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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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岐眼见多说无益,只想尽快回去,禀报情况,于是说,“云尺使臣告退。希望国主您不要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萧盏弹手指,身边的碧喜呈上一碟文书。
萧盏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又递还碧喜,碧喜把文书拿到方岐面前。
方岐惴惴不安地打开来看,刹那间,脸色大变。
“使臣大人的好意提醒本国主心领了。实在不敢劳您操心。”萧盏饶有兴味地欣赏方岐的表情。
方岐心下明白了,萧盏故意装病,自己猜不透萧盏态度,未能给焦急等待的主人传递有用的消息,只说并未遭到怠慢。在画京城方面等待回音时,萧盏却利用这段时间,打了云尺国一个措手不及。当初萧盏回拒晟铭使臣时,将那个人直接扔出王宫,做得决绝。所以这次方岐大意了,被锦衣美食所迷惑,现在想来晟铭当时的处境和现今云尺国不能同日而语,自然对付的办法也不会相同。想到自己误导了主上,恨不得自刎谢天下。
“使臣大人不用急着回去。贵国主大概不日便会赶来这小小边关。本国主不想你错过了。”萧盏/炫/书/网/整理/炫/书/网/整理长袍,站起来,进了内室。
第四卷·第十七章
白熙到达边境的时候,烟尘纷飞,遮掩了落日。
“国主。”驻守的军士,一见年轻挺拔国主,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希望。虽然前些日子听说拓国突袭了北部重镇,截断了部分粮草的供应。但是只要国主来了,一切就有转机。白熙是所有的人心目中的神。
极目远眺,隔着蒙蒙尘土,远处的景物看不真切,只有一片昏黄。
穿过那片昏黄,整齐的营地里,住着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
听说她现身南郡带走碧喜。
听说她回了拓国招兵买马。
听说她当了拓国国主。
听说她来了这个边境小镇。
听说拓国国主戴了一张神秘的蝴蝶面具……他该知道的。可惜从来都是误会,仿佛注定了的擦肩而过。
有好多次,他多么想放弃一切去找她,去说清楚,可是,就算见到她,又能说什么呢。当初放弃一切心甘情愿随他走的人是她,在她跳下悬崖或者是重伤离开时,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时不再来。
纵是见面,又能改变什么。
他终是不能放弃那些把他当作天,不顾一切追随他的子民。他不能再看到他的子民受人欺负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如果北域皇帝是明君,那他还可以给自己一个理由。可惜,如果永远只是如果。
“国主,您累了。休息一会儿吧。”仲仪在一旁规劝道,最是不忍白熙写着深深无奈的双瞳,负担着深不见底的悲伤。
“我不累,”白熙浅浅地说,夕阳下,清瘦无奈的背影。
对不起。仲仪心里默默说道。可是,这一句对不起“永远”只能藏在心里,因为他不只是看着白熙长大的仲仪,更是云尺国的丞相。
“丞相,你说,我们起兵推翻北域王朝是为了什么?”白熙朗声问道。
“是为了百姓。为了救暴政下民不聊生的百姓。”仲仪回答,心下隐隐不安。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白熙重重地说,“记住,能带给百姓福祉的就是好君主。”
“是。”仲仪咬牙回答。
“国主,方大人出使回来了。”有人来报。
“让他呆在营帐外待见。”白熙吩咐。
白熙转身入了帐篷,奋笔疾书,不一会儿将墨迹未干的书简交给方岐,“把这个交给拓国国主。”
方岐本是回来领罪的,但是白熙非但没有再提起出使的事,反而继续交给他工作。
方岐不敢再辱命,立刻出发,再去拓国阵营。
方岐亲手将书简交给萧盏时,头扬得高高的,他可以被打败,但不可能害怕或者屈服。
“很好,就说本国主答应了。”萧盏生硬地甩下这句话,完全没有先前的轻慢。
与小镇遥遥相对的另一端。
云尺国国主白熙对众大臣宣布,“如果和拓国交战,难免会两败俱伤。为了避免无辜的杀戮,本国主约拓国国主决斗。如若本国主输了,云尺国军队无条件向拓国投降。拓国国主会善待云尺国百姓。拓国国主的能力大家都清楚,相信她能成为一代明君,为百姓谋求福利。届时,还请诸位安抚军士和百姓。”
大臣们瞠目结舌。
等他们好不容易消化掉这条信息,准备规劝国主不要冲动时,却发现丞相大人一直保持着沉默。
“丞相大人……?”德高望重的丞相一直是百官心中的依靠。
“如果能找到很好的理由,你们就去劝吧。”仲仪明白了白熙的心意,虽然心痛难当,但是他愿意尊重白熙。
这个……
国主刚才说的话……
众大臣沉默了,国主竟然能有这样的胸襟。
决战的日子到了。
碧喜眼睛红红的,不敢说话,默默地伺候萧盏更衣,墨色窄袖修身锦衣,黑底绣金长靴,缎带束发。碧喜还想拿护心镜,穿云甲,护膝,萧盏笑着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安静地各司其职,空气中的紧张因静默而分外明显。
血红的长鞭,嵌着宝石的叠影剑。
萧盏把长鞭和叠影剑交给碧喜,又吩咐道,“拿我的琴来。”
枣红色的骏马衬着骄傲的身影慢慢走出安静的营地。
侍从三次扣错了扣子,白熙笑笑,示意自己来。扬了一半又垂下的嘴角昭示了他内心的紧张不安。
慢慢走出营帐。
无数双含着紧张的眼睛默默看着他。
他的紧张与他们的紧张不同。他们紧张他的输赢。他紧张却是因为近乡情怯,终于要见着那个想见又不敢见的人。
白衣白马,清瘦傲然的背影。
从拓国褐色的甲阵中轻灵地跳出墨衣红马的她神秘如暗夜精灵。
从云尺国白茫茫甲海中缓步走出白衣白马的他如遗世独立的神。
一千步的距离,仿佛一生的道路。
拓国队伍中抬出一张华丽的步撵。萧盏足尖点马背,跃上步撵。
旁边的婢女递上琴。
“这首曲子,就当作饯别吧。”萧盏云淡风轻地说,听不出情绪。
琴声初而清越激昂,继而悠长婉转,低转呜咽,婉转绵延,徵音不绝,恍若置身云端,寂寞苍茫。在这寂静空辽的边陲小镇,落寞的琴音回响在苍茫的空中似劲风盘旋似浮云飘逸。
像一个忧伤而迷幻的梦。
仿佛心尖压着什么,悲伤里带着快乐,悲伤无助的是现实快乐的是记忆,因着往事不可追,慢慢咀嚼起来,更添了一抹无奈。
曲终意未尽。
“这支曲子叫:离歌。”萧盏淡淡地说。
注定悲伤的结局。
同样璀璨的人,世间只需要一个。
下一刻,飞身上马。
萧盏右手一划,血色长鞭利箭一般插向白熙的胸口,白熙执剑一挡,手腕翻转,鞭子缠在了剑上,白熙用力,鞭子脱了萧盏的手。
拓国阵营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鞭子脱手的同时,萧盏借力顺势而起,拔剑,旋身,像一只振翅的蝶,在天际跳出最美的舞,叠影剑反射着初阳的光泽,像一道闪电,插入了白熙的心口。
鞭子只是掩饰。她最擅长的是剑术。可惜看过她使剑的人都已经不再世上。其实她的剑不用来打斗,而是投掷,务求一击而中。她从未失过手。
萧盏凌空后翻,身体在空出划出维美的弧度,准确地落在了马北上。
九十九步的距离……
灿烂的血色扩散在他白色的长袍上,分外扎眼。
他的眼里仍然停驻着她华丽的伸展。
她呆呆地看着他,他的嘴角扬起微笑,发自内心的笑,没有无奈,没有悲哀。
“铿锵”剑落地,依然缠绕着血红的鞭,仿佛宣告着宿命的纠缠,致死不渝。
他缓缓向后倒。
“白熙————————————”她脱口惊叫,声音划过天际。
她凌空飞身,像一只黑色的剑,嗖地向他射去。速度太快,蝴蝶面具从中坼裂开来,飘落在身后。
她触到向地倒下的他,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溅起尘土飞扬。
萧盏坐在地上,抱着白熙。
白熙望着萧盏的面庞,轻声说,“我早该明白的。”新鲜的血沿着嘴角汩汩流下。
萧盏垂下睫羽,贪婪地感觉着怀里的人,眼睛盯着那最最奢侈的梦境里也没能出现的额头,眼睛,鼻子,唇,幸福地笑,眼睛弯弯,嘴角弯弯。
“盏儿……”白熙低低地唤,穷尽一生的思念。
“白熙……”萧盏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白熙很慢很慢地说,“盏儿,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当日在落草斋的诺言是真的。我本来想在晟德的新婚之夜刺杀了他,嫁祸给晟铭。你那天听到,我说不后悔的事,是让你嫁给晟德。虽然只是形式,可是我怎么舍得看着我的盏儿嫁给别人。那个府监也早被我买通,我利用了碧喜,但是我不会让她吃苦。我当时没向你解释,因为这件事策划已久,绝对不能泄露。我原想等事情办完再解释这个误会。可是,我不知道你会……你会……”说完这一席话,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萧盏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你就是陌辰,因为不想违心娶别的女子,所以对陌辰很排斥,甚至不想看一眼。不过,那个侍卫谋反,确实是我不知道的事。我承认我没有认真找寻陌辰……呃……你,因为,我以为那是陌辰。后来再遇见成了藏雪阁杀手的你,我当时有种奇怪的感觉。晟铭诱我去那个小镇时,我不知道怎么会在那里遇见你。我当时很矛盾难受,我以为自己背叛了自己,喜欢上了陌辰。后来等到你回了拓国,我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的从来就是你,也只是你。你不知道我多开心。可是,你选择回了拓国,我们……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了。盏儿,不要再恨我了,好不好?”白熙说完,眼神渐渐涣散。
“我哪有恨过你……”萧盏轻轻说,“看着你从来只有无奈,只有悲伤,只有困倦。我曾经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恨你。”
白熙笑了,渐渐垂下眼帘。
“不许你放弃。你从来都没对我好过。你得对我好,补偿我。”萧盏强硬地说。
“盏儿,对不起。”白熙的声音低不可闻。
“不行。”萧盏取出一粒白色的药,喂白熙服下。
灿烂的阳光下,穿着褐色铠甲和白色铠甲的士兵齐齐卸甲,跪倒在地,高呼,“女王万岁。”
尾声
十天后,萧盏登基为王,定国号为离。
离国疆域辽阔,异常强大。周边小国异族等纷纷自愿成为离国的附庸。
当日阵前的事,再没有人提起。
女王萧盏治国有方,大臣和睦,上下一心,离国逐渐走向强盛。
女王没有子嗣,选定培养的四个孩子经过测试后,庄清扬脱颖而出,成为离国太子。
想来是太过操劳,不过数月,女王脸色渐渐苍白,最后不得不退位修养。太子庄清扬继承王位,由亲王萧玉,丞相仲仪辅佐。
拓国南方和云尺国交界处有一片山林。
山清水秀,人迹罕至。
湖边有一座简陋的木屋。
清晨的阳光照入只有一只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