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蓝-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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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珊给我指了路,想来她亦不想我被桓王逮到吧。
回到慕府,天仍然混浊一片,就连那一抹月牙也被云掩了个严实,总觉得喘不过气来。躺在床上,感觉极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将头贴向床沿,静静地感受着那丝冰寒。
好不容易熬到天放亮,换了身衣服推了门出去。正逢着佟婶买菜回府,见了我忙挪了过来,“丫头,你要出门吗?今天外面可不太平。你可知道昨晚有人想刺杀桓王,听说闹了一宿。看你睡得沉,一定半点动静也没听到。”
我白了她一眼,本姑娘一脸的憔悴样她居然说我睡得沉。“人抓到了吗?”
“没……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居然在王府侍卫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佟婶撇着嘴故作高深,“这不,正挨家挨户搜呢。说是背上受了伤,一看便知。”
闻言心里舒了口气,幸亏昨夜将慕瞳留在了桓王府,想必聪明如桓王亦想不到要找的“刺客”如今还留在自己府中吧。
我失笑。
正此时,只闻一阵脚步声至远传来,片刻便到府门外。门半敞着,“嘭”地一声应声而开。十多个卒子立在门外,当先那人一双鼠眼瞅向本姑娘。“你就是隋岚?”这语气还算客气。
我悠悠一笑,道:“正是姑奶奶我。”
那人脸色黑了一黑,依然低着声道:“劳姑娘随我走一趟。”
便有人执剑走了上来。我心里一惊,却站在原地不动。“军爷,这是为何?”
“本将怀疑你是昨晚刺杀桓王的刺客。”
桓王自然知道昨夜之人进府不是为了刺杀,而是为了盗物,他丢了那石头,定会想到是我。我一直以来都惹着桓王的眼,他不敢动我是碍着沈家的面子,怎么说我也是慕三公子的故友,但如今他刚刚得势,若我就乖乖听话,他不会拿我如何,可一旦有所动作,那便是如今这情形。想来当初慕瞳想将我送出京去,也是做好了拼一拼的准备。
而眼前这个领头的,不过是得了桓的令,以刺客为名,来拿我去桓王府罢了。
我未及开口,佟婶已经英勇地走了过来,稍胖的身子将我严实地挡在了后面。“刺客受了伤,咱家丫头可没伤,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那领头的本就有气,又不敢向我撒,如今佟婶自己凑上前去,他还不发泄一番。只见他一个抬手,已将碍在眼前的人推倒在地。
“佟婶……”我忙上前去扶。岂知这佟婶哪里是好惹的,这屁股一沾地,竟大哭起来,指着那将领便破口骂道:“你这小杂种,你欺负老娘是不,你来呀来呀,有本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家快来看呀,杀人了杀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你是桓王府的就了不起了……”接着噼哩啪啦噼哩啪啦地将人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遍。
便是这大嗓门,片刻后便引来了围观之人。现今桓王虽得了势,但如今正处关键时期,他又岂敢纵容手下胡乱逞凶称霸。见那领头的站在门外进退两难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
“姑娘,还请随卑职一趟……”
话音未落,围观人群外已走来一队人。走在最前头的是张颇为熟悉的脸,丝毫不逊于男儿的英气。“桓王殿下近日挺闲的,连我部管着的城东街也要插手吗?”
这人自然是青棠,平日里总觉得她碍眼,今日却怎如此可爱。
说话间,人已经上了石阶,将慕府大门严严实实地堵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暗想,若她身为男子,一定比她哥哥还出挑。
等桓王府的人去尽,日头已经照上了东边的牌楼。
佟婶早已却厨房做了清粥来招待青棠,但听我叫她姑娘时,却差点将食盘扔了出去。我呵呵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盘子,道:“青棠姑娘是巾帼不让须眉。”
青棠兀自喝了口粥,笑道:“哪里哪里,这位才是真巾帼。”手指着的正是佟婶。
是啊,若没有她的精神,我估计已经在桓王府喝茶了。佟婶受了赞扬喜滋滋地走了,出门时口中还止不住说什么青棠比我乖巧。乖巧这词用在她身上?我暗哼了声,只当没听见。朝着咽了两口粥的青棠道:“你怎么会来这儿?”
“将军交待说要防着桓王,还有看顾好……姑娘您。”她停下手中的勺子,极有深意地望了本姑娘一眼。被她一瞧我脸竟有些发热,忙转过头去。但她岂是省心的主儿,见我这般神情,索性放下了碗,凑了过来,“怎么了,你喝了酒?脸怎么忽然红了。”
我知道她受戏弄我,气得直咬牙。吸了口气,转头朝她挤了个笑,提着声道:“青棠姑娘,前日我在街上碰见你家将军呢,他可不如你说的那般热心肠。”
“因为那不是我家将军。”
我愣了,她也呆了。对望了半晌,她脸色一白,起了身,“我先告辞了。”
想走?我一把抓住她,“鲜于凕……离……”
还没待我说完,她已经伸手将我的嘴巴捂住。
其实青棠什么都好,不过就一样毛病,嘴太快。
鲜于凕离京已有七日,为调驻于兆北的玄鹰主力。但怕桓王察觉,才让青铜扮作鲜于凕出入将军府。幸而自从丞相病后,桓王为了肃清沈氏势力,首先便将鲜于凕逐出了朝殿,如此一来不用上朝,那自然让他有可乘之机。桓王如此精明,算来算去却算差了这一步。
自此后,桓王便再没派人来请过我,近期之内应该不用担心。现今,慕瞳的情况,却成了如今让我最挂心的事。已有三日未见他,若是琦珊好生照顾他,那伤口应该已经愈合了。他居于王府,左右是桓王眼皮底下,不知可有被发现?
佟婶对慕瞳的“失踪”也问了我数次,应是笃定本姑娘是罪魁祸首,日日是地逼着姑娘我。
“隋岚我告诉你,你如何把公子弄丢了,看我不扯烂你的脸。”
我无奈,合着慕三公子还是什么玩意了,让我捣腾来折腾去?
十日后,正当佟婶真要将本姑娘灭了的时候,那个“失踪”多时的人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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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坐在窗前看着从前淘来的话本,正觉得索然无味,却闻佟婶的声音自府门那边传了过来,极有穿透力,还带着八分的激动。“公子,你……你回来了。”
我一怔,忙丢了书,寻着那声音而去。
他着了身秋色长袍,好似轻减了不少,一头乌丝绾起一半做了个髻,看起来倒还算精神。想必伤是大好了,他依然如我初到慕府时一般,靠着花篱笑得春风满面。只是那时花枝满头,如今却只剩残枝枯干。
慕瞳回府了,却还带着一人。
琦珊!
我向她笑了笑,竟一时不知道要拿什么话来作序。正琢磨,她却先开了口,“姐姐还在府中呀?”她冲我笑。
一个寒颤,那看似阳光灿灿的笑,却让我觉得阴}的。慕瞳本侧站着,闻言已转了身,脸上的神情虽未有变化,但那双眉间微露了情绪。
心好像浮在水面的一片残叶,忽而被砾石击中,慢慢地沉入冰冷的湖底。
也许真不应该在府中。
琦珊坐到晌午,用过午饭也就离开了。走时,慕瞳要送她,她却拉着我让我送。我自然知道她有“贴心话”要与我说,笑着跟了出去。
至府门边,她才放开我的手,转头笑道:“姐姐,这府中住不住我倒是不建议,不过你记得那日的话便足够。”
这桓王府的丫头,不愧是抢东西抢大的。我暗叹了口气,捡了最漂亮的话来说:“放心吧,我会离开的。”
回屋蒙着头睡了一下午,直到睁眼才发现睡过了吃饭的时辰。
已经夜落,几欲滴下墨来的黑。我捧着“咕咕”叫的肚子摸进了厨房,冷锅冷饭的好似没开火。正巧有人自外经过,便问了句。那人答道:“公子没叫开饭。”
我呲了呲牙,想来是某人快成仙了。也懒得理会,兀自盛了今早剩下的清粥裹了腹。
坐了片刻,起身走到门外,站了半会儿,却又折了回来。我想,定是吃饱了撑的。在厨房内捣腾了良久,终于端着食盘走了出去。
如今月已浑圆,这才发现距慕瞳受伤已半月。也许他的伤已无大碍,但是这肚皮也是不能饿的。在他园子外站了不知多久,直到发现盘子里的粥都冷了才悠悠地回了神。
那如今是要进去还是要回去?
“谁在外面?”正当我苦思之时,房内的人却开了口。没等到我逃开,门已经拉了开。
他似有惊色,忽地眉头却敛了起来,“进来吧。”接着便转了身。
硬着头皮进了屋,慕瞳坐在灯下看着书,没半点笑意的脸竟比这大冬天好不了多少。
我端着食盘,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最后终于开了口:“这粥凉了,还是别吃了。”
他翻了一页,依然没抬一下眼,喉中“嗯”了一声。许是夜太冻人,我竟僵在原地没能移步。又是片刻,他还那幅模样,我就算是那夜里的风,也应该让他抖上一抖吧。可这倒好,完全当我不存在了。
我心头一恼,将食盘向桌上一放,道:“有什么气你就撒出来吧,那日我……”
他已扔了手中的书,一双眼也落在了本姑娘身上。这一眼竟让人发憷,我止了口。
就这般看着,好似无喜无忧,却让我万分难捱,终于他笑出声来,却带着讽刺。“我有什么气?当时是我让你自己走的,你丢下我逃命我有什么可怨的?”
是啊,这能怨我吗?早知道他口是心非了,却没想到他竟也是无理取闹之徒。纵使我当日真不顾他生死。也是他自己选择的。只是那日,琦珊为何赶去救他,想必公主殿下是不会自己坦白的。
“没话说了吧,你走吧。”他又开了口。
我冷笑,只哼了一声,拂袖出了房。
第47章 入局
日子无波无澜地过着,不觉间竟下了今冬的第二场雪。
我拉着絮袄坐在檐下烤着火,如今竟还在慕府。半月前我本想离开的,但却发现京城已经出不去。于是我想,我隋岚就算睡大街也不留在这儿。但岂料第二日便下了雪。我心里那个寒呀。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我拎着包袱摸出去时,竟碰着从外回来的慕瞳。
他眒了本姑娘一眼,总算有良心地道:“开了春再走吧。”
我没理会他,又拎着包回了府。
我知道我已经颜面无存了,于是自那日开始便盼着开春。
这半月,慕瞳与琦珊走得颇近。一条命就换来了他对她的感情吗?似乎太……我叹了口气,垂着喝了杯凉茶。一条命?那可是一条命呀,自始自终我可都没能救过谁一条命。
佟婶这几日老念叨,说我若不将他家公子盯紧些,他家公子可真就娶别人了。
这些与我有半两银子的关系吗?我总这样答她。后来她便再不说了,只是做饭的时候也再不做我那份。一来二去,本姑娘自然轻减了。看来只有待到开春,才能把自己养肥吧。
与本姑娘一样盼着开春的便是丞相府的人了,听闻丞相的头风需等到开春回暖后才能再行调理。自丞相病后,这云朔便没了太平日子。先是桓王揽权,将自己的亲军招进了京城。眼看京都势力一分为二,没想到这当口却又插进来一位西霖王。
这位主儿是十日前进京的,目的自然是想分一杯羹。然而,以西霖的实力,本不至于让他占着便宜,但没想到,他尚在途中时,朝堂上便有几位重臣向他示了好。正是因为这样,霖王才能顺利入京。
这几位大人为何支持霖王,城中多有传闻,都道是被霖王拿了把柄,否则又怎会弃丞相与桓王,而投了霖王呢。
关于霖王,传说中,他是个性子温吞的人,向来都是抱残守缺的,为何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