在“夙嫣”二字上:“生虽不能同襟,死却终是同穴,只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爱人,即便是同穴而居,又有什么意义呢?”
“生前再如何辉煌,死后不过就是一坯黄土罢了,”说到这里,他低头拨了拨琴弦,“除了你我,恐怕也再他人记得,与其孤孤单单踏上黄泉,还不如他们相互作伴。”
镜司澈这一番话说的我心情亦是极为低落,没错,静思羽生前贵为太子,死后不但尸骨无存,甚至连宗祠都不得入,而夙嫣则更是凄凉,生前受尽命运摆布,死也是悄无声息,试问,又有谁会在意一个小小宫人的生死呢?
“我也不曾考虑过的如此周到,说到底,这一切多亏了你放在心上。”时至今日,看到他这副样子,我也很难责怪于他。
“是我对不起他们。”过了许久,镜司澈终于开口,难掩自责落寂。
我很想安慰他,可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心里仍是难免会对他有所介怀。
“其实,我知道詹台玦衡今天要回宫,你们一定会来这里拜祭。”镜司澈突然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知道?”我略有所悟,“所以,你是故意引我过来?”
镜司澈没有直接回答:“有些事,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詹台玦衡是父皇的儿子,”镜司澈突然转过身来,用满脸的冷漠掩饰眼底的伤痕,“你早知道了对不对?”
像是心底压了一块石,曾几何时,我也试过被人欺骗,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人欺骗,这样痛的感觉我至今未曾忘记,而如今,我却要做同样的事,如果我选择和盘托出,自可以免去我心中自责煎熬,但是,却要以我父兄两代的期望和詹台玦衡的性命为代价;如若不说,那么,镜司澈与詹台玦衡之间,恐怕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斗争,无论谁败,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司澈,对不起。”声音细弱蚊蝇,我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感觉到镜司澈的靠近:“千瞳,我不要道歉,我只要听你的答案。”
我没有后退,我知道这样的逃避毫无用处。
“是。”
镜司澈气息骤然一紧:“原来如此,”继而哼笑道,“真是可笑,我费尽心思想要他收归己用,甚至不惜四面树敌,却没想到,根本是被他顺水推舟,做了他的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