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穿越无剩女-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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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被岳以承的狰狞面孔吓得一怔,奈何她又不肯轻易退让,唯有刻意平息着心里的忐忑,勉强笑道:“皇上也太小看臣妾,倘使是一般的谣诼,臣妾何至于拿来污您的耳?实在是有可信的出处,臣妾才斗胆禀报皇上。”
岳以承面色不善,他狠狠瞪了眼皇后,“把话一次说完!”
“臣妾的弟媳妇才刚生产,托人在京里请了几个口碑好的奶妈子。其中有一个许王氏倒是厉害,她娘是状元郎孙毓慎的奶妈,因岁数大了,儿子做生意颇有出息,孙府便烧了她卖身契,放她跟着儿子享福了。这桩事,便是臣妾弟媳妇从许王氏口里听来的。”
岳以承愣了一瞬,他知道皇后既然敢把这桩事捅到自己跟前儿,料必是已经查周全了。他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神色也恢复旧日的淡然,“你继续说。”
皇后心中大定,称了个“是”才继续道:“臣妾的弟媳妇原以为是那妇人见孙家落魄了,编排出来的噱头,便觉得这人不可用,又说皇家的是非,当即让人给扭送官府。谁知许王氏连连喊冤,把自己娘请来了作证。”
“那老太太岁数虽大,可人硬朗得很,记性也好,什么都不糊涂。她奶大了孙毓慎,感情深,本不愿意往外透小东家的私事儿。不过……架不住臣妾弟媳妇好赖话的敲打,和她自个儿闺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最后透出了口风来,事儿是六年前的事儿,小年夜,倪家的大公子和两位姑娘到孙家来吃酒,孙家的哥儿和孙毓慎的一个通房都知晓这桩事,瞒不过人。”
皇后的话说到一半儿,忍不住去打量岳以承的神色,岳以承正盘算着皇后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什么“好赖话的敲打”,指不准就是章家人动了私刑才撬开了人家的嘴。
皇后不知岳以承心里究竟想的什么,却见皇帝眉头紧拧,只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由满意。
“臣妾弟媳妇觉得这事儿可大可小,自己不敢做主,便想法子捎话儿给了臣妾。孙毓慎是罪臣,可倪修仪是您的体己人。臣妾心里清楚,您疼倪修仪,甚至爱屋及乌,连带着看中了她妹妹。臣妾知情,却不觉得有什么,能侍奉您,那是倪家姊妹的福气……唯有一样,臣妾得和您说通透了。若为了一个孙毓慎,倪修仪和倪二小姐伤了您,臣妾便不能坐视不管。”
“够了。”
岳以承本还觉得皇后的话有些着边儿,可一涉及静嘉,他又听不下去了。岳以承疲惫地摆了摆手,信口打发皇后,“这事儿朕先去查,倪修仪有孕,什么事儿也等她生产完了再说。”
皇后没想到饶是这样,岳以承竟然还不急不怒,反而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她心里恼,却不敢发作。
信笺 '补全'
如今的岳以承与当初在端本宫时的态度全然不同,虽说两人结发多年,皇后有时候还是觉得皇帝像个陌生人。
皇后赌气静/坐了一阵,半晌方起身,“那您保重圣躬,臣妾先告退了。”
岳以承知道自己的皇位还没有全然坐稳,岳以睦一日不除,这朝堂便有一日倒戈的可能,他得拢住了那些重臣的心。章氏不是大族,但出多了能臣,他得保,还得扶持。
瞧着皇后行礼,岳以承不咸不淡地添了句话儿,“这件事朕不会不理,但你先放一放,朕预备着明年开采女大选,还要靠梓童操持。”
皇后闻言一喜,皇帝准备往宫里添人,就意味着她能提携上几个老实得力的女孩儿去分倪家人的宠,倪家这一对姐妹,眼下把皇帝缠得五迷三道,她若是再不闻不问,指不准这凤印都要拱手让人了。
“臣妾省得,皇上放心吧。”
送走了皇后,岳以承终于静下心来思量这桩事,他不是全然相信静娴的,可明儿孙家人斩的斩,流放的流放,再想查这件事就难了。琢磨一阵子,他让人单独扣下了孙毓慎的小通房和他那个半大的弟弟孙毓文,从长计议。
岳以承在这边儿算计着官司,那边儿的静嘉却是伤痛交加,克制不住的难受。等捱到了胡太医来,她半边儿脸都肿了起来。
胡太医长吁短叹地给她开药方,写忌讳,趁机在用余光打量这殿里岳以承安排的耳目。他只见郁安在一旁端正立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架势叫人一点儿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
看完了方子,胡太医刻意吹着上面儿的墨迹,企图再缓一缓时候,正磨蹭着,那宫女面无表情地凑上前,“大人开完了方子,便请去乾清宫回话吧,皇上还等着呢。”
话音刚落,适才躺在床上撞死的静嘉却突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去什么去,我又没死,去报什么丧!”
郁安没料到这个时候静嘉会开腔儿,吓了一跳,胡太医眼睛却是亮了一亮,就坡下驴,忙不迭道:“ 二小姐别气,皇上还不是担心您?您赶紧躺下,这么折腾,脑袋可受不肯定了。”
胡太医一面说,一面朝着静嘉走去,“臣在看看您的旧伤处,今儿这么折腾,怕是要落下遗症了。您刚才起身眼睛花不花?头晕不晕?耳边吵不吵?”
静嘉抬首,看看对上了胡太医一双笑弯了的眼,那眼睛弯着,还朝她一刻不停地眨着,静嘉险些没绷住,露了馅儿。“您不说话就没事儿,一听见您的声儿,我眼花头晕耳鸣。”
郁安听着静嘉这么不给面子的揶揄胡太医,不由在心里感慨,这位二小姐岂止是胆大,简直是有些不识抬举。皇上待她宽容有加,明里暗里替她免去了多少宫里的冷箭?偏她不知趣,对皇帝恶言相向,连眼前的太医都不晓得尊重。
太医的官位虽不如她父亲兄长的高,可如今太医捏着她命脉,她平日爱搭不理的也就罢了,反正有底下人替她周全场面,像眼下这样拿太医打趣,实在是有失体面。
况且,老话儿怎么说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
郁安这么想着,静嘉就好似猜透了她心事一样,逆着她干了。
一巴掌落在胡太医脸上的时候,郁安整个人都快吓蒙了。
静嘉闲闲地揉着手,挑眉正看着胡太医,“您说,挨了这么一巴掌,能不疼吗?”
胡太医脸上的笑垮了,躬着的身板儿却挺直了,“二小姐放心,臣知道怎么跟皇上回话了。”
“知道就好。”静嘉躺回被窝里,闷着声吩咐:“替我送太医出去吧。”
郁安也顾不得再叫人盯着静嘉,忙不迭上前引着胡太医往外去,连声赔着不是,可直到出了祈祥殿,胡太医才终于开口:“郁姑娘,难为您在这儿了。”
“胡大人客气,这是奴婢的本分。”郁安答了句场面话,小心翼翼地打量胡太医的神色。静嘉到底是受了伤,力气不大,那一巴掌在胡太医脸上并不明显。
胡太医知晓郁安在看见自己,故意抬头望望天,又低头瞧瞧地,可着劲儿挑不好听的话抱怨静嘉。郁安知晓胡太医眼下是憋着一肚子的气,不敢贸然告辞,生怕火上浇油,惹他益发不悦。就算她是御前的人,到底也是做奴婢的,摊上这样不招人待见的主子,郁安自己若再不仔细行事,只怕在宫里多少年的人脉,全都付诸东流。
外面儿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屋里的静嘉却是颤着手展开了适才胡太医留下的一张信笺。
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一张纸上寥寥八字,却叫静嘉轻易猜到了来处。
“万事顺利,望自珍重。”
是岳以睦。
她千盼万盼终于等来的一个回音,竟然在她最难堪、最委屈的时候不期而遇。那一张小小的纸笺从胡太医袖口里掉落的时候,她几乎听到自己的心都跟着静止下来。薄薄一张信笺,被叠了两折,比她的手掌还小一半。
分别了这样久,他终于重新回到了她的世界里。
而她渺然无终的等待,也第一次看到了希望的光影。
静嘉不知道郁安什么时候会重新进来,她看完了便将那纸笺塞回了怀中。短短八个字而已,她看过一眼,便连岳以睦笔迹间的勾连处都记住。
她是等太久了,思念成了噬心的惊恐,平日独自面对第二天未知的太阳,静嘉尚可压抑这种折磨。可此时此刻,当她知道那个可以依靠的人回了京中,就在离她并不遥远的地方与她分享同一片月色时,静嘉却突然开始害怕。
静嘉平躺在床榻上,受了伤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脸上也有着火辣辣的灼热感,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被那八个清隽字影唤醒。
心口开始一阵阵的揪痛,就在那信笺紧贴着的地方,刚才被熨帖的地方。
她不是三头六臂的女超人,应付不来这宫里朝堂的纷争。身边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莫说是那一桩接一桩的变故,单是不走心冒出来的贫嘴段子,憋得久了,都是伤心伤肝的利刃。
望自珍重。
静嘉觉得眼眶开始发热,鼻翼也是一阵酸楚。
岳以睦你这个混蛋,我努力珍了,却一点都没有变重。
人越来越瘦,身体也越来越差。不失眠了,却开始没完没了的噩梦。身边人都被我梦过一遍了,偏偏你从来都不出现。
没有消息难道就是好消息?无知难道就不会恐惧?
悬在半空没着没落的滋味,才最折磨人。
静嘉在心里咒骂着,骂着骂着却忍不住笑了。
她翻身向里,用这几日已经习惯的姿势蜷身抱住自己。多好,她等的人,很快就要回来了,免她无依无靠的与人周旋,也可以替她挡去这世间风雨。
再咬咬牙,噩梦就醒了。
※※※
静嘉合衣睡了一夜,醒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惊讶于郁安对自己的不闻不问,也为这变动而感到高兴。
终于,她不再像是犯人一样被人目不错珠地盯着了。
静嘉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微微发硬的信笺,莞尔一笑,坐起了身。
她自己翻身下了床,钩好了床帷,又像她在现代那样,亲自叠了被子。穿越以来,她有多久没这样亲力亲为地做过事了?家中养尊处优的环境可以消磨一个人的警惕性,也可以消磨人的自立。
静嘉取出信笺,藏在了床褥下。继而换掉身上已经皱褶的衣服,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身儿管冷的衣裳穿上。待静嘉将衣带后遗症似的紧紧系好,郁安方匆匆进来。
见静嘉自己换好了衣裳,郁安脸色一变,端稳地跪下身去,“奴婢怠慢了小姐,请小姐责罚。”
“起来罢,眼下是什么时辰?”静嘉无意责怪她,只巴不得让郁安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些规矩,以后多“怠慢”几次。
静嘉脾气素来大,郁安起先还以为她会借题发挥,狠狠给自己一番没脸,难得这位二小姐今日兴致不错,不单没发火,说话声都温和了许多。
郁安顺势而为,从容起身,“回二小姐,已经巳时了,昨儿胡太医嘱咐让您多休息,不许叫起,奴婢就没叨扰您好眠。”
听着郁安替自己辩解,静嘉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是睡的不错,以后都甭叫我了。”
这厢静嘉说着话,那厢郁安已经示意人进来服侍她梳洗。等静嘉把自己料理成人样儿,重新坐到妆镜跟前儿的时候,静嘉才发现,自己昨夜肿着的脸,这会儿益发厉害了。
女孩子爱俏,原先单为着宫里人,静嘉自然无心打扮,可一想到岳以睦进了京,指不准在哪儿等着她,静嘉还是动了那些少女心思。
“我记得胡太医给给开了消肿化瘀的药膏?昨儿睡的早,也忘了用。你紧着替我拿过来。”静嘉一面吩咐着,一面试探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红肿。
殷勤
疼是真疼,丑也是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