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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类神-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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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真抬眼向那男人看去,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有一层抹不掉的忧虑神气。
  三个男人出了屋,他脱掉了从废墟里刨出来的那身破衣服,然后把新的一件件穿好。身上顿时暖和了起来——也有那半块面包的功劳。
  接着李真握着手里吃剩的半块面包推开们走出去,对着三个男人鞠了个躬:“叔,我走了。等我找着家了,我就来还你们钱。”
  那男人笑了笑,朝他摆摆手:“路上小心点。”就再不说话了。
  李真把他们的相貌一一记在心里,然后沿着土路往村子另一头走去。
  见他走得远了,其中一男才说道:“我觉得不对劲儿啊。都地震了好几个月了你看他衣服那些血,身上倒一点刮擦都没有——”
  穿羊毛衫的男人起身看了看远处李真蹒跚的背影,叹了口气:“别管那么多。去把换下来的衣服烧了。”
  顿了顿,又说:“还是个小孩子。”(看类神 
  


第八章 齐远山

  天擦黑的时候,李真已经坐在大客车上了。从这里到平阳,据说走高速得八个小时。然而夏天的地震震坏了高速路段,长途车只能绕行。这样一来,就得十二个小时了。
  这还是自他出生之后第一次坐这样久的车。
  车票花了六块钱,又花一块钱吃了份长途车上的盒饭——有些硬的大米饭,配上炒豆芽、辣椒炒火腿、炒鸡蛋。虽然味道并不好,然而李真却吃得差点掉下眼泪来这还是大半年来,他吃到的第一顿像样的东西。
  旁边坐着的那个疑似出来打工的少年人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儿发呆。又看他十分仔细地舔干净了饭盒里剩下的每一粒米,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见过能吃的——但没见过六口就吃完一盒饭的。
  他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又忍不住去看李真乱蓬蓬的头发和细腻得不正常的脸,猜测起这位靠窗同伴的底细来。
  李真发现有人偷偷打量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位看起来年纪不比他大多少——国字脸,方下巴、两道浓眉、发红的两颊,看起来像是个从乡里出来的年轻人,一脸忠厚相。他正打算向对方笑一笑权当打个招呼,肚子竟然又咕咕叫了起来。
  顿时红了脸。
  高中学了两年半生物,他当然知道伤口愈合是得消耗自己身体里储存的能量的,因此也就变得格外能吃。然而回到平阳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家,兜里还剩下四十三块钱
  他看了看过道前面那辆摆着盒饭的小餐车,忍住了再要一份的冲动。
  旁边的少年倒是把他的这一番神态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他抿着嘴想了一会,摸了摸兜,随即高声喊:“诶,给我来两个盒饭!”
  过了一会,兼做服务员的售票员推着小车骨碌碌走过来,手脚麻利地递给了他两盒,顺便给了两双筷子。少年打开一盒,掰开筷子,搁在座位前面的挡板上闷头吃了几口。然后皱起眉头来:“嗯胃疼。”
  又吃了一口,愁眉苦脸地搁下筷子,把另一盒饭摆在了旁边,用胳膊肘顶了顶李真:“哎。”
  李真转过头来:“啊?怎么了?”
  “我胃疼,买多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胃,“你帮我吃一盒吧,要不浪费。又退不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凉了也没法吃了。”
  李真怔怔地看着他,喉咙动了动。实际上在少年打开第一盒饭的时候,那种香气就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了。那绝不是单纯的饥饿感,而是去年冬夜里的那种感觉——那种迫切地、想要“吃、吃、吃”的感觉。他只得强迫自己看向窗外延绵的群山,才能让口水涌得不那么急切。
  再看到身边这位脸上的神色——李真当然清楚,他并非真的是“胃疼”。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眶险些就变得湿润起来了。无论是身上的衣服、兜里的金元,还是眼前的这个少年,都令他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脉脉温情。
  但他还是勉强笑了笑:“不用,我不太饿。”
  然而那少年不由分说地替他放下了座位面前的挡板,把没开的那一盒放在了上面:“多少吃点,别浪费啊。”
  李真握了握自己的手,最终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勉强说了声“谢谢你”,就打开了那饭盒,用立起来的盒盖挡住了自己的脸。
  少年看他终于吃了,才在心里嘿嘿笑了一声,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这一回李真吃得很慢——一边是想要仔细尝尝这种久违的滋味,一边是因为喉咙总是哽住,实在吃不了那么快。直接到米饭见了底,他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没再好意思把饭粒舔个干干净净。
  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位已经吃完了,正看着他,咧嘴一笑:“这下不浪费了。嘿嘿。”
  李真吸了一口气,也笑一笑:“我叫李真,谢谢你。”
  “客气啥,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少年的话听着颇为老成,但稍显稚嫩的面庞却显得和这话有些不搭调。“我叫齐远山。”
  “嗯”李真应了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吃了人家一盒饭总不好意思再转过头去吧?
  好在齐远山又问:“你去哪啊?终点平阳下吗?”
  “嗯,我去平阳。你呢?”
  “我也去平阳,去找我老姨。”齐远山拍了拍腿,“我高考完不念了,去我老姨家烧烤店帮忙。你呢?你是去打工还是干啥?”
  “我啊”李真张开嘴,微微叹了一声,“我去找个人。”他又看了看齐远山,“要是找不着的话我就边打工边找。”
  “噢。你是去找你老乡啊?”齐远山显然是将李真当成了同他一样,读完高中出来找活干的农村孩子。毕竟无论是从李真的发型上来看,还是从他的穿着上来看,他都不像是个城里人。“你要是找不着,来我老姨这也行啊,她正少人,我给你说一声。”
  面对这样的热情,李真只得连声喏喏。齐远山只当他是不好意思求人,便又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要李真有事打给他。
  李真跟着他念了一遍那个号码,随即发现自己清楚地记下来了。并非那种通常的、模糊不清的记忆,而是一想那个号码时,脑袋里就仿佛清晰地有数字成形——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看清那些数字的颜色!
  但这样的小小惊喜并没能让他失态——当一个人可以从坟墓中复生的时候,真正能够令他惊讶的事情也就少得可怜了。
  接下来的漫漫十二个小时旅途,两人一直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但李真有自己的心事,兴致并不高。他只对齐远山说自己老家是更北边的一个小村子、来的路上丢了身份证。至于去平阳要找什么人,远山已经帮他圆了谎。
  交谈中得知李真比齐远山要小上七个月,于是齐远山对这个来自更偏远的山村、家里遭了地震无以为生、连顿饱饭都舍不得吃的弟弟表现出了更多更强烈的同情心。这个质朴的农村少年已经把他当做亲弟弟来看了——甚至还打算下了车先陪他去公安局补办一张身份证。
  李真当然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靠在椅背上睡过了颠簸的一夜之中,平阳客运站到了。(看类神 
  


第九章 陌生人

  两个人分了手,李真站在街头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与行人。往日令他厌烦的喧嚣声如今听起来如此亲切,就连垃圾桶上的污渍头透着生机勃勃的味道。
  这才是人间。他对自己说。
  他足足走过了两条街,才遇到一辆空车。对司机报出了家里的地址,黄色的羚羊轿车便蹿上了街道。他紧抿着嘴,看路边高楼一栋又一栋倒驰过去,一切都恍若昨日。
  最终车停在小区门口。
  李真结了账,先去小区旁边的超市里花两块钱买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戴在头上,又将帽檐压低。然后他将手抄在兜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小区。
  这时候是早上七点半,天色还有些黑,但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他一路走到自己家的单元门口、输入密码,然后轻手轻脚地上到四楼——就像是做贼。
  家门就在眼前,两侧没有贴对联,门上也没有贴福字。这是北方的习俗——家中有人去世,照例春节是不贴这些东西。然而也有可能是他们在春节之前就搬走了。
  李真握着微微发抖的手,抬起来在门上敲了三下。
  那三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心里,他无声地喊:“开门哪!我回来了!我没死!!”
  然而门里寂静无声。
  他又敲了三下。这次,变成了“咣咣咣”。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寒意从地上爬进他的裤脚,令他的脊背上泛起一阵小疙瘩。然而门里依旧没有声音。
  他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他强迫自己再次抬起手——“咣咣咣咣咣咣”
  “咔哒——呜——”门开了。
  然而却是隔壁的那一家。
  李真连忙缩回身子、低下头,想要走进楼道里,但那人已经看到了他。
  那人是隔壁的孙阿姨,她穿着睡衣疑惑地看着李真:“你找谁?”
  “我”李真索性抬起了头,直愣愣地盯着她。
  孙阿姨看见他的脸,露出略微惊讶的神色——但转瞬即逝。仍旧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找谁?”
  咦?李真在心里低叹了一声,她不认识我?这不可能孙阿姨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然而她没有认出来?
  他再一次观察对方的表情,直到确定那不是作伪,才收敛了情绪,说道:“这家人去哪了?我是李真的朋友,我来找他来了。”
  “李真啊”孙阿姨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暗淡下来,“你找李真啊。唉那孩子去年就没了。”
  “那他家里人呢?”
  “你找他家里人干什么?”充满了警惕性的一句话。李真的心里升起某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做出惊讶又惋惜的神色来:“啊?没了?你是说他死了?我我想问问他家里人,我去看看他。”
  孙阿姨再三打量李真的脸,最后才松了口气,同时完全失去了攀谈的兴致:“算了吧。别问了他家里人搬走挺久了。一个军牌车接走的,走的时候啥都没带可能是家里的亲戚吧。”说完,她“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李真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亲戚?家里哪还有什么亲戚?爸妈都是独子独女。更何况军牌车更不可能!
  一定发生了什么。他对自己说。
  然而令他更奇怪的是,孙阿姨见到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尽管脸上先前露出了些许惊讶。难道我现在不是我的样子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匆匆跑下楼,重新回到之前的超市里,在日常用品当中找到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出现的,竟是一张有些陌生的脸。
  要说样子,眼角眉梢依稀可见过去的痕迹,但大体轮廓已经换了个样儿。就连皮肤都由之前的微黄变得相当白皙——就好像新生婴儿的皮肤。
  如果说唯一让他略感安慰的话,就是从前那张相貌平平的脸,现在已经变得相当帅气了或者,还可夸张一些。
  但这小小的喜悦并未令他的心情变得好起来——爸妈到底哪去了?
  或是因为寒冷,或是因为饥饿,他觉得通体冰凉——先前得了那病住院,是一定要化验的吧?自己身体当中的奇特情况,是一定会引人注意的吧?
  这世上只有自己有这样死而复生的经历、有这种近乎蟑螂一样的生命力?不绝不可能。地球上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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