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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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石夫人的婢女。”
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她的脑子一片混乱,纸条是她给的,毒却是她身边的人下的?想了一会,对小桥说道:“我有些口渴,你去沏杯茶来。”
小桥应声而去,她吩咐绿秀拿过银勺,放在甜汤中,不一会拿出来细看,勺子底部果然有些浅淡的褐色,绿秀的脸色顿时大变,孟央面上不露声色的说道:“你一向稳重懂事,这件事千万不可说出去,日后小心便是。”
绿秀急忙点头。
晚间司马睿同她一起吃饭,看似平静的问道:“今日石晴儿前来找你,所为何事?”
孟央想了想,随口道:“应该是很久没见,想说说话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王府中,我和她还算谈得来。”
司马睿看了看她的表情,仍旧不放心,“石晴儿原是青楼女子,你少与她来往为妙,这府里的任何人都不要轻信。”
她含笑应允,目光不经意的望向桌上的灯火,有一瞬间的恍惚,又很快恢复如常。
“王爷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她转移话题,随后笑道。
他却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道:“前几日处仲出兵讨伐敕勒部落,大获全胜,还抓了他们的首领斛律浚,等候本王发落。”
她心里不由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
他的嘴角勾起冷笑,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本王打算留他全尸。”
她的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偏偏还要故作镇定,暗暗猜想,究竟是何理由使得他非要取斛律浚性命?难道真的如斛律浚所说,仅仅因为夏侯湛与他的父亲斛律庄是故友才被牵连?可是,她所了解的司马睿并不是凶残暴虐之人,他又为何将自己的外祖夏侯世族灭门?
这其中的隐情大概也只有王太妃清楚。
“在想什么?”
出神间,突觉手腕一重,回过神来才发现司马睿的手掌正握在上面,他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阴霾,继而含笑道:“这般心不在焉,你也认得那斛律浚?”
她吓了一跳,只感觉背后冒出冷汗,赶忙摇了摇头,“不认得。”
“哦?当真不认得?”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她,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意味,“央央,你明白自己在我心中的位置,所以不要想着瞒我,任何人都可以欺骗我,唯独你不能。”
孟央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微微垂下眼睑,继而含笑道:“不认得就是不认得,王爷不信我吗?”
她看到他的眼中有片刻的落寞,很快又恢复如常,“但凡你说的,本王都信。”
她的心猛地一痛,却只得装的若无其事,不能承认,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她若是承认了是斛律浚将她与虞怜珠调包,只怕斛律浚死的更快。一旦承认,便是无法想象的后果,照她对司马睿的了解,只怕他会将琳青、田四、甚至是虞怜珠,所有知晓此事的人统统都会赶尽杀绝,如此一来,这世上便再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她成了他身边唯一的、真正的琅邪王妃。
她骗了他,而他一定知道她在骗他,司马睿是如此心思缜密的男人,他常常给她一种错觉,他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好像掌控着周围的一切,每一个人,或者说整个大晋。
她面不改色的谎话,使得二人皆沉默下来,她更是有些食不知味,心不在焉间,听到绿秀在门外道:“启禀王爷,老夫人遣彩凤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彩凤是王太妃身边的小宫人,在佛堂的日子清苦,这丫头没少帮她打水洗衣。孟央一听,就要开口请她进来,司马睿却拦住了她,面色有些阴寒的对门外道:“让她回去,本王不见她。”
她不解的望着他,“王爷,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宫人,为何不见?”
他却没有回答,为她夹了些菜,“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
他不愿说,她也不好再追问,渐渐却有些想明白了,他不愿见的并不是彩凤,而是王太妃夏侯光姬,可是这又是为何?孟央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将喜怒哀乐藏于心底的男人,她从未了解过。
次日一早,司马睿同平日一样,早早的出了王府。
桌上放着近来常看的书,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很久都不曾翻动一页。院门前依旧有侍卫严守,却也只是防得住明枪,真正的暗箭是怎么也躲不过的。
她比平日里更为小心谨慎,就连茶水也必是绿秀亲自烧来,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知还要过多久,又或者永远没有尽头。晌午的时候,就见小桥急匆匆的跑来,惊慌失措的样子,“娘娘,不好了,彩凤刚刚过来,说老夫人病重,就快不行了…。”
她反应过来,赶忙抓住她的胳膊,“你说什么?彩凤在哪?”
“彩凤,被侍卫拦在院外,进不来,急的大哭……。”
孟央想也不想的跑了出去,来到院门前,果真看到哭成泪人的彩凤,见到她二话不说跪了下来,“娘娘,老夫人真的不行了,她说要见您一面。”
“去请王爷了吗?”她上前急忙的扶起她,开口却对那些侍卫道。
其中一个侍卫赶忙回答:“太医正赶往佛堂,赵护卫已经离府去通知王爷了,临走前要奴才们严守,不准娘娘离开。”
“娘娘,怎么办?怎么办呀……您一定得去,老夫人说了要见你最后一面。”
彩凤半点主意也没有,哭得不成样子,她心里早就急躁,心知他们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索性开口道:“事关老夫人性命,你们若敢阻拦,王爷回来后本王妃定要他砍了你们的脑袋!”
说罢,不管不顾的就要离开,那侍卫犹豫着,却仍是拦住了她,“赵护卫吩咐过……”
“放肆!”她怒目道:“难不成赵护卫的身份比本王妃还要尊贵,你们尽管听命于他,本王妃的话就不用听了?到底谁才是主子!”
这是她第一次对下人发火,那些侍从们纷纷跪地,“娘娘息怒,奴才们只是奉命行事,这也是王爷的命令。”
她也懒得与他们废话,道:“你们若是放行,我保证王爷不会追究,若是不让开,王爷回来定斩不饶!”
起身径直绕过他们,他们果真没有再阻拦,一路心急火燎的赶去佛堂,她只感觉心跳的很快,身后的气喘吁吁的跟着,“娘娘,您跑慢点,等等奴婢。”
赶到佛堂对面的厢房,才发觉门前跪了几名太医,她当下皱起秀眉,上前道:“为何愣在这里?还不进去为老夫人诊治?”
为首的太医刚要回答,就见房门打开,碧姑急忙道:“娘娘,是夫人不准他们诊治,您快进来吧。”
碧姑的眼睛明显红肿,她心知不妙,赶忙进了厢房。
屋子里有些昏暗,因为窗户是紧闭的,一盏晕黄的灯烛放在桌上,不太真实的光亮,使人茫茫然。她站在桌前,看到不远处的床帏灰沉沉的,极其压抑的颜色。躺在床上的王太妃很是安静,安静的令她不敢上前,碧姑哽咽的上前,对昏迷着的王太妃轻声道:“夫人,王妃娘娘来了,您快醒醒。”
可是,她并没有醒来,碧姑抹着眼角的泪,回过头来对她道:“夫人不行了,娘娘没来之前她都吐出了血,现在怕是醒不来了。”
从刚刚开始,她的脸色就极其苍白,半晌回不过神,听到自己恍惚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夫人食了大把的相思豆,奴婢知道后她已经吐血不止,就是不肯见太医,只说要见您最后一面。”
碧姑说着禁不住哽咽,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转身就要去叫太医,却在这时听到王太妃虚弱的声音:“怜珠。”
她立刻快步上前,跪在床头握住她的手,眼泪流下,“老夫人,我在这,您不会有事的,太医就在外面。”
“不要,叫太医,”只见她颤抖着苍白的嘴唇,艰难道:“若是让人知道,王太妃自裁而死,睿儿以后,如何见人。”
孟央愣了愣,眼泪更加汹涌的流下,是啊,琅邪王太妃自己求死,让天下人如何耻笑堂堂的琅邪王,市井之间该是怎样责备他不孝的流言蜚语。
她一心求死,必是为司马睿做足了打算,她禁不住泪如雨下,“老夫人,您这是为何?……”
“孩子,永远不要离开睿儿,睿儿很苦…。”
她明显已经支撑不住,昏昏沉沉,脸色蒙着一层青灰,眼睛也早已涣散,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她要俯身凑到她唇边才能勉强听到:
“浚儿,浚儿,告诉睿儿,不要杀他……。”
她并未细想她口中的浚儿究竟是谁,只是满心的难过,哭得不能自抑,“老夫人,您不能死,王爷还没到呢。”
“浚儿……不能杀浚儿,兄弟相残,错了……一开始我就,错了……。”
话说完,她最终闭上了眼睛,永远的睡了过去。孟央的手还被她紧紧握着,胡乱的流着泪,回想起她最后的话,只觉莫名的惶然。
兄弟相残…。浚儿…。斛律浚……
她也不知自己在床头跪了多久,恍恍惚惚是怎样被人搀扶着回去,一个人呆呆坐在自己房中,听到绿秀红着眼圈道:“娘娘,您别太伤心了。”
缓缓闭上眼睛,她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还没回来,最近王爷行踪不定,一时之间很难找到他。”
她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绿秀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最终退了下去。房门关上的瞬间,她突然感到害怕,没缘由的感到害怕。兄弟相残……。兄弟相残……。这几个字来来回回的回荡在她脑中,王太妃临终前凄凉绝望的心情,她觉得如此令人恐慌。
房间里很静,她起身将窗户关上,还是觉得有些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前,悄悄将身子蜷缩起来,将头埋在膝盖上,眼泪打湿了衣衫。
天渐渐的晚了,屋子里更加昏暗,她便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即便累极了,也无力动弹一下。
不知过了过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去,正看到司马睿站在不远处,眼中有着深深的慌乱。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惊慌,全然不像那个凡事冷静的琅邪王,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一步步艰难的走了过来。她缓慢的起了身,还未适应酸痛麻木的双腿,他已经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她这才发觉,他的身子抖得这样厉害。
孟央被他抱的太紧,以至于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硌的她全身都疼。她困难的呼吸着,同时紧紧的回抱着他,“王爷……”
这一声轻唤似是叫醒了他,他回过神来,却是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孟央支撑不住,最后坐在床沿,司马睿半跪在地,环着她的腰,将头埋在她身上,很久都没有动弹。
他的身子在轻颤,她感觉衣服凉凉的,心知是他的眼泪,于是下意识的抱紧了他。很久,才听他低低的说:“央央,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
眼圈禁不住红了,眼泪滑落面颊,“王爷,我在这。”
王太妃的葬礼一过,王府很快恢复平日的宁静。所有人只道她是病重而亡,而她最终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了司马睿的忏悔,换回了斛律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