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向春风-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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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了摇头,遥汀心中有些好笑的无奈,今早从见到法天的第一眼起,就没见他脸色好过,虽然模糊的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离开汀兰殿内,遥汀仍旧并不点明,和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弘礼在前引路,过了司书殿门首内的宽敞天井,经过了外厅及与其相连的内厅,就是司书殿的正殿,法天并未有进殿的意思,弘礼也就继续往前领路。
沿着正殿直行,过不多时即能看见一个两分岔路,沿着笔直前行即可到达司书殿内收藏文书的文书库,如果折南而行,则是鬼差的住处,不用法天吩咐,弘礼也根本不敢往鬼差的住处带路,只引着他们径直穿过文书库,向着内院走去。
过了文书库后,穿过九曲十八个抄手回廊,既能看到一处院门,零夜死后法天令鬼匠全部重新翻建院落,规格已经变得和以往大不相同。
鬼匠生前本来就是极佳的匠人,死后经过多年的历练,不仅速度上迅捷无伦,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盖好了眼前这些数量不小的房舍,且房屋造型考究,规整得当,也是绝对一流的建筑技法。
司书殿的内院中有三处客房,分别夹在文书、副司书和司书的屋院之间,这次修整过后,还特意在司书的院落前加了一道院门,可谓形成了一个院中之院,司书住的院落在整个司书殿的最里面,数道院墙鳞次栉比,隔音的效果,不能单以一个好字便可形容得了。
行过自己的院落,弘礼便知趣的停了下来,再也不敢陪着向前,只是指明了行走的路线,止步不前,法天微微点头,同遥汀穿过六道花圃,这才来到一处院门前面。
知道遥汀不喜奢华,院门左右没有任何装饰,朱色门庭迎着朝霞颜色,熠熠生光,朴实中和暖淡雅。
跨进院门,但见两进院落,屋上瓦饰金粉,门栏窗格皆雕着百合花样,并无过多粉饰,一色的水磨红墙,脚踏台级全为白玉砌成,台级上阴凿着大朵佳卉,两旁翠屏绿障藤萝掩映,诚然是清爽干净又不落俗气。
法天伴着遥汀走近房内,房内并非遥汀想象中的空空荡荡,推开房门即有一股清淡的香气袭来,凝眼望去,袅袅香烟正从梳妆台旁的香架上散发升腾,梳妆台不远是暖石制成的床榻,床旁悬着素淡的细花床帐,床上是素色的纱衾。
“都是落棋收拾的,要是有什么不好,你再和我说,”法天将带来的书籍递给遥汀,看着遥汀将书归架,他本是想要帮忙,又不知遥汀要如何处置,便也就不好插手,只坐到梳妆台对首的白玉桌案上。
“已经很好了,你也不该总差使落棋为我奔劳,他毕竟是你殿中的侍童,总是为我出力,也实在说不过去,”遥汀说着将带来的书籍整齐的放到书架上面,虽然这些书都是从汀兰殿内带来,但多日里她一直在读,对种类也是清楚得很。
“我不觉的有什么不好,”法天不明白遥汀话中何意,以为落棋又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心里正打算回去好好的和落棋谈谈。
“你可别回去折磨落棋,”像是听到了法天心事,遥汀回首说道:“你不是总说为我着想么,我感激你对我无微不至,但你也要想想我的处境,如此下去,我怎么做好这司书殿内的司书?”
微微蹙着眉头,法天有些不悦:“是谁在我背后论你是非?”
“你别忘了,我是你亲许的司书,”遥汀这话举重若轻,法天突然心头有些泛酸,湮没了他的内心。
遥汀是他亲自任命的司书,文折上不仅有他幽冥主的朱红大印,并排还有天帝的泥金帝印,他在天殿外跪了十天十夜,几乎将自己冻成一整块冰,才亲自为遥汀求来了这司书的位置,本来已经心中澄明,可是内心深处,竟还是觉得如此萧索。
从此以往,她便是他的司书,他也成了她的主上,住得相隔并不算远,可却觉得山高水长,内心中滋生出一种天下无不散筵席的索然。
他不能再任意的陪着遥汀吃饭赏花对月观星,遥汀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柔弱,她内心也有尊严骄傲,仅仅依附于他,成为他汀兰内中的女人,绝对非她所愿,而既然他放遥汀来做这司书,也自然不能只是换个大殿囚禁于她。
“弘礼虽然看似唯唯诺诺,却是心机太重,尽管不乏精明干练的好处,也是一柄利刃,为你所用自然是好,与你二心却不可不防,”法天扶着额头,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遥汀。
“那你为什么……”
刚要问法天为何明知弘礼这般性子,还将他放在无害良善的前任司书零夜身边,遥汀却突然明白,弘礼虽然对零夜二心,但只要能够将事情办妥,法天并不在乎他的那些小动作,可是遥汀不同,法天不由得不去担心。
正如遥汀所想,法天其实早就知道弘礼品行处事,不过他的所作所为从未威胁幽冥司中分毫,压制弘礼太过轻松,法天也就全然不将弘礼当做回事,零夜一向很好说话,弘礼使着手段将殿内鬼差皆尽收为己用,反而是更像司书,零夜也并不太过在意,故而和弘礼很是相安无事。
比起零夜来说,现在的遥汀有太多劣势,神元精纯但不如零夜修炼时长,虽然世事洞察明白透彻但又太过心慈手软,最致命或是最安全的是,遥汀以因他宠爱的原因领职司书,属下副司书以次,或许惧她怕她,却难能服她。
长路漫漫悠远可怕,法天开始怀疑,他只为遥汀眼中华彩就将她送入龙潭虎穴的做法,是否太过轻易草率。
“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定不会有事,向你保证,”朝阳扯开大片云雾,柔风轻宛,把无数光亮送入屋内,将遥汀周身渡上了一层暖阳,散发着柔和的霞光,法天并不能看清遥汀表情,只能听得出她声音中的那抹淡定。
此时此刻,纵有千言万语,法天也不知该如何诉说,更何况再为高明的言语,在遥汀的坚定面前,都是一种全无颜色,或许他真该适度放手,给他和遥汀彼此一个合适的距离,他们有得是时间,他也很有耐性,他愿意等,等到地老天荒。
再有不到半个时辰,遥汀就要升殿就职,法天省去了拜主一项,他不想坐在大殿之上接受遥汀膜拜,那不是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因此遥汀就职的事情就要少了好些步骤,较之其他殿王就职时的繁琐麻烦,也就变得更为简单。
知道遥汀早上起得很早,法天也就知趣的起身告辞,盼着遥汀能稍微休息一会儿,也没有让遥汀送他出去,自己走出院门,左手一挥,院门便在他身后轻轻的闭合。
走到方才和弘礼分开的地方,果然不出意料的见到弘礼仍在原地恭候,法天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冷笑,也并未招呼弘礼,自顾的向前继续行走。
弘礼倒是谨慎的跟在法天身后,法天也不出言阻止,任由着弘礼跟着,没有遥汀在他身侧,法天也就走得不再缓慢,一路上没和弘礼说上只字片语,寂静得令弘礼心慌。
沿着来路回走,不多时便到了司书殿殿门外面,弘礼在法天背后跪下,给法天行了一个周全的拜礼,法天这次却没有如弘礼预料的立即走开,但也未转过身去,只将背影留给弘礼,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足足一盏茶十分,当弘礼以为自己要这么跪上一天的时候,法天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如冰屑扫在弘礼的脸上:“弘礼,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这话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听好,”顿了一顿,法天续道:“好自为知。”
“属下谨遵主上教诲,不敢丝毫逾越,”天气尚且有些微凉,弘礼身上却发了一层热汗。
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法天甩袖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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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立腕
蓦地里被法天出语提点,弘礼惊愕之间,就如突然被锁住咽喉一般,吓得浑身寒毛倒竖,透心的凉意直末骨髓,使得他的头皮一阵阵的发紧。
直到法天走远,彻底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弘礼这才敢从地上起来,晨时看到的飞鸟已经不知去向,如同一起带走了他的三魂七魄。
缓和了一会儿心绪,弘礼这才进了殿内,正巧碰到往大殿这边走来的遥汀,便跟在遥汀身后一起进去,请遥汀上了司书座位,自己则是立在殿下左侧,低眉顺目,老实忠厚的不发一语。
遥汀端坐在白玉质地的殿座之上,面前是同样材质的白玉桌案,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四样文房四宝,桌案最左上角,则是一本封皮金色的文书,上面写着‘殿规’两个端正的朱色隶字。
辰末巳初,正殿中仍旧只有弘礼与遥汀二者,遥汀伸手拿起桌案上的殿规,一页一页的慢慢翻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击白玉桌面,不知心里正想着什么,大概是刚刚法天对弘礼的震慑太过可怕,弘礼竟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失神的盯着遥汀上下叩击的手指。
巳时一刻,在司书殿内领职的鬼差,稀稀落落的走进大殿,虽然依照惯例于殿尾排成两列纵队,却是腿不正背不直,有一个是一个,整个身子就没个正形,七扭八歪的不成样子,有些还好似没有睡醒一般,伸着手不停的揉/搓眼睛。
见了此情此景,遥汀面上并无愠怒神色,仿若熟视无睹一般,只是扫视了一眼殿下的鬼差,却是将眼看向弘礼,微笑着道:“弘礼,现在是什么时候?”
“禀司书,现在已是巳时一刻,”司书面前桌案右上角的莲形砚台旁边,正有一个小巧的计时沙漏,殿下一个鬼差以为新任的司书竟然连时辰都不会看,发出了‘嗤’的不屑之声。
那鬼差是最晚进的正殿,因此便排在了大殿右边纵队的队尾,那一字讥笑之音并不算大,但却足以令遥汀听个清清楚楚,遥汀嘴角挑起一抹浅笑,只是当做没有听到。
“司书殿升殿该当何时?”不理会那个无礼的鬼差,遥汀仍旧双眼看着弘礼,等着他的回复,弘礼抬头迎着遥汀目光,却在她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回司书,是巳时整点,”弘礼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他之前对遥汀一向轻视,并不认为看起来柔弱温顺的遥汀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而他之所以对遥汀恭敬谨慎,十分里却是有九分九是看在法天的面子上面,不得不为而已。
“如玩忽职守,延误时辰,该当何罪?”问这话的时候,弘礼突然心中一凌,仰头向遥汀望去,只见遥汀正用拇指和食指夹着金底朱字的殿规一角,面上清浅娴雅,唇边的笑容却是令他备觉阴冷胆颤。
没等弘礼答话,遥汀便先说了出来,声音如山泉清洌:“殿规一百一十六条明文规定,但凡玩忽职守延误时辰,轻者杖责五十,重者杖责一百,副司书,我没说错吧?”
那金色的殿规在弘礼眼前晃成了一重重的黄影,不过是一刻钟左右,数百条的殿规,眼前这位司书就看了个完全?弘礼一时间有些发懵,难道她是早有计划,有备而来?
或许眼前这个司书,并非如自己想的那般简单,弘礼整了整心绪,颔首答道:“司书说的是,没有半分差错。”
“既然副司书都这样说了,那我便放心了,”将背向后微微仰去,遥汀环顾殿下立着的十六个鬼差,这些鬼差虽然都没什么太大的聪明智慧,但也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也不敢扭曲的站着,在遥汀的目光中逐渐站得笔直。
用目光审阅过了殿下的鬼差,遥汀这才缓缓说道:“所谓法不责众,本司书就不再追究这殿规中的第二百六十一条,但毕竟尚且有未迟到的职司鬼差,本司书也只好遵从殿规中的第一百一十六条,和大家论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