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胭脂杀-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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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天子,既是天子,就不该有人间爱情。天子的爱,要留给天下万民。
云千雪心中说不出的酸楚与苦涩,跪地向太后道:“太后说的道理,我都知道。我也不愿看着他因为我,日日熬心。他一向倔强霸道惯了,不肯向朝臣低头。而顾临怡已经将事情闹到这样的地步,怎么转圜也转圜不回来了。我思前想后,只得请太后助我!”
太后见云千雪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微微扬眉道:“怎么说?”
“第一,需借用岐山凤鸣的典故,将扶风县地震的事儿掩过去,堵住群臣的悠悠众口。第二,请皇上复顾妃贵妃之位。第三,我愿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自请贬降为妃,出宫为万民祈福。”云千雪话罢,一头叩在地上。声音沉静而肃穆。
太后垂首凝着云千雪,眼中涌动着难以明说的情绪。似是为她感动,也是为她心疼。
正在殿内默默无语之时,便见横云急匆匆的带着云千雪小德子进门。看见太后,噗通一声,急急跪地,道:“太后,不好了!今儿上朝,皇上提及扶风、河池、汉阳等地的救灾赈灾缓慢,迟迟没有进展。朝臣再提废黜贵妃之事。皇上当庭允了王阁老告老还乡,贬黜了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等数位与赈灾有牵扯的官员。命柳逸铮柳大人暂且兼任户部,督办救灾赈灾之事。又任命顾临甫顾大人为工部尚书,协助柳大人。”
云千雪一听,便知道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她却鲜少过问政事,也是一项不熟悉这些。忙去看太后的眼色。却见太后面上露出些许欣慰与赞赏的神情,拊掌笑道:“好,果然是絮儿养出来的好儿子。虽说是年轻气盛,可也端的是杀伐决断,雷霆之手。痛快!”
小德子立时急了,道:“王阁老气的当庭晕厥过去,更有老臣要在庭上死谏。如今满朝文武皆跪在宣政殿上,皇上下了话。若是谁再因为元贵妃的事儿,借故耽搁救灾赈灾,立时推出午门斩首。”
云千雪听得胆战心惊,只怕是越闹越大!当即便抬头,有些惊慌的唤了一声太后道:“他动了气,事情怕是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太后却不以为然,“他们要威逼皇帝,自然也要付出应有的代价。皇帝杀鸡儆猴,这一刀,用的刚刚好。只不过,他也是年轻,未必想好后招。否则何至于僵持不下?”太后说着,慢慢起身,道:“踏月,取哀家的朝服来。”又转头与云千雪道:“你也去换过朝服,跟哀家上朝。”
云千雪晓得太后这意思,是要借着这个机会为皇帝善后。刚柔并济,张弛有度是为政知道。云千雪道了句是,一壁往外走,一壁便听太后笑吟吟与踏月道:“隐忍了这么多日才发作,皇帝也是生受了。”
太后和云千雪各自换好朝服,齐齐去了前朝宣政殿。此时王阁老被御医救治,是刚刚转醒。
“太后驾到——元贵妃驾到——”
听见这一声,殿上的众人皆是一惊,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向太后与云千雪请安。
皇帝面色稍霁,露出些许笑意,温和的面向太后道:“太后安康。好好的,怎的惊动了太后。”
太后威严一笑,环视着殿上跪着的朝臣,道:“哀家听闻皇帝在朝上龙颜震怒,更有当朝老臣要学着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只怕有人在宣政殿之上做出糊涂事,玷污了祖宗。”她说着语顿,微微抬手环视众人道:“都起来说话。”
满朝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迟迟不动弹。
太后也不勉强,坐在宫人临时搬过来的宝座之上,肃穆庄严的看着殿下,幽然开口,道:“原本女子不该干政,可事涉后宫,也有亲贵大臣屡屡向哀家进言。哀家便也不得不管,还望诸位大臣,朝之栋梁,务必恕罪罢。”
太后这话听得群臣大不自在道:“太后言重!”
“哀家方才来时,听闻扶风县一带隐隐有凤鸣啾啾之声。便是心生糊涂,此前王阁老曾说,扶风县地震,是上天的告示。还引出前周之亡。如今扶风县有凤鸣之声,也是个典故,岐山凤鸣。啧,还是前周的事儿呢。如今这两件事赶到了一起,不晓得该怎么说?”太后敢这样说,自是方才出宫之时,便已经派人去京中宣扬,岐山有凤鸣一事。再让人立时去岐山一带,假造此象。如今满朝文武都在朝中,谁都不知道,更是没法立时派人出去打听。等散了朝去打听,就算是从没有过的事儿,眼下的危机也算是解除了。
“这扶风县地震的事儿,王阁老归罪于元贵妃,哀家无话可说,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如今岐山凤鸣,该落在谁的身上呢。依着王阁老的意思,这跟扶风县有关的,全应该落在元贵妃的头上。凤凰象征着什么?落在岐山,可否又是上天的昭示呢?”太后万般疑惑的神情,只看得王阁老心惊胆战。
这岐山凤鸣,来的实在太过突然。众人面面相觑,无比震惊。上天问罪是一举逼皇帝废黜元贵妃极好的借口,可如今反被太后利用回去,教王阁老立时有些下不来台。只得用皇帝的话,回驳道:“皇上也责怪微臣,太过怪力乱神。所以这,岐山……”
太后立时顺着这话下来,道:“这岐山无论是地震,还是凤鸣,都与上天的昭示无关,也与元贵妃无关是吗?”
朝中一应大臣似有不甘,却到底不得不恭恭敬敬答一句是。
皇帝的脸上半点儿也没露出惊讶的神情,反倒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默契的看了太后一眼,接了话道:“如此,元贵妃便不是祸国殃民的妖妃,自不必再说废弃之事。”
“可,顾妃之事,皇上又要如何处置?说来,顾妃到底是皇上您的结发妻子。该有个说法。”杨道远此时拱手,不卑不亢的询问霍延泓。
霍延泓刚刚预备开口,却是云千雪夺步而出,跪在太后与皇帝的面前。宝蓝的朝服上用金银线绣着翟鸟,栩栩如生,极为精妙。她眼波盈盈,垂首,额头贴在举得平齐的双手上,无不恭顺的说道:“臣妾遭朝臣误解,原本无话可说。思来想去,只怕是臣妾德行有亏,才引出此次琐碎的麻烦。欲加之罪,说多了,便是越描越黑。臣妾也不为自己辩白,如今只当着朝臣的面儿,自请降为妃位,愿出宫为皇上,为大齐江山社稷,为大齐万民祈福。”
=======让二毛心生不满的分界线=======
二毛:有妹纸反应,这几章的小泓花略无能啊?难道说你后面有大招?
某秋:请看这我郑重其事的脸,听我认认真真的说。咱们的小泓花不是无能。更多的是无奈。首先,他不是被顾临怡斗得束手无策,而是被舆论压力所无奈。他不能把上奏的臣子拖出去斩了,因为这是昏君的做法,会被诟病。其次,这件事波及的层面太广了。还有,对于皇上来说,专房专宠这样的事儿,确实是不应该的。皇帝再大,大不过祖宗家法。所以说不是无能,是不得不这样。无规矩不成方圆,要是小泓花可以。直接把唧唧歪歪的人灭了,然后遣散六宫,跟小雪球从此泛舟江上,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多好!
二毛:~~(﹁﹁)~~~可以啊~~~
某秋:直接全书完?
二毛:~~(﹁﹁)~~~说了那么多的废话,还不是想说,她俩不能没羞没臊,毫无顾忌的在一起。她俩还是得历经磨难。
☆、第5章 帝之无奈
霍延泓浑身一震,万没想到云千雪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双浓密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俊容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道:“什么?”
倒是太后当即含笑,看向霍延泓道:“哀家预备带着元妃往九华山进香。”太后此言,算是暂且缓和了僵持的局势。
云千雪如此,转身面向朝臣,仍旧跪在地上道:“皇上已经应了各位大臣的求请,诸位大臣皆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食君之禄,自当担君之忧。莫不成,真要逼死我这个小女子。才能尽心为皇上效力,才能尽心去扶风县赈灾吗?”云千雪是不卑不亢的开口。
诸人皆不言语,却是柳逸铮率先应声道:“元妃娘娘说的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微臣等人,自当极尽本分!”柳逸铮开了口,顾临甫、卓逸等人也纷纷跟着应声。
皇帝的面上拢着散不去的阴郁,一双薄唇紧紧的咬着。
良久,他才转头,强忍着一腔怒气,缓缓的开口,“王阁老年事已高,既然打定了主意告老还乡,朕自然赐千金,让阁老荣归故里。”
王阁老年纪不小,却还不至于到辞官的地步。原本告老还乡,不过是威逼皇帝的托词,如今竟弄巧成拙。王阁老一口气喘上来,刚预备开口说什么,却被上涌的痰猛呛得连声咳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朝上与王阁老相近的老臣,立时纷纷跪地,向皇帝禀奏道:“请皇上三思,阁老乃是三朝重臣,朝之肱骨。”
霍延泓却是忽然站起来,大手一挥,笑问朝臣道:“王阁老自请告老还乡。朕也留过,可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难道王阁老告老还乡之言,并非出自真心,是为了胁迫于朕?”这句话堵得朝臣再说不出一句。霍延泓便松眉,道:“退朝吧。”
众人齐齐朝着王阁老看过去,多为不忍,却仍旧起身,快步走出了宣政殿。朝臣纷纷退了出去,这会儿便只剩下太后、皇帝与云千雪,并着殿上的一众宫人。
阳光从门窗中漏下,洒在宣政殿大理石的地面儿上。一切都是静静的,再不似方才殿上的喧杂。
霍延泓幽幽一叹,一把将云千雪扶起来,眼中涌动着怒气,却也是万般心疼,“你只安安静静的在长乐宫便好,又来掺和什么?明知道会被生吞活剥了,也不怕吗?”
云千雪瞧着事情算是安安稳稳解决了,才终于放下一颗心,和缓的笑起来道:“我只怕你被朝臣以祖宗家法胁迫,两面为难。”
霍延泓面上带着些许懊丧,颓然负手在身后,另一只手重重的砸在了御安之上,“终究是朕没用,被顾临怡逼迫算计至此,想要保住你,也是不能的!”
殿内的宫人,被唬的噤声跪地。
云千雪却是万般的不忍,勉强笑着,清凌凌道:“不,这不是你无能,而是无奈。也不是顾临怡逼迫,而是万事皆大不过祖宗礼法。”
太后此刻清了清嗓子,插言道:“皇帝,哀家且问你。你可晓得,历朝历代,专房专宠的后妃是何下场?”
云千雪被太后说的惊心,咬唇不语。霍延泓也是默然,背对着太后一声也没有。
“商纣王的妲己,破城被斩。周幽王的姒夫人,被暴民乱棍打死。秦穆王的小赵夫人,在秦穆王死后,被绞死。魏国的戚姬,宠冠六宫,最后也落得个人彘的下场。便是在本朝,往远了说,开国祖宗的碧月夫人,母子俱损1。玄宗的杨妃,因三军不发,逼的在马嵬坡自缢而死。往近了说,怀帝的陈妃又如何?你能护着她一辈子?”太后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听霍延泓是发自内心的寒凉。
太后却还是不能停歇,那声音一字一句,都似是一把刀子一样,将云千雪与霍延泓这数月短暂的幸福肢解开,“没有好下场!一个都没有。这些女子何曾有错,错只错在命薄。受不起君王倾尽天下的爱。你若是想盼着她早死,尽管把她宠上天去。”
霍延泓俊朗不凡的面上,带着极少见的悲切与不甘,却也是深深的忧思顾虑,道:“太后所说的这几人,皆为妾妃。琴瑟和鸣的帝后,大有人在……”
“只要顾临怡没死,你就歇了这个心思!”太后决然打断了霍延泓的话,神情是少有的严厉。
霍延泓就着太后这话,怒气冲冲,道:“她既然一心求死,朕成全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