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不开-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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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寡淡的少年像是发了疯的幼兽，攥着我衣袖的手不停颤抖：“殷素，是你，一直都是你，如果没有你，事情不会变成这样，你去死，去死……”
暴怒与疯狂，将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摸着我脑袋的Briant，他不再是抱着温柔体贴的大哥哥，他的眼里，除了仇恨，只剩绝望……
整个身体被强行按住，海水开始从鼻腔沁入，火辣辣地，刺痛所有的神经。
不能动弹，也不能挣扎，从未有过的害怕从心底滋生，像是阴暗的苔藓，爬满整颗心脏，紧紧地勒住，看着它一点点变慢，一点点变慢，直至停止不动，也不曾松开。
周围的景象是如此光怪陆离，让本就疲惫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的勇气。
没有声响，却始终能听到他无情地控诉：我是罪人，我是无法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罪人，他恨我，恨不得要杀了我。
可他是Briant啊，最疼爱我的Briant，说是要照顾一辈子的人啊……
于是，年少的我开始不断地挣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只是为了问问那个少年，为什么不爱了，为什么要开始恨，为什么……如此憎恨曾经视为珍宝的少女……
只可惜，生命的力量是如此脆弱，再怎么努力的我，也无法敌过发狂怒吼的他。
慢慢地，身体里唯一温暖的东西开始静静地流逝，淹没在澄澈的水中，再也找寻不到，我伸出手，想要紧紧抓牢，却连触碰都变得荒诞。
那是第一次，我如此接近死亡，凌驾于一切的力量瞬间让我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那些冰冷的海水犹如刺刀，剜着每一寸血肉。腹部越来越疼，像是有东西什么正在不断地抗争，那种痛，传到心脏，让本来麻痹的神志开始变得清明。
而几近昏暗的眼前也在刹那间出现了一道光线。
“Briant？”
你还是舍不得我死的对吗？
我是你的素素，你怎么忍心把我丢到海里去？
在水中的我发不出一丝声响，却仍然张开嘴，试图叫唤那个最爱我的他。
终于，肺部传来一阵阵空气，让几近窒息的身体重新感知到生命的气息。
温热的舌头不停地在我的口腔里盘旋，那样急促，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入我的体内，而那已经被抽空的胸腔终于再一次体会到了充盈的感觉。
那样奢侈，让整个灵魂开始颤栗。
早已破败不堪的身体瞬间被嵌入一个温暖而厚实的胸膛，铜鼓般的心跳透过耳膜落入心扉，发出生命的共鸣。
不再是阴暗模糊，也不再是寂静无声。
所有的恐惧在被他找到的瞬间全部消散。
那一刻，突然有落泪的冲动……
你，回来了吗？
52、Chapter 50 。。。
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房间里复古而怀旧的大吊灯，有些晃眼，刺激着酸涩的眼球。
我晃了晃脑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任由柔软的被子将我牢牢盖住，那样温热，带着温馨的味道。
我伸出手，想要将散落在额前的秀发撇开，却发现无力的手正被他攥紧在掌心中。
不安与颤抖，通过骨节分明的十指传入心脏的位置。
“秦宇？”我张开口，发现喉咙干涩刺痛，想必是刚才呛入太多海水的缘故。
抓住我右手的他并没有丝毫反映，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黑眸里涌起狂风巨浪，不停地咆哮与翻滚。
水珠不断地从他的发间滑落，和着衣服上的湿润一起，落入纯羊毛的地毯上，无声又无息，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而他的呼吸很剧烈，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明显，一声又一声，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压抑。
刚从鬼门关那里转了圈，整个身体已经完全虚脱，我只能躺在床上，略微偏转着头，对上他如火的双目。
手腕被扣住，不能挣脱，也没有试图挣脱，他的气息，让畏惧的灵魂一下子安静，好像有他在，所有的危险都不会再靠近。
只是，为什么他那样害怕？
害怕到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刚才在海里的那个人，是他吧，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紧紧地抱着我，不曾放手的那个人。
那段回忆，他的出现，在此刻似乎都变得不重要，只是他的味道，让心里溢出说不清的安宁。挣扎着起身，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我抬起左手，轻轻擦去他额前的水珠，沙哑着喉咙道：“浑身上下都湿了，为什么不去擦干，这样子很容易生病。”
而他什么话都没说，还是那样看着我，眼角的水顺着脸上残存的液体一起滑落，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冰冷的十指摩挲着我的脸颊，一寸又一寸，从额头到鼻尖，从嘴唇到下巴，一边抚摸，一边微笑：“素素……”
连声音都是苦涩的。
心突然塌陷，像是零落在心尖上的樱花，淡淡的，却又是那样刻骨。
我轻轻“嗯”了声：“我是素素。”
他还是那样看着我，瞳孔似乎一下子失了焦，只剩下口中不断重复的“素素”
他每说一遍，我就会点头，告诉她，我是素素。
周而复始，不知道重复了多久，他才终于放下了心，一把把我拥入怀中，嵌入的刹那，带着哭腔的鼻音顿时响起。
“没事了，不会再有事了，绝对不会再有事……素素，不要害怕……”他哭了，颈边的温热，顺着锁骨落入心脏的位置，在心湖上泛起点点的涟漪。
“我知道，秦宇，谢谢你……”抬起无力的双手，我轻轻抚摸着他僵硬的背脊，海水还沾在他的身上，发出不可忽略的寒气。我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把衣服换了吧，这样真的不好。”
但他只是一个劲的摇着头，怎么都不放手。
执着得有些吓人。
“秦宇……”
“为什么？”
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却没想到，是如此突兀的三个字。
“什么……为什么？”我一边说，一边松开手，想要弄清楚他的“为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就像我说的，秦宇本就执着，今天更是将这个特点发挥到淋漓尽致，他的双臂紧紧圈着我，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无法忽视的喘息一直在耳畔盘旋，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沉默，无止又无尽，将所有的一切都溺死其中，那样的感觉太过窒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是说有话要问我吗？到底怎么了秦宇……”我无奈地开口，声音却在叹息。
有太多的疑问想要证实，却终究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在这种时候，我终究还是鸵鸟的。
“为什么？”仍旧是三个字的问话，不禁让我有些哑然，我刚要询问，温暖的手掌立刻轻轻覆上我平坦的腹部，轻轻抚摸，像是在呵护稀世的珍宝。
一阵又一阵的热流从他的掌心传入，带着无尽的柔情和难以言表的喜悦。
心中的某一个角落突然一片清明，我害怕地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是不是就算孩子掉了，你也不打算告诉我？”
晴天霹雳……
我浑身僵硬地杵在那里，像是从脊椎里灌入了大量的冰水，从头皮到脚底，每一处都在发麻。
被海水侵蚀的喉咙有些生疼，苦而涩，辛而辣：“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还想要瞒着我，如果今天下午我没有留下来，你是不是一辈子不准备告诉我孩子的事，或者你根本就想这样直接杀了他，是不是？”
嘶哑的咆哮在整个房间里盘旋，让每一个角落都不停地颤抖。
孩子？
我曾经怀疑过，但我的肠胃一向不好，呕吐并不是什么大事，而口味的改变，我也几乎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孩子吗？
刚才在海水中，腹部不停地抽痛，原始是他的抗争……
下意识地，我把自己的手放在平坦的腹部上，这里，真的有一个生命。
可是……
混沌的脑海突然幡然醒悟，那些凌乱的回忆开始回归身体。
还来不及喜悦，清醒的思绪已经提醒我做出正确的选择。
流失的力气慢慢充盈整个躯壳，一个用力，推开毫无防备的他。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秦宇。”微笑着，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脖颈上一下子爆起的青筋才得以平复。
“刚才医生已经来看过，幸好只是动了点胎气，好好调理的话没有大碍。”他讲得很慢，收敛住刚才所有的怒气。一双大手，满是慈爱，仿佛要将所有的宠溺都加之在孩子的身上，那种神情，像极了一个初为人父的男人。
可这一切在我的眼里却显得特别刺目。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还平静如常的心一下就慌乱起来；，不安和惶恐又一次席卷周身。
我的嘴角扯出淡淡的角度，粗嘎的嗓音伴着阴阳怪气的调调，诡异得不行：“刚才的意外，谢谢你救了我……和孩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睛，那样炙热，让我有毁灭的冲动。
“可是，你好像误会了，孩子是我和君翊的。”
说完的刹那，我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类似羞愤的神色，可惜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他好像是知道了我会说什么，温暖的手仍旧放在我的腹部，轻轻呵护：“孩子是我的。”
我不悦地皱着眉，带着谎言被戳穿时的烦躁，像是看什么怪物似的看着他，几近嘲讽：“你疯了吗？我是孩子的妈妈，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我没有说你不知道，我只是说，孩子是我的。”毫无逻辑可言，亏他还能说得句句在理。
“孩子是楚君翊的。”
“孩子是我的。”
“是楚君翊的，不是你的。”
“是我的……”
心里好恨，有种咬牙切齿的不甘，凭什么这样肆无忌惮，凭什么这样大放厥词，就因为救了我，就可以这样子吗？
摆在面前的现实是那么的残酷，而你却那么的理所应当地索取它所有的美好，那样的任意妄为，以为可以抹杀过去的一切，这样子的他让我横生出一团火焰，怎么都熄灭不了。
我冷冷地笑着，嗤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无知。
明明已经清楚地知道了，可自己竟然还是会心软，看着他低声叫着自己的名字，仿佛所有的爱恨都可以放下。任凭着那股熟悉掩盖所有的真相。
一声声“素素”让我卸下心房，可已然破碎的灵魂又怎么可能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自己。
我双目微敛，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