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婚人-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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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个人原本打算刺另一个人一刀,结果却在刚刚刀口进入血肉一厘米时,看见那人微微渗出了血便开始慌忙心疼,懊恼不已。
惠双双在责怪顾方西的不狠心,她心底里不断加深的隐慌总是缠绕着自己。她终究是私心的希望他能对那个人狠心一些。
……是谁说过,如果你伤了一个女人伤得不够彻底就千万别回头,因为只要她还有一丝气息,她给你的反扑将是惊人的。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要么一开始就不别残忍,要么就残忍到底。爱情如是。
可她眼前这个眼眸淡洌深沉的男人,偏偏,就败在了这里。将自己完全处于了弱势。
“可巴黎时尚圈的人都说你冷漠挑剔,只在乎T台上女人的精致骨感,却不在乎女人为此得上的厌食症,每一个被你逼着减肥的模特都能看心理医生很久。就是因为你狠,你要求高,每一次的发布会都精益求精又苛刻,你才有今时今日在巴黎时装界的地位,可是,如今,顾哥哥,‘West’已经被法国时装协会除了名,现在,现在迟欢也并没有再次接纳你,你的右手又……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下去?”
紧蹙的双眉,艰难的开口,惠双双咬着唇,心下尽是担忧。
顾方西左手捧着杯子,仰头,将手心里几片药安静的咽下,然后仿若未闻的望向病房精致的阳台。
菊花清幽的香气在这种天气特别浓烈,清凉怡人,十丈珠帘的花枝垂在地上,温暖而清淡。
他恍惚的想起,在维也纳那间平方小的屋子里,也种过菊花,可惜不是那么名贵的品种。当年,他们买不起,养的不过是普通不过的小雏菊,小小的花蕊和花瓣,放在阳台地方,她最爱在那儿看书,只要他靠近,他就能闻到那抹浅浅的香气,还有她发间沾染上的清香。
四年,一千四白天,一万七千五百多个小时,他留恋的不过是那一方他可以张手就抱住的清香,吻着她的发丝,听着她佯装的咕哝抱怨,捏着她曾经脸上的婴儿肥,对她宠溺的说,你再肥我都抱得动。
而不是这四年,他站在繁华过尽的T台,对着每一个身材窈窕,婀娜多姿的女人苛刻的要求,要求她们的身材标准,能保证穿得下新一季的,最小号的时装,冷漠的望着那些模特每天的节食,却还记得,曾经他宠溺的对一个女人说,有多少吃多少,不许学人家减肥,不许学别人节食,乖,听我的,你胖点儿好看……
即使,他其实看不见,却还是想骗她,她胖还是好看的。甚至有回,她真的胖了许多,他抱起她的时候都有些吃力了,还是安慰她说其实她没胖,一点也没有。
可却是那时的疏忽,他们都没发现,她那时体重增加,胃口好是因为他们有了孩子。年轻的时候,总是热烈的拥抱,极尽的对一个人好,忘了顾虑一些其他。
等时过境迁才发现,他们最美好的年华,都停在了那里。
没有现今的金钱,地位和名声,没有胆怯,懊悔和追忆,那时极致的相爱,却造成了如今诸多的遗憾。也有他一手造成的疏离。
沉默。他没有回答。
惠双双停下削苹果的动作,只能抿着唇静静的凝视着他。
静谧的室内,干净白色的墙壁,他靠着枕头,神色难叫人窥知。
狭长的眼眸在杯里氤氲的雾气里眯着,似笑非笑,似欢愉又似落寞,也许,如今,他顾方西的做法太卑鄙,令她退却,也许是他当年给她带来的伤口太深,令她不敢正视如今的他。
就像这四年,无数不喜他的人咒骂自己一样,骂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骂他阴冷挑剔,不留余地。他不在乎,他能做的不过是早已没退路的救赎。除此之外,他难道还能抱着这四年背离她换来的一切跟她破镜重圆吗?!
他不能,她也不会。
他丢弃这一切,她不一定接受,可如果不丢弃,他会更恨自己。将来老了,也许,他连见她,自己妻子的最后一面都没了资格。
诚然,他已然悲观,在这最浮沉的圈子里摸爬滚打,他越来越懂得什么是现下的光景。在每一晚回到当年寻她出车祸的梦魇中,他越来越明白,他失去的还有他自己,还有那颗被他这四年小心翼翼珍藏只属于一个人的心。这一切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只有他在耿耿于怀,没有一刻忘记。
即使旁人不能体会。
静谧紧迫的空气,惠双双攥紧了手,还是忍不住轻声划破寂静的清冷,嚅嗫着扬声道。
“我,我听康姨说,她替你接到了邀请,法国ESMOD的 ISEM时装商学院邀请你去巴黎本地学校任院长一职,顾哥哥,这间创立百年的时装名校向来眼高于顶,现在它向你抛出橄榄枝,你应该……”
闻言,他静静浅浅莫测的笑出了声,极轻却有些懒懒的嘲讽与自嘲。
他离开巴黎后就停止了“West”所有时装的生产,等同于是在解体这个品牌,也因为这一届巴黎时尚圈闹出的大乱子,品牌的评价走低是必然的,可没想到,在他下令停止生产,关闭旗舰店之后,所有现有的衣服都成了限量品。
仅有的库存被抢光,如今网上的叫价漫天高涨,短短几日,多少的美金欧元都换不得一件“West”出品的成衣。
真真是令人摇头感叹的传奇。
当他顾方西在这一届时装秀上栽了跟头,当他右手已毁的事情天下皆知,所有人都以为他彻底在时尚圈消失时,他的设计却在别人眼中成了绝响,那些热衷于时尚奢侈品的名流们疯狂的追逐,一针一线都成了收藏品,再一次出乎意料的身价走高让人瞠目结舌。
“ESMOD”这所世界顶级的时装学院,怎么会错过他这名短短四年就在国际时装界创造奇迹的设计师,从首席模特到创立个人品牌的设计师再到公司的掌舵人,他所走的路,短短四年抵得过旁人的十几年。
疯狂买了他衣服的人,有多少懂得他制作的心意,是为了谁。爱用的兰花样式是怎生的纪念。
那些曾经轻蔑在他跌倒时候落井下石给他白眼的人,现在又有多少开始盘算怎么对待他。
而他要的,又有多少人懂得他心里满腹的酸涩。
“应该。我记得,四年前,当你们劝我离开的时候,也用了这两个字。”慵懒极致的嗓音缓缓的响起,他瞥了一眼怔住的惠双双,眼眸平静。
浅色的病人服让他显得不那么锐利冰冷,但却有一种沉淀下来的深深凉漠,只有在眼眸流转间不识泄露的失神温柔像幻影一样叫人看不穿。
“我应该离开她,我应该不顾自己替方家夺回现在的顾氏,我应该走得更彻底残忍一点,我应该爱上对我有利的女人,我应该骗自己我已经不爱她了,我应该要不顾一切的往前走,我应该彻底忘了自己的妻子是谁,我应该不要对一个曾经自己一念之差抛弃过的女人那么紧追不舍……这些,这些你以为我没有对自己说过吗?”
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道出,苍凉的反问,平静出奇的语调,一连串的“应该”,他嘴角漾开一抹叫人窥探不了又让人鼻间发酸的笑意,隐晦,伤感,深情又隐隐带着一丝男人不多显露的憔悴。
“我说过,我对自己说过。再多的应该到最后都没有能说服我自己。”
早知“应该”如何,可他还是没有完全做到。
如果早知应该,我还是坚定不移,不顾一切的抱着你,听你看书流眼泪的声音,骗你其实长得很美的谎话,没有任何动摇,现在,今时今日的我们,会不会幸福平淡的在一起一辈子……
我不离,你也终不弃。
多好。
可从四年前开始,这一幅画面却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一直一直鞭挞着早已憔悴不堪麻痹百孔的伤口上,一遍一遍的撒盐焦灼,犹如碎骨剜心。
……
彼时,他以为他可以等候她一辈子不走,可没想到,命运的作弄,他们终究是一场殇情。终究不是他们彼此爱不够深,而是他人心易变。
四十 缅怀婚姻最是伤人
四十 缅怀婚姻最是伤人
后悔一旦重了,就成了命。
我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害怕,一年又一年,越来越害怕。
一个男人到底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我告诉你,会的,即使我离开我也会努力做到。可惜,我最终还是没有做到,所以当我醒来记起你的时候,才会恨不得杀了自己。
当司徒萧如骗我的时候,所有人都瞒着我,也许我应该一辈子都不记得你,可能,这一辈子我会好受些。你说,是与不是?
——顾方西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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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色,寂寥破灭,风刮得猛烈。
秋天原来是最冷的纪念日。
“你真的以为你的妻子会为你守身如玉?West,你别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非得等谁一辈子。”
凄厉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在他耳边回荡,胸口窒息,他只看见那个女人笑得一脸的娇艳,仿若嬉笑轻蔑。
当那个女人从天台跳下去的时候,那个悲恸欲绝的男人对他说:“West,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原谅什么?
他伫立在原地冷笑,连眼神都可以刺穿过最深处的森凉。
原来,他要的总得不到,不要的,偏偏有人放在他的身上。
……
刺骨的冷汗,沉吟了几声,睁眼是漆黑的天花板和消毒水的味道。
汗液再次渗进肌肤,是一种凉透了的气息。
是梦魇,又像是某种躲不开的预感。
“嘶”的一声,绷带里传来阵阵的酸疼,刚刚醒来的动作太快,撞到了伤口,隐隐作疼。
梦里是什么,他左手抚着作疼的额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只有胸口一阵阵的酸疼窒息在告诉他,可能是个噩梦。
花瓶里装着的是今天晚上苏暖暖送来的鲜花,新鲜美丽的颜色,她坐在床边的时间很长,絮絮叨叨说着迟欢在杂志社工作的趣事,他听着,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他很愿意听,那是他最近少之又少的乐趣。
苏暖暖于顾方西,他对她有印象,但并不熟识。但是她离迟欢最近,所以,他对她倒不至于会很冷淡。
这几天,迟欢没有来看他,即使来,也是早上上班时路过来见见他。
他觉得很满足,即使是这样也够了。
可他料不到的是,迟宁正在为她的婚事发愁,没有一个母亲会愿意将自己女儿重新叫道曾经的负心汉手中,迟宁终究是个大女子主义的母亲,时不时的将迟欢的行程透露给施哲,迟欢焦头烂额,避躲不及,如此,她乐于做一个心理师女婿的丈母娘。
凌晨的空气分外清冷,薄薄漫漫的围绕在她的周围。
深深吸一口气,他望向白色墙壁上的时钟,正好是五点半。天空还泛着灰蒙蒙的颜色,有些许暗暗红色的亮光,诡异而美丽。
他的鼻子笔挺,五官分明,眉眼是深深的狭长魅惑,此刻淡淡的笑意也有些抹不掉的冶艳气息。
左手按了几个号,手机屏亮起,他听见那头传来一声干净明浅的问好。
“迟欢。”
“醒了?”
“恩。”温柔的低喃了声,他记得她今天早上有个例会她会起得特别早,就不自觉的想听听她的声音。“早上吃什么?”
“豆浆,油条,你呢?”她答得简单,电话里传来熙熙攘攘人群的脚步声,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