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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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里没有任何人。
一直静默不语的韩竖缓慢推开那扇门,他走进病房,我听到陈靖深和他打了一个招呼,但他意兴阑珊,一声不吭。
秦霁蹲在地上,从曲笙开始讲述,到她彻底说完,他像是行走在一片尖锐的刀锋上,每一个字走一步,到最后痛得麻木。
他身上的黑色衬衣被韩竖撕扯得褶皱不堪,他指尖不知何时夹住了一根香烟,烟雾袅袅升腾,他没有抽,也没有看,就任由它燃烧为灰烬。
这条走廊冗长,灯光惨白,半开的窗子来回椅着,发出吱扭的声响,有风灌入,将曲笙的碎发拂起,遮盖住了她无血色的脸庞。
她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挽住我手臂,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她声音很虚,我将脸凑过去一点,才能勉强听到她在说什么。
“进去看看陈局。”
我没有立刻和她进病房,而是越过她头顶看了一眼秦霁,他陷入无边的痛苦内眼神颓败,曲笙没有给我机会靠近他,而是扯着我用了她全部力气将我拖进门。
陈靖深和韩竖在会客厅,并没有在外面病房内,空荡的**被褥铺得很整齐,**头摆放的杯子,水已经冷却,曲笙背部靠住门,她闭着眼悲戚的哭出声音,她始终捂着自己的嘴,不愿被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听到,我跑到**头拿起一块毛巾为她擦拭眼泪,她的脸始终在躲,我握住她手说,“都是女人,我也为了男人哭过,没什么不好意思。”
她所有的挣扎都在我这句话后停下,她忽然趴在我肩头,闷闷的痛哭出来。
我不知道曲笙压抑了多久,她的眼泪滚烫灼热,全部滴洒在我身上,浸透过衣服黏贴在皮肤,我动了动身体,发现她将我抱得死死的,这大约是她极度缺少安全感的缘故,她从爱上秦霁那一天开始,便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爱情是包裹着糖水的苦药丸,若你爱对,它永远不会融化,若你爱错,它眨眼便苦得你难以下咽。
曲笙抽噎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真心笑过,你喜欢照镜子吗,沈筝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漂亮,就算哭过也好看,就是男人说的梨花带雨。可我不敢照,我害怕看到自己最难看的样子,我会嘲笑自己自不量力,秦霁身边的女人都漂亮成什么样,他怎么可能愿意看我一眼。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美,可孩子流产后我终于明白,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你,你是仙女都无济于事,如果他爱你,你就算觉得自己丑,他也把你视若珍宝。这世上得到幸福的未必都是公主,丑小鸭一样会笑得很甜。”
她说完后蹭了蹭自己脸上的泪,扬起那张苍白削瘦的小脸看着我说,“你也为男人哭过,是陈局吗。”
我看着头顶天花板,想要努力回忆罗瑾桥的模样,可我发现距离上一次见面才过去多久,我竟然记不起来他的脸。
我笑了笑说,“不是他,是另外一个男人。那段时间我以泪洗面,满脑子都是他甩掉我跟别人离开的绝情。女人对于自己爱过的第一个男人,很难立刻放下。有多少女人,这一辈子都没有放下过。”
曲笙听我说完后微微愣了愣,然后满是歉意说,“对不起,我无意挖你伤疤。”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早没关系了。懦弱的女人对错的爱情耿耿于怀,洒脱的女人会想,自己经历过的男人只是在为你做一个调色盘,在你遇到对的伴侣时,让你可以有个比较,从而择出最正确的那个。”
102 只有祝臣舟能救()
陈靖深被带走后,病房内瞬间荒凉下来,他的外套还挂门口衣架上,拖鞋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那封辞职信没来得及塞入信封,有些可笑的躺在沙发角落。
我捂住脸蹲在地上,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快到令我措手不及,不只是我,包括一向运筹帷幄的陈靖深,他也没有想到他分明已经真么快的想出对策,可还是落后了祝臣舟一步。
祝臣舟早就算计好了一切,这盘棋局到处都是他的棋子,他制造出四面楚歌,环山险境,将陈靖深包围其中,寸步难行。
秦霁原本大醉,此时也骤然清醒过来,他咬着牙骂了一句祖宗,“我回去找我爷爷,这点面子我就不信上头人不给!”
“你爷爷也不能抹杀掉靖深做过的事。而且你爷爷是军队元老,军威颇高,一旦插手晚辈的事,恐怕落下不好的名声,就算你回去求他,他也未必答应。”
秦霁不肯听韩竖的劝告,“那怎么办,难道看着自己兄弟被他们问来问去调查?那帮孙子拿着鸡毛当令箭,没有前辈流血流汗,他们不知道哪儿当****吃屎呢!牛个屁!”
秦霁说完后朝地上狠狠啐了口痰,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匆忙套在身上,然后对蹲在地上六神无主的我说,“嫂子,最多等我一天,我回去求我爷爷疏通一下,他和上面不少人关系不错,这点面子应该能拿下来。官场上混的,大把柄没有,小把柄还抓不住吗,揪住那帮孙子尾巴,就不怕他不开绿灯!”
秦霁气势汹汹离开了病房,曲笙看着他背影张了张嘴,大约是要说话劝他别冲动,可不知又想起什么,最终还是一声未吭。
我蹲在地上脚都麻了也没站起来,我全身无力,从没有过的恐慌侵袭了我,韩竖和曲笙站在我身侧,都在沉默中望着我,满脸严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在等待什么,天微微发亮时,秦霁终于打来了电话,他那边非常安静,隐约能听到回声,似乎在一个无比空旷寂静的房间内,他语气非常惋惜而懊恼说,“我爷爷不肯帮。”
韩竖第一反应看向蹲在地上满脸期待的我,可我眼底的兴奋与希望,在一霎间便如同死灰。
秦霁说,“我再试试,我可以通过我母亲问她娘家那边,我舅舅也都和官场搭边,但时间要久一点,我先找相关人问问里面情形,靖深的局长身份还在,只要一天不被刮下来,他应该会得到优待。”
韩竖没有回应什么,他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秦霁真的有心帮陈靖深,他也同样愿意帮,可家族的威望,这趟不知深浅的浑水,都让他们的父辈祖辈望而却步。
谁也不会自找麻烦上身,都是能躲就躲。
陈靖深不同于任何普通局长,首先刑侦部门就非常特殊,涉足了太多大案要案,掌握了不少机密和同僚的丑闻,一旦他出事,所有人都会变身为仇敌,将他打压得无法喘息,这是唯一扳倒陈靖深的机会,而祝臣舟做了这个开笔,谁都会极尽所能添加后续。
韩竖又和秦霁交代了几句,他挂断电话后蹲在我旁边对我说,“嫂子,你先别想的那么坏,因为目前还没有人知道靖深被调查的事,这是隐秘进行的,而且他为人我清楚,除了曾头脑一热犯了错,之前和之后,他人品与交际都没得说。只要我们把这件事压下,谁也找不到他麻烦。”
“可怎么压。”
我看着韩竖,他原本闪亮的眼睛立刻黯淡下去,他抿着嘴唇不知如何回答我,索性沉默。
我凝视窗外的一缕晨光,笑了好一会儿。
别人看沈筝,只说她有一副很瘦弱的肩膀,似乎挑不起任何重压,轻轻一推就可以垮塌。
我也一直这样觉得,曾经的我胆小怯弱,非常怕事,天真得能被这个复杂的社会踩死。
而后来的我,容身在陈靖深的天下,我七百多天未经风雨,衣食无忧,可我并没有浇灭自己的斗志与坚韧。
他护了我这么久,我必须为他守住最后的家。
我手撑住地面艰难爬起来,屈膝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解了那股麻痛,曲笙过来要扶我,我对她摇了摇头,我说,“韩竖,你带着曲笙去吃点东西,然后回韩家,假如我这条路行不通,无论如何要麻烦你求你父亲打点一下,千万不要让陈靖深在官场的敌对背后使阴谋落井下石,他现在经不起一点岔子。”
韩竖蹙眉看着我,“你要干什么,哪条路行不通?”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向**边,将我的白色外套穿在身上,韩竖追过来握住我手腕,“嫂子,你可别做傻事,官场不比商场,也不是寻常百姓,这里的门道太深,你别弄巧成拙。”
我非常无奈拂开他的手,“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靠近官场大门吗?”
韩竖看着我无法作假的眼神,稍微松了口气,“那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呢。
这世上永远不变的真理,便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陈靖深只有祝臣舟能救。
他可以举报,也可以撤回,他可以颠覆,也可以成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除了他,陈靖深这一次在劫难逃。
赤/裸裸的事实摆在那里,再加上无数外力的作用,他怎么可能平安脱险。失去了声誉和地位的陈靖深,他生不如死,我最怕他会扛不过去。
安抚了韩竖和曲笙后,我从医院大门内出来,在街道旁边等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一辆路过的出租,这边地势偏僻,又是早晨六点多,早高峰期还没有到,车辆格外稀少,我就像一个被人遗忘在角落的垃圾,抵不过一粒尘埃。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我在**漫长等待后精神早已全部溃散,我咬了咬牙,看准一个时机冲到马路中央,张开手臂拦住了迎面疾驰而来的私车。
尖厉的刹车声响起,我本能闭上眼睛躲避刺目的闪光灯,司机从驾驶位内弹起又落回,跌撞了好几次才终于稳住身体,他一脸煞气从车窗内探出头,朝我大声怒骂,“你他妈不要命了啊?哪儿来的神经病!碰瓷儿啊?”
我直接来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男人又要张嘴骂我,我从口袋内摸出一把****,直接抵向男人脖颈一侧的动脉,我握住的刀身寒意逼人,可想而知金属刀锋是如何凄冷尖锐。
男人身体顿时一僵,“你、你干什么?”
我指了指窗外医院大楼,“我是精神科跑出来的。我要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我有非常严重的――”
我将脸凑向他,贴在他耳畔,我能感觉到我每靠近一厘米男人就颤抖一下,“被拒绝恐慌症。”
男人狠狠咽了口唾沫,他的手在方向盘上青筋毕现,“好好好,我送你去,但你不要伤我。”
我看了一眼前方红绿灯,为了防止被摄像头记录,我迅速将刀身藏在大衣袖口内,只露出一个尖锐的刀尖,男人一边看着我一边发动了车子,朝一侧的高速开去,他颤着声音问,“秀你要去哪儿啊?太远的话你能不能换一个人,我是去接我妻子回娘家,晚了她非跟我急不可。”
我说,“你还是先顾着保命吧,和一个精神布者是讲不了人情可言的。你妻子如果知道你命悬一旦,你再晚她都可以原谅。”
男人哎哟了两声,我透过我这边的后视镜看了看自己苍白的脸色,果然挺像一个营养**的精神病。
我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说,“巨文集团你认识吗。”
男人平复自己心情后说,“当然认识啊。我不是外地的,我是被敌人,海城谁不知道巨文,他们老总叫祝臣舟,很厉害。”
我点点头,“停在门口你就可以走了,我找他。”
男人仿佛被呛住了,他剧