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蓝-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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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你自己?”竟有人说话,是个女子,但镜中的人未曾启口。
只觉自己心口抽搐得厉害,从没有过的害怕,痴痴地摇头,对着镜中人道:“不是我。”
一阵狂傲的笑声,镜中如被冰冻的女子骤然睁了眼,那是一双黑得如寒潭的眸子,纯粹得不带一丝尘杂,就像……就像刚落地的婴儿一般的瞳色。
“你不是我。”我笃定。
女子终于有了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再不开口。
自先的寒意不知怎地随着那一笑,渐渐褪去。
镜中人慢慢抬起手,宽袖在水中拂过,修长白皙的手指渐渐伸入衣襟中。应是要取什么,我仔细看着,一颗心随着那动作跳得快了些。
片刻,手许许伸了出来,手中果然多了一物。
那是一抹幽静如水的蓝,是天地破晓时第一抹曙光孕育而生。如此熟悉的色泽,那是跟随我十多年的寂谧。我微微一怔,惊的却不是那如我瞳色的蓝,而是那颜色竟蕴藏在一颗卵蛋大小的石头中。蓝光流转,生动悠缓,仿佛就要泄出光彩。
我已呆了双目,记忆中慕瞳送我那颗黑黝黝的破石头也如此生动过。
正此时,四下的光渐渐暗了。女子的影子随之变淡,那身云萝裙褪了色,化作一袭被水浸透的蓝衣小袄。
分明变成了我隋岚。
大惊失色,我向前浮去,大概想留住她。身子一动,转头一看,自己手中活托托捏着一物,正是那原本藏在衣襟中的石头。
顿时呛了口水,梦戛然而止,失去平衡的身体慢慢又如回到冰窟中一般。
我努力地保持着清醒,微睁开双眼。还在湖中,头顿一片浑浊,就像天塌下来一般。不能就这样死掉,如此想着,索性还能运出口气来。手脚的束缚不再那么强烈,用力挥臂拨开水流,身体慢慢向上浮去。
春夜冷得扎骨,逢着几日前下了场雪,身上的浸衣大概已经结了冰。大力地喘着气,这辈子还有幸能吸到这口清醒,老天爷已经待我不薄了。
脚还侵在水中,却再也使不上劲往岸上爬。我伏低头,由着寒气肆意地啃食着我的骨髓。冷得快失去知觉时,愕然发觉自己手中真握着那方黑石。是黑,不是蓝。每一次吐吸运气,却亦能让她的色泽变幻流转。
终于恹恹地闭了眼,无暇却寻刚才的梦,渐渐昏沉过去。
第55章 嫁娶
青棠等人找到我时,我已经快断气了。
陋宅中,她支了火盆,将我的衣裳里外都换了。一个劲地在我耳边唤我,她其实不知我是极清醒的,只是累得没法着声。
“隋岚,你不能有事,郎中就快来了。你如果出事了,那大将军定饶不了我。”
我想,没有什么饶得了饶不了的,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咒我死呢。
有人来掏我手中的石头,我一惊,手指却出奇地有力,死死地捏紧了。最终那人作罢,却带着哭腔地道:“都快没命了,还捏着我蓝石头做什么。”
蓝!
心口猛然一颤,一口水吐了出来。
“你……你醒了,该死的女人。”抱住我的自然是青棠姑娘。我被她箍得死紧,但却觉得舒服得很,只觉身上的寒意慢慢流去。
错过她肩头,看着的却是自己手中的物什,幽蓝流转中好似酝酿着无限的广博。想必如今是不能称她为破石头了,我痴痴地笑,觉得慕瞳真是料事如神。
青棠姑娘巾帼不认须眉,却不料竟在我肩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禁一笑,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青棠姑娘,你这样勒死我,不知道大将军饶不饶得过你。”
青棠闻声止了泪,拉开我的肩膀。我慌忙地收了运在体内的真气,继而将石头收入袖中。
“竟还有力气说笑。”青棠破涕为笑。
喘了口气,四下望了一眼,如今已不在行馆之中。
关于沉湖之事,我没有多说半句。青棠想来是已经知道事情始末,因而自始至终也没有问过,只说当日被嫣夫人使去摘药,却不料城外下了雪,封了山路,她只得折返,这才救了本姑娘。真真感叹,那场雪下得好呀,否则如今她看见的就是一具美丽冻人的尸体。
如今所居之地是城西的一处小宅,也不知她哪儿弄来的,反正是安心的住下了。关于我还活着的事,不知她告诉沈嫣没有。我倒希望没有,这样,日后相见,我还望看看嫣夫人瞪大眼的模样呢。
二月打头,天气暖和得极快,最后一场雪一化,便迎着几日的好日头,未过多久竟发觉迎春花翘首吐芯。虽然只是柔弱的一簇黄,却徒然让人起了暖意。
听闻京中的形势也如此般,一派春意盎然。
玄鹰骑主力已在半月前赶赴云朔,而桓王的援军迟迟不到。孤立无援之境,桓王依旧不肯投降,死命攻下了宫城,竟挟了幼帝,并逼着幼帝退位让贤,立作新帝。
却不知桓王是勇还是痴?更不知这皇帝能做几日。
“也许一月吧。”我如此答青棠,那至高的宝座无数人想夺,却又有谁真正坐得稳。
“我看未必,至多十日。”青棠自信满满。
我稍稍出神,又问道:“小皇帝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晋太傅。”
青棠摇头,“小皇帝被囚在宫中,不知如何了。晋大人虽有心相救,却无兵无将。”
悠悠叹了口气,如今能救幼新帝的只一人,便是丞相沈熬,见今形势他只守不攻,想来是下了决心放弃幼帝了。
项酉身为皇族,却只傀儡般地活着,他一去下一个又是谁?兀然想起那张清白羞怯的面孔,心里顿时翻滚起来。只望有人,能救他一命,如此而已。
青棠确比我看得明白,也便是七日后,丞相下令举兵攻进皇宫,桓王自刎于朝殿之上。
据说带兵先到的正是慕三公子,当时殿中光阴晦暗,桓王端坐在宝座上,双目灼灼地看着冲进殿的人群。兵士们早听闻桓王威名,吓得不敢靠近。慕三公子自是不凡,独自上走上前去,直到近了,才发觉人早已去了。
此后宫中搜寻,竟无幼帝的下落,而桓王之女琦珊公主更是早已逃离出城。
这场纷乱,丞相大人成为最大赢家,他依旧是万万人之上,无人能撼动,无人敢撼动。如今桓王已死,桓地成为无首之龙。而西霖,虽立了新王,但已经是日薄西日之景,听闻隔月便要对之发兵。
再见鲜于凕已近三月时节,梨花开得繁盛,香盈小庭,仿佛梦里都是香甜的。
坐在窗前拿着那颗黑石头把玩起来,今时今日我已得了法,随意地催动气息便可以让它由黔黑变为幽蓝,而我亦清楚地知道,这宝贝的色泽与我的双瞳恰恰相反。
正当手中的什物颜色渐渐褪散时,院门处却多了个人。我一慌,忙收了气息。
他站在梨花树下,一袭淡青色的长袍,头发微绾在脑后,不着一点饰物,简单得正如那梨花一般,那身姿竟让我想起了白泽。
“隋岚。”他唤我。
心顿时一撞,拉开门走了出去。
相别月余,如今再见竟不知如何开口。他伸出手来拉住我,浅道:“跟我走吧。”
我微愕,任他牵着我的手,问:“去哪儿?”
“东都行馆。”
压了一月的欣喜顿时浮了起来,好戏要上演了。
与鲜于凕同车已不是第一次,不同的却是可以理直气壮地打量他。他侧着脸望着窗外,好似没察觉,良久才转过头来。正与我四目相对,虽不曾弯起嘴角,可真觉得他是在笑。
“你这样看着我,可不太好。”他道。
我撇了撇嘴,“有什么不好,咸鱼,你长得真的好看。”
话音刚落,他的唇却覆了上来,温婉如流水一般划过唇瓣。正当他再深探时,车却停了下来。他悻悻然地退了出来,却滑至我耳边,柔声道:“这才是真的。”
我心里又是一跳,只觉耳根处顿时热了起来。
见到沈嫣时,她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让我少了好些乐趣。在盯了我半晌后,她终于开了口。
“你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看来下次……”
未待她说完,鲜于凕却将她打断,“孩儿觉得不会再有下次了。”
沈嫣平静的脸上终于添了些颜色,若白若青,煞是好看。胸口定是压了口气,起伏得有些焦躁,终于没能忍住,指着我道:“你当我平白无故发难于她么?这贱人背着你勾三搭四,与你的好三弟早就不清不白了。你……”说话间,人已经走了下来,看这架势定是想扇我几巴掌才解恨。
然而那高高举起的手,却终将被人劫了下来。只觉鲜于凕额上青筋突了下,眉头已经拧了起来,“母亲。”独独两字,却让沈嫣双眼犯了光华。她俯着头点盯着自己的儿子,应是强忍着泪水,喉头处明显地起伏着。
“凕儿,母亲绝无虚言,你问她自己,那夜在瞳儿房里都做了什么?”那双灼热的双眼已经转了过来,定定地企图将我烧尽。
兀自一笑,我隋岚清清白白,有何可怕的。正待驳她,却被鲜于凕回身握住了手,只听他道:“不必了,母亲,您多虑了。回京后,我便,娶她。”
沈嫣的脸色我再无暇顾及,本来等待着看好戏的我,却如掉落陷阱中一般,这一摔有些懵。
娶我!?鲜于凕清楚地说过这两字。从中清醒过来,人已经站在行馆之外。被人握着的掌心微微透着薄汗,我顿了顿,止住被引着向外的步子。前头的人立即察觉,也随我停了下来。
“鲜于凕,我们……”我开口。
他回望着我,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不愿嫁我?”他问。
我心里微颤,依旧回答不上来,只是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才琢磨着道:“这……未免太快了些。”
他丁点表情也无,不知是无甚情绪还是将情绪掩得极好,只是握着的那只手略紧了些。我轻咬了下唇,低下头去望着脚边的一簇铃兰,却将手缩了缩,“若是因为夕颜……”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已经压住了我的双唇。抬头间,见他眉目已经拧紧。忽地被他一扯,身子已经跌入他怀里。
他的指法划过我的唇瓣,有些痒麻,我不禁撇头去躲,却被他双手捧住脸颊。掌心的热意顿时传了来,引得我脸上也一阵火辣。我退不及,却又被他夺去了吻。
与刚才的温存不同,这一刻竟狂躁得压得我难以呼吸。我极力地拽着他的衣襟,也不知是想找个支撑还是想推开他,直到气息全被他抽走,他终于放开了我。
大大喘了口气,转头狠瞪着他,“鲜于凕,你这算什么?”
他起伏的胸膛,却好似压着比我还重的怨气,默了半晌,开了口:“隋岚,我相信我与慕瞳没什么,但不代表我不可以不计较。别再拿夕颜当借口,我不需要,你也用不着。”
愕然,继而心里却升起的竟是一丝暖意。
“下月便回京,嫁给我可好?”他又问。
不知是不是欢喜来得太忽然竟让我无力承担。
嫁与不嫁?虽然欢喜难掩,但最终都没给鲜于凕答案。他却不急,只道说会等我。
转眼已入三月,桃花打了苞,却迟迟不见开。近日春困,提不起兴头出去转悠,整日就想瞌睡。青棠仍然依命守着我,还整日拿我逗趣。
“未来将军夫人,大将军也不过走了几日,你怎就萧条成这样儿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害了病,我可怎么对将军交代。”她今日进门又说了这一番话。
我恹恹地剜了她一眼,不愿搭理她,撇过头去看另一边的景色。
她却跟我对着干,转身挡在我面前,叉着腰道:“好了好了,我今日来是告诉你好消息的。京中传来消息,已经一切准备妥当,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