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儿-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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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脐下三寸、丹田之处,巴掌大的紫红一片,显然是因纵横的两次脚踢造成的。
纵横眼中有些模糊,吸了吸鼻子,才止住了哭意,然后又取了一些药膏,涂在伤处,用手心缓缓揉动,内力徐徐凝聚,掌心发热,柔和调理催动着胤祯丹田中的内息。
胤祯喉咙中深叹一声,悠悠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纵横的一张带着担忧表情的侧脸,额头、眉毛、眼睛、鼻梁、下巴……梦幻般美丽的曲线。
这是在梦里么?又做梦了?又梦见她了么?还是又是自己的幻觉呢?是啊!她何曾给过自己这样的温柔眼神?必定是幻觉阿!
他不敢动,又不敢说话,只是微眯着双眼,看着眼前的情景,连眼都舍不得眨,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他感受着自丹田一股热力慢慢的浸润了全身,如泡在温泉水中,那么温和、惬意。
纵横揉搓了一阵,停下来,又看了看,察看是否有其他伤口。她抬起胤祯的左手,转了转他的手腕,未发现什么,又抬起他的右手。忽然她的手停住了,面上一愣,心里一痛,轻轻地放下他的手。
抓伤。红红的两道,由长长的指甲造成的痕迹,赫然留在胤祯的小臂上。纵横知道,那绝不可能是刚才的打斗造成的,绝不是由她留下的。那么,会是……
她猛然旋身站起来,背对着床铺,像是要逃离什么般,凄凄然开口道:“薛叔,咱们走吧。”又止住了诧异着想要开口的小喜子的话,道:“小喜子,带你家爷回家去……交给……交给你们福晋吧!”说完不等小喜子回答,举步就要走。
胤祯却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顾不得一身伤,脚上鞋也没有穿,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还是死死的抱住了纵横:“ 不……你别走!别走!”
纵横眼眶发烫,不肯回头,听胤祯又道:“纵横,你在介意什么?你看见我手臂上的抓伤,心里不'炫'舒'书'服'网'了,是么?告诉我,为什么?你心里有我的,是不是?是不是?”胤祯眼中焦急,心里既想听见她的答案,又怕听见了她的答案。
胤祯的话触到了纵横的心里, 让她又羞又急,又疼又恼,道:“是!我是介意。可是……完颜氏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我的心里有谁,没有谁,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不!重要!很重要!对于我,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儿了!”胤祯抓着她双肩,想让自己看见她的脸,可是却没有成功,只能焦急道,“纵横,如果我告诉你,那指甲印儿,不是女人留下的,而是一只小猫留下的,你信么?那是一只白色的猫儿,去年我生辰时,你送给我的白色猫儿啊,你记得么?至于完颜氏,除了大婚那天晚上,我没有再见过她的。”
纵横苦笑,道:“十四,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她是你的妻子,你是她的丈夫,谁也改变不了。”
“纵横,我知道做侧福晋委屈了你,可是……你相信我,我的心只给你一个人!”胤祯有些紧张地拉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却见纵横听见这话猛然回头,双目瞪得大大的,脸上苦涩,还带着嘲讽,连忙又道:“若是你不愿意,我……我可以休了她……”
“不!”纵横冷言道,“十四,你们已经是夫妻了,你应该对她负责任的。我要的,你给不了!”
胤祯忙道:“不!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哪怕是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我没有的,我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找来给你!”
纵横却微微一笑,满是凄楚,道:“十四,我问你,若我嫁给你,可同时跟别的男人保持亲密的关系,甚至给他们生孩子,你愿意么?”
胤祯光是想象就皱了眉,脸上发黑,心里发闷,道:“我当然不愿意!你不能……”
纵横打断了他,道:“我的丈夫是我的唯一爱人,我也要做我丈夫唯一的爱人。十四,我告诉你,我要的是公平!是纯粹的爱情!你给的了么?”
“我……”胤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声音顿住了。
纵横又道:“你说你的心只给我一个人,可是你却可以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你以为我会相信?呵呵……十四,你还记得正月十五我们在陕西巷碰见的那个红衣女人么?当她搂着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抱着你的妻妾的时候,你的感觉一样么?不一样!对么?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个红衣女人又老又丑,而你的妻妾年轻、漂亮、风情万种……所以欣赏也好,一时情动也罢,你的心里不是给我一个人的。可是,你想过么?每个女人,都会老,都会丑。有那么一天,我的皮会皱,发会白,而后牙齿摇落,缩肩驼背……”
“不!你错了!不管你变成怎样,我还是爱你,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的妻妾……她们……她们……”胤祯心里知道纵横的指责不对,可是,对于公平,对于唯一,对于爱情,这种说法他第一听见,一时间说不清她的话错在哪里,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沉默下来,眼睛深深地看着纵横。
这样一个女人……特别的女人啊……
纵横推开他的手,说了一句:“你好好想想吧!”然后带着薛桂祥开门走了。
胤祯呆呆的看着房门打开,又合上,心里却似打开了新的一角,虽然心里还是雾蒙蒙的一片,但是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通泰感觉。
公平、唯一……唯一、公平……她口里说的爱,就应该是这样的么?
他想着,木木的转身,微垂的双眼慢慢抬起,眼神一亮,快步走到床边,从床上将那张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大字的锦旗拿在手里,右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个“亲”字,反复流连,不愿放开,陷入崭新的思绪,连小喜子反复几次的唤声都没有听见……
第二日,时近中午的时候,小喜子来到了后帽子胡同,受十四阿哥胤祯的吩咐送来了银票两千五百两。纵横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前一天晚上,小喜子就偷偷地来找过了垂柳,从她的嘴里知道了梦遥之事,也知道了纵横比武招亲的来龙去脉。所以今天,十四阿哥才会差他送了银票来。
纵横本不欲接受,可是,经不住小喜子三番两次的又央又求,又考虑到梦遥留在青楼中,日日担惊受怕,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眼看着日渐憔悴了,所以最后还是接受了胤祯的好意。不过,却执意写了一张借据让小喜子带给十四阿哥。
纵横赎出了沈梦遥,就毁了卖身契,将她送回了沈家,让她与她的老父亲好好过日子。梦遥与沈父自然是千恩万谢。只是,谁知道,沈梦遥的不幸却没有因此而结束。此是后话。
一场比武招亲的闹剧,只在天桥下上演了一日,就没有人再提起了。只是从此以后,以前日日在天桥下作威作福的太子门人巴图,再也没有出现过,慢慢的被所有人遗忘了。
几日后的黄昏时分,北京城里下起了飘飘洒洒的大雪。
那雪片如羽毛一般落下,从黄昏下到了深夜,还没有停,屋顶、地上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这样的时候,又是这样的天气,街上早就没有什么人。酒家饭庄也因为没有客人,早早的摘了灯笼,关门打烊了。
所以,这雪夜,显得特别的黑暗和寒冷起来,静寂的吓人。
整条胡同儿里,只有路边的一家小酒馆还有些亮光。这种小酒馆是点不起蜡烛灯笼的,平日里是点几盏油灯。
此刻,雪大风急,夜又深了,门板上了一半,只留下一条能一个人侧身过的窄缝,为的是挡挡风。风一过,吹得门板“咕噜咕噜”的作响。
客人呢,只剩下了一位,于是油灯也只剩下了一盏,如豆儿一般,放在那位客人面前的桌子上。那位客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瘦长脸,唇上留着小胡子,长得既不算丑,也不算俊,很是普通,普通到你在街上跟他擦肩而过也决不会注意到他;身上穿着也很普通,平常人家的青布旧棉袍,看起来不算厚实,可以看得出身体有些瘦弱,脚上的黑布鞋还是夹的,像是个清贫的读书人。
此刻,他面前放着一盘吃剩下一小半的撒盐炒的花生米,还有半壶米酒,正自斟自饮,也算是轻松惬意。只是,那酒倒在杯中,显得混浊的很,味道也刺鼻,显然不是什么好酒。可是,没有钱的人,进了这样的小酒馆,还能指望什么呢?
酒馆的主人是一个中年男人,此刻斜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有些不耐烦了。
就要了这一盘花生米、一壶劣酒,却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害得他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不能打烊,捱着冻陪着他,真是讨厌。
想起后院自己老婆烧得热乎乎的炕,酒馆老板不免皱了眉。
那个青衣人却似丝毫没有感觉到,仍是吃颗花生,喝口酒,优哉游哉的坐着。好不容易,把最后一颗花生吃下了肚子,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他站起来,将几个铜子儿放在桌子上走出了门。酒馆老板看他走了,赶紧走过来,抓起桌子上的铜钱一看,竟一个子儿也没有多赏,心里一气,拿起门板,“嘭”的一声在那青衣人的身后上了最后一个门板,差点砸到刚侧身出来的那人的后脑勺儿。
那青衣人却不以为意,摸了摸小胡子,咂巴咂巴嘴,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往前走了。走了没几步,抬头看看天色,满眼的雪花飘洒,扭头看见路边停着一辆木头独轮车,上头盖着一块破了一角的蜡黄色油布。他伸手将油布扯下来,兜罩在自己肩头上,在颈前,像是斗篷一样,把两个角系成一个结,然后低头看看,很满意的样子,伸手又撸得平了些,这才走了。
他转过一个弯,却看见面前站了一个人,挡住了去路。他脚下停住,抬头一看,面前站了一个少女,内穿翠绿色劲装衣裤,外罩白地绿色碎花儿棉坎肩,头上用一根绿色发带箍住披散的长发,脚下竟是赤足立于雪地上,面似桃李,眼却犀利,正瞪着自己。
那青衣人弯身一揖,谦和笑道:“请小姐让路,容在下过去。”说话间,眼神左右一扫。
那少女笑了,如花一般,道:“没想到楼先生这么客气,我真是不敢当阿!”
那少女口中“楼先生”三个字一出,那青衣人竟立刻如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体挺拔如松,就那蜡黄油布竟看起来也有了些沧桑气度,神情孤清,眼神冷漠,看着少女,慢慢开口道:“江湖上都说雪山派的薄十儿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今日一见,果然出众。”
纵横却道:“十儿怎么比得上得失楼的当家人楼先生,竟一下子道破十儿身份!”
“若不是姑娘赤足立于雪上,却未留足印,让在下看出了是踏云步,在下也未必能猜透。倒是在下,混迹江湖已近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查出行踪。薄姑娘不必过谦。”楼先生道。
纵横又道:“既然楼先生猜到十儿是谁,也自然能猜到十儿是为何而来……”
楼先生冷道:“薄姑娘既然知道在下是得失楼的当家人,也就应该知道在下给得失楼定下的规矩,有些问题,姑娘还是不问为好。”
“既然得失楼的规矩是楼先生所定,自然也可以由楼先生来破。”纵横目光如电。
楼先生手摸了摸小胡子,而穿过油布内侧,后背在身后,笑道:“哈哈哈……薄姑娘好口齿!不过,想必薄姑娘也更清楚,若是这规矩破了,那得失楼就不成得失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